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恩离开高镇,在夜色中隐匿身形,凌晨三点左右才回到了西蒙家里。
打开房门,娜美杵着脑袋,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
杜恩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听到细微动静的娜美立刻回过头,看到是熟悉的身影,才小声舒了口气。
杜恩脱下来了黑色披风,“我听说熬夜是女人的天敌……你不会是担心我担心得睡不着觉了吧?”
“担心……”
娜美无奈地扶了扶额头,“我的确担心你万一失手,王国宪兵队寻着蛛丝马迹来到这里,把我当成了你的同伙,那可就糟糕了。”
“说得你好像很无辜一样?”
“像我这样柔柔弱弱的少女,怎么可能是一个加害者的同伙,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吧?”
“不,我就会信。”
“切,少来。”娜美嗔了声,目光中闪过一丝紧张之色,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结束了,死掉了。”杜恩平静地坐到椅子上。
“是吗……”娜美神色没有太惊讶,不过心中对这件事的结束有一种小石子落地的感觉。
烛火摇曳中,她看着杜恩的面庞,有时也挺难想象,这个还算好看的少年怎么杀完人后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短暂的宁静中,杜恩若有所思,低声喃了喃,“武力宣扬不是目的,但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手段……改变和打破现状的手段。”
娜美道:“你念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这件事让我有些感触,我也会好好想想接下来要走的路。”
杜恩言至于此,便不再多说,问道,“西蒙呢?”
娜美道:“他受伤后精神很疲惫,已经睡着了。”
“恩。”杜恩合着眼睛,微微思索,道:“再过一会,我们就离开这里。”
“去哪里?”
“附近的一家村庄。”
“不打声招呼吗?”
“没什么必要,之后出海的时候还是要再回来,只不过现在需要暂避风头罢了……而且我最多帮他到这了,既然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那也应该由他自己走完。”
“哦……”
对于杜恩的解释,娜美也认同地点了点头,而且她也习惯东躲西藏的日子,之所以跟着杜恩,也是因为对方身上的几百万贝利。
一夜无事。
仅仅过了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在黎明的那道曙光亮起后,杜恩和娜美稍微收拾了下行李,便动身从西蒙的住宅离开,没有说任何道别的话,只是留了一张道别的简单字条。
寂静的街道上除了三三两两的平民走动,拖运的垃圾车缓缓在路上驶过,将哥亚王国的所有垃圾运向不确定物终点站。
贵族伯尔纳被杀的事似乎还没有传出,昨日杜恩在巷子里杀死那几个亡命之徒的事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穿过大街小巷,走出了分隔边镇和不确定物终点的城门,垃圾山的恶臭顿时涌入鼻间,隐隐还夹杂着一股湿热腋下的汗水味和脚臭味。
杜恩直皱眉头,娜美捏着鼻子,用另只手的手臂夹紧装着贝利的黑色小包,朝前走去。
时而从肮脏破旧的窝棚中探出几个面色饥黄的男子,眼神空洞地朝着杜恩这边望来。
有些人缩回了身子,继续昏睡,而有些人从窝棚里走了出来,离着杜恩和娜美身后五米左右的距离,也不过分靠近,就一直跟着,在背后阴测测地窥视着二人。
“这些人……真是让人有些不舒服。”娜美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脸色平静的杜恩看着前方,没走出几步,突然侧头面色严肃道,“娜美?”
“怎么了?”
听到了杜恩突然出声,娜美微微一愣,随即眼睛转动,用眼角余光瞥着周围的人,面色警惕地压低了声音,“有什么不对劲吗?”
杜恩吸了吸鼻子:“是你拉的屎臭还是这里的味道臭?”
“来自娜美的负面情绪值+422……”
“去死!”
娜美满脸黑线,有在这个时候突然问这个问题的吗?这么粗鲁的问题是能说出口的吗?还有为什么拿这里的味道来比!!
杜恩一脸正色道,“不能说吗?”
“来自娜美的负面情绪值+355……”
娜美面色羞怒,恨不得立刻和眼前这个家伙离得远远的,从此一刀两断,分道扬镳。
却在这时,杜恩右手握在背后的黑色宽刃上,一只手揽住娜美的背,将她的身子前靠,蓦然拔刀朝前挥去,刀柄一抖,横向的刀身贴着娜美的肩膀上方瞬时竖直,一缕橘色头发随之被割裂。
砰!
娜美没来得及惊呼,一道如撞击后震荡的钢珠声音在她的耳旁嗡嗡响起,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从刀身蔓延至杜恩的手掌心,震得他虎口一麻,二十多公斤的宽刀几乎脱落。
附近的一个小窝棚顶瞬间被反弹的子弹,弹射出来了一个洞眼。
杜恩惊出一道冷汗,稍稍低头,又不由有些心疼看了看刀身上陷进去的一个小小凹口,再抬眼边镇方向望去。
五六个穿着黑衣的男子面色乖戾地拿着各种各样的冷兵器,腰间处稍稍突起的大衣中隐约有枪械的轮廓。
为首的男人脸上似乎因为受过什么伤导致面容全毁,手上拿着一把左轮手枪,黑黝黝的枪管似乎缓缓扬起了一丝白烟。
对于杜恩用宽刀弹开子弹的举动,男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朝前走了几步,“小鬼,有些本事……”
杜恩身位不着痕迹地前移,挡着娜美身侧,微微眯着眼:“在这里开枪,你不怕被宪兵队逮捕吗?”
男人不以为意地笑道:“这里是垃圾站,就算死一万个人,王国的宪兵队也不会理会的,别指望他们会来救你,小鬼……”
“你是谁?”杜恩面色平静,对方的看起来和宪兵队无关,那应该不是昨夜的那件事了。
男人也没有忌讳,道:“我叫罗姆,你只需要知道哥亚王国的地下世界马上就会归我管就行了……”
他的目光在杜恩和娜美的身上打转,接着嘴角勾勒出一道冷笑,“将那个黑色包裹交给我,我可以留你们一条小命。”
感受到罗姆目光中的恶意,杜恩稍稍压下脑袋,贴在娜美的耳旁,低声道,“看样子,这个家伙是你招来的……”
“不应该!”
娜美几乎贴着杜恩的身体,但此刻已经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她脑海中思绪飞快闪过,“我从来没有暴露过,他们怎么会冲着包裹里的贝利来……”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罗姆再次抬起了手枪,对准了杜恩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神色。
杜恩对娜美使了个眼色,接着从后者松开的手中拿过黑色包裹,似有答应之意地抬手举在面前:“交给你没关系,不过我有一件事想确定,为什么你会认定这里面一定有你想要的东西?”
罗姆阴沉沉笑道:“是一个小鬼告诉我们的,能够大方施舍给一个小乞丐几万贝利的人,这么多年我也是头一次见到……”
随着他的话落,杜恩清楚地感受到娜美身子剧烈地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