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金兰之义无相忘(十九)(1/1)

这一日将要出了迷雾山脉,见一家六口人上得山来,是一对老夫妻一对中年夫妻外加一双小儿女,背了家用物什往山里行去,看去是个三代同堂的人家。过了不到半天,又行来五人,人丁与前一家差不多。昌亚已猜到是什么情况。

他上前对那老公公施礼道:“老丈请了,小可从山中来,请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老人道:“年轻人,外头世道不平,我们还是去山里住。”

昌亚恻然:“再往前去是茫茫野林,可危险得紧。”

那老人摇摇头,摸着孙子的头,走了。迷雾森林的外缘也有低级的魔兽,这一家子一看就知道都是普通人,就算是末级魔兽也能把这一家人全杀了。昌亚想追上去再劝上一劝,好女拉了拉的衣袖,对他摇摇头,昌亚不明。

好女道:“亚哥,你劝也劝不完,你看前边。”他回头果见山下又走来一家,正慢慢向上爬行。

他道:“我倒要见见山下有什么比这山中的魔兽更为可怕?”双腿一夹,金聪便向山下冲去,那一家人刚刚还见上面有一对俊美男女骑在马上不动,忽觉身边影子飘过,那对男女已经往山下去得远了,揉揉眼睛绝不相信自己所见。

两人一骑在林中穿行,又过得一日,便出得大山,到了平原地界。向人打听明了圣依族的去路,便欲启程。好女忽道:“亚哥。我觉得我们要去的那两个地方,恐会叫你失望,更会叫他们为难。”

昌亚听得不对。便等着她说完,好女道:“圣依、瓢雾是天界的小族,男女老幼才不过几千人,战争有一日降临,他们毫无抵抗能力。”

“是啊!这些我何尝不知?”

好女道:“偏生这两个族制刀造箭的技艺高超,若非如此,谁又来理他们。可当今之时,必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对。秋容冬、李授音,甚至风中龙,说不定还有中洲国的大人物此时正在打着他们的主意。”

“正是,他们就像是风雨来临时大海中漂泊的一叶扁舟。任哪一个大浪都足以覆灭他们。”

昌亚急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去救他们。”

好女嗔道:“哥亚,我知道你心地好,朋友一旦有难,便失了分寸,可又把我忘了。”

“我先把你安排在一个妥当之处,我只身去救他们,等我事情办好了,我们又可以相见了。对了,我可把你藏在哪好。容我想想。”

好女道:“我哪也不去,就跟着你,你可得好好保护我的周全。”

昌亚道:“好。就这么办。”

好女脸一侧,道:“你可也别去了罢。”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仿佛不认识她一样,她怎地变得如此不近人情。

好女回过脸握住昌亚手,轻声道:“亚哥,咱们能想到的。衣族长吴族长他们自也想到了,还有那个魔族国主秋容冬。天朝太尉李授音可都想到了,你这一去,那些军士勇士骑士成百成千地,可不把你给围了,你一人之力,可能抵敌得住么?你不考虑自己,可得多想想我呀!临走之时,杨堂主可如何交代你来?”说毕眼眶有些微红。

昌亚为她轻轻擦去眼泪,道:“杨堂主教我不要轻易暴露身份,给那些人可趁之机,可是好妹,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去死啊!”

好女道:“谁要你不顾朋友死活了?我是要你我都平平安安的,还能救你朋友。”

昌亚道:“好妹,饶你聪明伶俐,只怕也无两全之策。”

好女道:“如是我果真有这么个方法,你可要听我话儿。”

昌亚一听大喜,连忙答应。好女道:“圣依、瓢雾两族正如桌上仅剩的一块珍馐,满桌坐的可不是那山中的强盗么?这些人个个都想得到这块佳肴,便会拔刀相向,比拼实力,争到后来,输了的人不但输了珍馐,亦且输了气势,便会以命相拼,此是其一。”

昌亚听来有理,问道:“还有其二?”

好女道:“是的,獠人善工利器,已为李授音收于帐下,圣依人也善工利器,李授音也必不会让魔人得到圣依人,要知己长一寸,敌便短了一尺,此消彼长之理而已。还有那瓢雾人更是要霸为己用。就像一件瓷器古玩,各方都是爱到极致,于是人人拼了命地争取,在争到之前,谁也不会去打碎了这件美丽的瓷器。”

昌亚说道:“他们比武以争短长,输赢未定之前,这件瓷器便摆在桌子上,到最后还是完好无损。”

好女笑道:“你总算明白过来啦!你这一去,衣族长吴族长跟了你走,那各方人物反正无望,还不把他们给灭了。不跟你走,又辜负了你朋友义气,可不是两头为难。”

昌亚笑笑摸摸自己的头,好女道:“因此,我们正好趁他们争抢之际去做另一件事。”

昌亚恍然大悟,道:“啊呀是也,我大哥如今生死不明,可要去救他,再不能耽误。”

好女坐在后面,紧紧抱着他的腰,道:“不知你骑术有无进步,正要体验一下风驰电掣是何感觉。”

昌亚笑道:“腾云驾雾,也无此等美妙。”

山清水秀的西乡,是第七重天北地的一个重镇,地处偏隅却座落在一条要道旁,北方无国,这北地为一些世族割居,因此这里无官府无城墙,宾馆酒楼林立,青楼赌场处处,以开放的风格吸引着熙熙攘攘来往的商贾客人。这一日,街上行来一对青年男女,男的二十左右,白面高瘦,玉冠生辉,身穿一件淡红色的长袍,金丝滚边,束一条泥金腰带,朴素中见得大富大贵。那少女名贵兽靴小巧,简洁白裙袭地,云凤彩绣香囊,貂皮坎肩下露细颈,肤如凝脂,最是黑宝石般的双眸诱人,虽与身边少男神态亲昵,却梳一个垂鬟分肖髻,是个未出嫁的女孩子家。

这镇上日日人来人往,百色人等穿梭不息,但人们从未见过这么一对金童玉女,男的俊美流彩,女的雪玉粉琢。众人有的猜是富贵人家的一对兄妹,又有的猜是两情相悦,私奔出来的小情人。

有人便道:“如不是兄妹,我就自杀。”

另一人便道:“何以见得?”

那人道:“如果是私奔的小情人,却哪能从容地将家中的黄金脚掌大马和如此金贵的宠物绿凤凰也带了出来?”

“不对不对!兄台你不见他两个卿卿我我,又怎像是兄妹俩人?我说的对了,你快去自杀罢。”

“你强词夺理,兄妹两个又如何不可亲昵以待?”

这两个正是昌亚与好女。他们一路西来,还未到西乡见到前边一队五十多人的军士,护着一辆华辇,一路吆喝着叫人让路,稍有些让得慢了,便鞭抽棒扫,壮年男子闪得快就没事,有老人小孩扫倒在地跌伤了筋骨,爬不起来,被马队行过,有一个被踏断了腿在那哀号。昌亚再也不顾身份,见一军士高举马鞭正向一老妪抽去,上前手指在鞭梢上一搭一拉,那军士从马上滚落,撞在地上,下巴顿时撞得脱臼,合不拢嘴,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

他这一露身手,立即有二三十名军士围了上来,其余的护在那辆大辇周围。军士们刀剑长枪纷纷向他身上招呼,一交手才知道这些人个个身手矫健,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军士。昌亚剑挑掌劈,好不容易打倒这些军士,知道另一拨人便要来找自己晦气,立即使出破军式剑招,剑气冲向大辇,刺倒十几个军士,那大辇中跳出一对年轻男女,刀剑合一,向他杀来。这对男女衣饰珠光宝气,那女的利剑疯狂下手狠毒丝毫不亚于那个男的,昌亚力贯手臂挥剑与对方刀剑相碰的一刹那一震,那女的手上剑震落在地,掌中出血,痛呼一声,似是指关节也断了几节。昌亚回剑再震一次,那男的虎口破裂,刀背撞向胸口,“喀啦”一声撞断一根胸骨,倒在地上。这男的粗眉尖鼻,那女的画眉凶目,绝不相信世上有这等厉害之极的人。那女的忙叫军士来抬这男的上车。

旁边有的百姓便道:“这对狗男女,抢了民财还滥打滥杀。”

“亲兄妹也做那夫妻间的勾当,还有脸出来。”

“中洲国的风气可教你们都给败坏了。”

昌亚听了,将那车打开,果见有半车都是钱币珠玉。便出了车,指着那男的道:“你们这么做可对得住自己良心?”

那男的指着昌亚,道:“你……记着,我会找你算账。”

昌亚也不管,道:“从现在起,你们留下财物归还百姓,不能走大路,哪儿偏僻从哪儿走,快滚,别再让我撞见。”

那些军士扶的扶,抬的抬,一溜烟从小路走了。昌亚将财物翻出来叫几个年轻点的拿去归还物主,当中便有人认出了自家的东西,百姓闹了一阵也退去了。(未完待续)

ps:注:古代女子发型很有讲究,“垂鬟分肖髻”表示该女子还是个未出嫁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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