苏韵惊魂未定地看着沈洲,一脸茫然。
车子就这么停在了马路中间,身后的车子不停地鸣笛催促,沈洲的表情也有些奇怪,苏韵抿了抿唇,道:“后面车子在催。”
沈洲深深地看她一眼,回过头去,踩下油门。
速度还算平稳,苏韵心有余悸,不知沈洲刚才是怎么了。她坐在车里呆了好几分钟才想起来手机掉座位下了。
她弯下腰去找,沈洲用余光扫到她的举动,心脏闷疼得厉害。
苏韵捡起手机,幸好没有摔坏。已经快到她住的小区了,她没有再看相册。
十分钟后,车子平稳地停在苏韵家的楼下,这个点儿方兰正带着星星在楼下玩。
方兰起初没看到那辆轿车里的苏韵,还是星星先看到她,率先张开手往车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嘻嘻笑着喊妈妈。
沈洲一身的低气压随着星星奔过来的笑容也消失,他的心脏便柔软,不由自主地随着苏韵下车。
星星扑过去抱住苏韵的大腿,小脑袋在她腿上蹭来蹭去,娇声娇气地喊:“妈妈!妈妈!”
没有母亲不爱听孩子喊自己妈妈,见到星星,苏韵也短暂地忘记了刚才与沈洲的“不愉快”,她弯腰将星星抱起来,在孩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柔声道:“星星今天乖不乖呀?”
星星抱住她的脖子,眯着小眼睛乐不停,叭叭叭在苏韵脸上也亲了好几口,直到苏韵笑着装出躲闪的样子,孩子发出铜铃般悦耳的笑声。
星星道:“乖!乖!”
苏韵宠溺地笑,方兰跟过来,笑着说:“星星今天可听话了,吃饭都没有顽皮哦,喝了小半碗稀饭,还吃了好多虾呢。”
苏韵夸张道:“真的呀?星星这么厉害啊?”
星星眯着眼睛笑,没心没肺的样子,十分开心。
沈洲开了车门站在另一侧,方兰一转头看到他,又看看苏韵。
两人是坐的一辆车。
方兰笑着说:“这位先生——”
苏韵一愣,才回头看到沈洲,他竟然没有走。星星此时也看到了他,马上就不笑了,趴在苏韵肩上望着沈洲。
苏韵道:“方阿姨……他是我的前夫,沈先生。”
沈洲听到最后那三个子,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苏韵注意力都放在星星身上,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表情变化。
而方兰却是看到了,她十分震惊——原来这位沈先生就是苏小姐的前夫啊。
苏韵又道:“这是照顾星星的方阿姨,离婚后就是她帮我带着星星。”
这句话苏韵所得自然又直接,没有任何怨恨和多余的情绪。
沈洲心里涩然,对方兰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后,便绕过车子,走到苏韵和星星面前,笑起来,说:“星星,还记得……记得我吗?”
星星脑袋往后缩了缩,手指头放进嘴里,茫然无知地看着他。
“我是爸爸呀。”沈洲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声音温和。
苏韵脸色微变,道:“你——”
沈洲直起腰,单手插/进口袋,表情温和,道:“星星是我看着出生的,也是在你我合法婚姻期间出生的,我虽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你我曾是夫妻,星星叫我一声爸爸也不为过吧?”
苏韵不解,但沈洲的话也说得过去,虽然他们已经离婚,但沈洲其实也算是是星星法律上的父亲,如果沈洲愿意……他是可以认星星的。
苏韵想到这一点,更觉不解。
她不愿再去纠结这些,只是道:“时间不早了,我就不邀你上楼了,星星,跟叔叔再见。”
她没有同意沈洲的“爸爸”身份,也没有否认,只是叫星星喊他叔叔。
沈洲亦是没有追究,只是笑着望着星星,他很想抱一抱孩子。
星星趴在苏韵肩上仍是不笑不动,就直溜溜地盯着沈洲看。
沈洲举起手挥了挥,道:“星星……嗯,再见。”
苏韵抱着星星往楼里走,直到走了十来步星星才挥手,小声道:“拜拜,拜拜。”
沈洲得到孩子的回应,只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此时心里有一个很匪夷所思的想法——如果当初没有和苏韵离婚,那么这个可爱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女儿,会每天软软地唤自己爸爸,在自己怀里撒娇……
沈洲站在车前,一直等到苏韵三人上楼了,他才坐回车里。
当他驱车离开苏韵的住处时,心里所有的情绪才渐渐冷却,理智回笼,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加快速度。
……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辆白色轿车里,姚丹溪抓着方向盘的手不停颤抖,她死死咬住嘴唇,双手因为太过颤抖而几次掌控不了行驶方向,终于在一个红灯前跟丢了前面的黑色轿车。
姚丹溪一脚踩下刹车,愣愣地看着沈洲的车在她眼前渐渐消失,她的眼前回放起沈洲和苏韵坐在咖啡店里的场景……苏韵坐在他车里,苏韵抱着星星,沈洲抚摸星星的头……
姚丹溪尖叫一声,双手握拳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尖锐地叫起来,引起前后车主的大声指责。
姚丹溪浑身颤抖,双目死死盯着前方——苏韵!苏韵!
她有些崩溃地趴到方向盘上,车子就这么停在马路中间,直到过往的车主过来敲车窗询问,她才缓慢坐直身体,漂亮精致的脸上眼睛红肿,脸色苍白……
“小姐,小姐?”后车车主愤怒地敲车窗,看到姚丹溪那张脸时,表情立马一变,口气也软了下来。
姚丹溪没有看外面的人,她红着眼挂档、踩油门,车子飞快地驶了出去!
“神经病啊!”后车车主吓了一跳,忍不住骂道。
姚丹溪闻所未闻,车速不断提高,她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工作室的琳达给她打来电话。
姚丹溪只看了一眼便不再管,她超速回到家里,一进门便将包狠狠甩到沙发上,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对面很快接起,姚丹溪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么?”
对面那人道:“是的,姚小姐。”
姚丹溪眼神冰冷,说:“给我发过来。”
半分钟后,她打开电脑,登陆邮箱,脸色冷漠地浏览。
*
苏韵刚和星星、方兰进家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苏韵把星星放到地上,找手机。
星星对声音特别敏感,她大眼睛转转,很快就在包里找到了苏韵的手机。
孩子抢先一步拿出苏韵的手机,小手指头乱划、竟然把来电接通了。
“喂、喂。”星星摇头晃脑,煞有其事。
苏韵哭笑不得,方兰小声道:“那苏小姐我先回去了。”
苏韵点点头,去抢手机。星星察觉妈妈的举动,抱着手机灵活地躲。
苏韵瞟到屏幕上的名字是孟允安,她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别人,便也不急着抢了。
电话另一头的孟允安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等了好几秒那边都只传来小孩子软软糯糯的“喂”声。
孟允安身子后仰,靠到椅背上,唇角勾起,道:“星星吗?”
星星停止躲避,举着手机困惑地望着屏幕,冲苏韵“啊啊”两声,然后学着苏韵平时打电话的样子,嘴巴贴到屏幕上:“#¥%¥#……&*&……%#”
孟允安:“……”
秘书端咖啡进来,一进门就见到自家老板笑得愉悦。秘书将咖啡放到桌上,正听到孟允安笑着说:“乖,让你妈妈接电话。”
秘书心里orz,惊得差点没把咖啡杯给碰倒了。
但她面上扔是公事公办、冷漠严肃的模样,大家都是孟允安身边最近的工作人员,宠辱不惊、临危不乱是最基本的工作态度。
秘书小姐微低着头退出办公室,在关门前偷偷扫了一眼老板。
出了门后,她的表情就十分的古怪。
其余的工作人员见到她,纷纷小声问道:“怎么了?孟总今天心情不好?”
另一个说:“那我要不要等会儿再进去啊,这份文件不是很急……”
其余人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刚才那个秘书扫视一圈,道:“咱们老板又找新女朋友了吗?”
另一人:“这个……没什么新鲜的吧?”
秘书道:“老板这次口味重了点呀。”
其余人:“怎么说,怎么说?”
秘书一脸古怪,道:“对方貌似有小孩儿啊。”
她露出回忆的神情,继续道:“而且那口气……为什么我觉得好宠溺啊。”
懵……
众人面面相觑,不太相信。
秘书见他们不信,便补充道:“真的真的,孟总还提到让妈妈接电话!口气十分亲昵!”
众人还是不信,过了几秒,有人说:“孟总口味一向很高啊,一定是你听错了。”
秘书无语,还待解释,就听到不远处走来一个男人——梁瑞夹着几本文件夹走到他们面前,冷淡道:“都在在这里做什么?没有工作么?”
大家立马散开,梁瑞推门总裁办公室的门,孟允安还在打电话。
他翘着二郎腿,面向落地窗,姿态随意,脸上带笑。
梁瑞站在办公桌前等待,听到孟允安对着电话说了一句:“跟爸爸说再见。”
梁瑞立马就明了了——哦,是在给女儿打电话呢。
星星始终“霸占”着手机不放,平时方兰为了应付她,把家里的坏手机充了电拿来给她玩,手机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声音,这会儿星星逮着苏韵的手机,还听出了电那头的人是孟允安他,她兴奋得又蹦又跳,对着手机不停叽里呱啦。
孟允安当然听不懂,但还是耐心的陪孩子“聊”了一会儿。
苏韵尝试半天,终于从星星手里拿到手机,她轻喘一口气,道:“有事吗?”
她的声音本身就温柔,此时带着微微的喘息,孟允安只听了这一句,便感觉耳朵软了一下。
他挑眉,忽视这种怪异的感觉。
“苏小姐……”他低低叫了她一声,椅子回转,正看到梁瑞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桌前。
孟允安失笑一声,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梁瑞秒懂,笑了笑,出去了。
孟允安没有看到电话那头苏韵脸颊微红的样子,苏韵将星星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道:“嗯……”
除了“嗯”,她不知说什么。
孟允安低声问:“吃晚饭了么?”
苏韵抬头看表,还不到六点,当然是没吃。
她笑着说:“没有。”
孟允安说:“那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星星老实了几分钟又坐不住了,她在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扶住苏韵的胳膊,抓她的手机,苏韵“哎”了一声,没有回话。
孟允安想象了一下那边的场景,唇角笑意更浓。
苏韵微愠道:“星星!”
星星撒娇喊:“妈妈!妈妈!”
苏韵道:“妈妈正在打电话,你不能这样,这是不礼貌的,你明白吗?”
星星不懂,但她明白妈妈不把手机给她,眼看着苏韵又拿着手机说话了,孩子急得不停在沙发上打滚,呜呜哇哇地假哭。
苏韵手挡在沙发边缘不让她掉下去。
孟允安挑眉道:“星星在闹?”
苏韵无奈说:“她见不得别人打电话,要抢。晚饭……我们就不去了吧,阿姨已经把饭做上了。”
还有一点,方才沈洲来找她,苏韵虽然不信他对孟允安的评价,但因为这件事,她的心情也并不是多好。
孟允安没有勉强,欣然道:“好。”
星星见打滚无效,急着站起来对着手机喊:“妈妈,妈妈!爸爸!爸爸!”
孟允安和苏韵正要挂电话,冷不丁听到听筒里传来星星这么清晰的喊声,孟允安顿时笑起来。
苏韵将手机给她,道:“你和爸爸聊吧。”
星星乐滋滋,捧着手机道:“爸爸,爸爸。”
她知道是孟允安,孟允安不厌其烦地道:“嗯,爸爸在。”
两人就这么“玩”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梁瑞再次敲门进来,提醒他有要事相报,孟允安才挂了电话。
孟允安放下腿,椅子滑到办公桌后,一天的疲惫随着这通电话而消失,他身心舒展。
小孩子一声声稚嫩的“爸爸”,孟允安从没觉得孩子会这样有意思,那样软糯的声音,娇声娇气,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