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听林子的话后,她微微的点点头,顺其自然的打量他一番。林子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他的身材单瘦肤色白晳五官端正。他如果不笑时,这样的五官显得太过正气,不容易让人接近。幸甚的是这个小子,时常对人露出的笑靥,给人一种非常容易亲近的感觉。他进到‘小家小户口’为店员后,给店里招揽了许多的生意。
江婉沐打量眼前的男子,瞧上去这般机灵的人,加上口齿伶俐,又懂得应该沉默时则沉默。这样的人材,正是东城各家店需求的店员。江婉沐知道自已和掌柜对下面的店员算得上优厚,可是在月银上面,还是无法给出东城店员那样的月银。
江婉沐这时感觉到林子在南城做店员,他一定是别有所求。林子尽量稳住自已的神色,由着江婉沐上下打量他。他来到店铺里面好几月,东家的眼光,从来没有真正的停留过他的身上,眼下对他是大好的机会,他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林子最终还是红了一张脸,江婉沐轻叹一声问:“林子,我瞧着你的模样和性情,其实你到东城有大把的机会做店员?”
林子红着脸低下头,他想想又強装出一脸镇静自若的抬起脸说:“东家,东城各间店员做的活,都规定得极其严,学到的东西少,每年都会有大量新的人进去。万一管事的瞧着我不顺眼,我很容易给人顶替掉。我那时再转回南城做活,还是一样要从店员做起。我现在进店铺里做活,掌柜的为人好,只要我愿意学,他就愿意教我。”
林子望见江婉沐面上有着笑容,那笑意却没有进到她的眼里。林子深深吸一口气,打量着江婉沐一脸等待他说下去的神情。他咬咬牙说:“东家,我是等着‘小家小户’招人才进来做店员。我听说过,南城书肆的店里面。管事是东家的人。那李管事为人很好,一直用心做事,他没有几年的时间,就能当上管事。东家。我在店里会用心忠心的做事,我希望东家有一天能瞧中我,让我也当上管事。”
江婉沐这时眼里闪过笑意,她笑着点头说:“林子,那你好好做下去。我要的管事,除去能力外,我还要他的人品好。我最恨背信弃义的人。只要不是这类的人,在一般的情况下,我都愿意给人机会。我有今天的一切,也是别人给了我机会,而我又能牢牢的握住这个机会。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至于这个机会何时到,我现今不知道,希望我和你能一块等到这个机缘。”
林子听得喜不自禁又強行压抑下去。他笑着说:“东家,多谢。”江婉沐微微笑着转开头去,林子紧跟着她平视着望向店门口。有一对母女样的客人进店。她们好奇的打量着柜台前的站着的江婉沐,望着她一脸欢迎的笑意。那对母女进来后,林子已出柜台招呼她们:“林夫人,林小姐,上次你们说的布料,我们掌柜的已经想法子找了一些出来,你们到这边瞧瞧布料的huā色。”
江婉沐听着林子招呼客人的声音,目光再一次转向店外。那位年轻的林小姐,是一个相当活泼的女子,江婉沐听得她欢喜的问:“小弟。你们掌柜的去哪里了?那个女子是谁?”林子轻笑起来说:“掌柜的有事出去一趟,那是掌柜的妹妹,帮着掌柜的看一会店铺。这几种布料的huā色新颖,早上就有几位夫人和小姐看中这几块布料,还是掌柜的想着林夫人和林小姐上次留下的话,特意留下来的要先等林夫人和林小姐选过再决定。”
林夫人和林小姐很快的做好决定。江婉沐听着林子的报价,接过林小姐手中的银子,把余银找回给她,听得那位林小姐说:“掌柜的妹妹,我瞧着你和掌柜的长得没有一处相似,你真的是掌柜的妹妹吗?”江婉沐一脸有趣神色瞧着她,笑着轻轻点头说:“我是掌柜的妹妹。”林夫人有些脸红的对江婉沐说:“对不起,我女儿给我娇纵坏了。”她一把拖着女儿往外面走。
江婉沐有些羡慕的瞧着她们母女两人背影,这一世里从来没有人娇纵过她。她想起苏欢纠结过后,又欢喜明亮的眼神,那是对人动心的眼神。江婉沐心底非常的羡慕苏欢经过许多的事情,能够在受伤后,还能安心的去喜欢一个人。江婉沐心底有着酸楚,她很怕一动心就是她的劫数到。她如果要喜欢一个人,也只敢淡淡的去喜欢一个人,绝对不敢去深深喜欢一个人,她怕那种死心塌地的感觉。
苏欢和木根回到店铺里面,后面跟着三个神色苍白的妇人,那间店的掌柜最终拒绝帮她们三个付违约银。江婉沐冷清清的扫过那三个妇人,她对苏欢说:“按同行的规矩处理她们三人。”三个妇人满脸惊骇不敢相信的神情望着江婉沐,当中一个妇人要扑向江婉沐时,给苏欢伸手挡住她,那妇人说:“东家,我们只是想多挣些银两贴补家用。东家,我们跟掌柜的请了假。”
另外的两个妇人赶紧跟着说:“东家,我们请假了。这要到年节时,我们只是想要挣多些银两。”江婉沐冲着苏欢说:“人心不足蛇吞象。别家店如何处理这样的人,我们照别人的旧例行事。”苏欢点头说:“好。”江婉沐转脸望到已站在店门口的明子叔,她赶紧出柜台迎出去,三个妇人趁机挣开苏欢和木根的拦截,三个扑到江婉沐面前说:“东家,你放我们一些条生路。”
明子叔站进店里面,这时林子也奔过来,一人捉一个妇人,苏欢冷冷的道:“你们还好意思向东家求情,自已做下这样的恶心的事情,还来跟东家诉苦。在店里做活的绣娘,东家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你们是跟我进去好好说罚银的事情,还是要我直接叫人送你们去商会?”三个妇人低下头,苏欢已叫林子说:“去我的店里面,再叫两个人过来。”林子听话立时跑出去。
江婉沐皱眉的瞧着苏欢身后的三个妇人,对站在店里面明子叔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乱的事情。”明子叔冲着她轻摇头说:“你还要不要亲自去处理那三人?对这样的事情,你一定不能太过心软。我瞧着苏掌柜的处理不错,你放手由着他去处理。”江婉沐点点头,她望着明子叔,突然想到江懒懒的事情,赶紧开口寻问:“明子叔,你是专门过来找我的吗?懒懒的身体怎么样?”
明子叔冲着江婉沐点头后,他瞧着店里面只余下他和江婉沐,笑着说:“嗯,我有事过来找你。不急,等木掌柜的出来再说。”林子这时带过来两个男子,那两人冲着江婉沐要行礼时,江婉沐已开口劝阻他们说:“你们进去帮苏大管事处理事情。”那两个男子听江婉沐的话,眉眼间有些诧异,还是快步跟在林子后面进到里面去。
木根和林子很快的出来,木根冲着明子叔行礼说:“明子叔,刚刚没有好好的招呼你们。”明子叔打量他一眼说:“你有事,不用那些虚礼招呼我。我刚刚去过你们院子里面,我瞧过你的儿子,暂时没什么事情,这几天,你们一家人还是要对他上心些。我现在要跟着江娘子去瞧飞扬少爷,懒懒小姐身上已经发出苞症。”
江婉沐听到后面那话,腿都要软下去,她又赶紧打起精神。她前两天听江懒懒提过,说现在京城中有些小孩子生了苞症,身上会有一粒粒米粒大小的颗粒,那种病的孩子易传染又难冶。江婉沐当时笑着夸自家女儿有本事,她早上亲自翻查过江懒懒的身上,没有见到异常,以为只是一般的伤风病,才把放心的送她去尚家。
明子叔打量神色苍白的江婉沐,冲着她说:“江娘子,懒懒小姐发现的快,老爷说全部发出来就好,只是不能随便挪动地方。少夫人要我同你说,这些日子懒懒小姐住在药草院,让你明日早上送她的干净衣裳过来。走,你带我先去瞧瞧飞扬少爷,还要顺带瞧瞧跟他在一块的孩子。”江婉沐已经心神大乱起来,没有心思去多说话,她只记得要紧跟着明子叔冲出去,木根招呼林子一句话,紧跟在她的身后冲出来。
到了停放尚家马车的地方,江婉沐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她想着江懒懒如果有事情,明子叔的神色不会这般的镇定自若。她冲着跟上来的木根摇头说:“哥哥,你回去吧,有明子叔在,没什么大事情。”木根却紧跟着她上车,说:“我跟林子打过招呼,再说店里面有苏欢在,没什么不放心的地方。”江婉沐没有心再多说话,车内三人沉默着由着马车往楚府行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