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江皇后的面,太后这满含杀意的一问自然吓不倒秋曳澜,她神态轻松道:“臣妇岂敢?只是况青梧虽然贵为太后您的外孙,可臣妇的堂妹也是朝廷所册之郡主,论品级比况青梧还高,如今太后娘娘只诘问臣妇的堂妹而不问况青梧,臣妇实在替堂妹感到委屈啊!”
江皇后笑着帮了句腔:“这话是正理,母后您心疼外孙,媳妇也心疼侄妇呢!您要是偏心的话,媳妇可不依啊!”
听她语气还以为这婆媳关系多好,做媳妇的跟女儿似的同婆婆撒娇呢,只是众人都晓得皇后这是赤.裸.裸的警告谷太后:你再把矛头对准宁泰郡主,却不管况青梧这个当事人,那媳妇我可要找他麻烦去了!
不过出乎江皇后意料的是,谷太后听了这话,冷笑了数声,却道:“你既然这么不放心,那青梧的话你来问好了!”
皇后怔了怔,却见底下况青梧不用她发问,已经上前一步跪倒,一五一十的交代起跟秋金珠来往的经过了——同秋金珠的说辞基本没有两样,就是开头换成了他对秋金珠一见钟情,所以时常在秋家人住的帐篷附近徘徊,以期“偶遇”。
关于为什么既然是真心恋慕秋金珠,却不肯把事情过明路,况青梧是这样解释的:“尝闻家父与阮、秋两家有些恩怨,早先微臣才抵京时,也因误会同宁颐郡主有过冲突,所以恐怕西河王不肯以爱女相许,故而打算春闱之中取了名次……”
“春闱早就过了吧?”高踞丹墀之上的江皇后可以很轻松的看清底下众人,况青梧的讲述中,原本颓然惶恐的秋金珠越听越惊喜、最后甚至以袖掩嘴,竭力忍泪……要不是秋曳澜悄悄移动脚步把她彻底挡住,估计整个殿里的人都能看到这一幕了。
皇后心里觉得气闷,打断道,“就算你要先回禀况时寒,从春闱到现在,使者也足够来回了吧?”谅你也没胆子在谷太后面前说出不愿意尚常平公主这种话!
何况这事不过是私下心照不宣,场面上可从没有过准信。况青梧敢这么做,只怕不用江皇后呵斥,谷太后会立刻问他污蔑公主名节之罪——这小子真蠢到这地步,况时寒也不会准他上京了。
况青梧面带惭愧道:“只因家父不允。”
“哦?况时寒不答应这门婚事?为什么?论门第,你们况家可还比不得西河王府,难道他看不上宁泰郡主?!”江皇后眯眼问。
底下秋金珠虽然被秋曳澜故意挡住,但露出的一角袖摆也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皇后娘娘言重了,家父岂会如此?”况青梧苦笑,“却是家父与家母私下已为微臣定下一门婚事,只等微臣春闱之后相告。微臣之前不知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江皇后懒得听他多罗嗦,见理由出来了,就开门见山的问,“按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不过你蓄意勾引宁泰郡主,总不可能一句已有婚约在身就算了吧?”
况青梧磕了个头,干脆利落道:“娘娘所言极是。所以臣愿立刻飞书以告父母,择日迎娶宁泰郡主!”
这话音才落殿中除了谷太后外都是一怔!
况青梧还没完,又磕了个头向谷太后祈求道:“外孙情不自禁,未得西河王准许而与宁泰郡主来往,如今更连累西河王府满门为人议论,实无颜面去向西河王并王妃请罪,还求皇外祖母疼一疼外孙,代为解释转达。好使外孙有负荆请罪之机!”
谷太后面无表情道:“哀家会派郑氏去秋家走一趟的,你且去想想怎么同你父亲母亲解释吧!”
说到这里,太后转头看向江皇后,“你还有话问吗?”
江皇后脸色难看之极!
这种门当户对又男未娶女未嫁的私.通,一般来说,男方愿意负责,事情也就结了。
当然,像现在这种事情被揭发出来还闹得很大的,双方还是要处罚的,毕竟带坏了社会风气嘛!
不过想也知道,以况青梧的身份,处罚重不到哪里去。
就像江皇后在这里,秋曳澜说话不客气,谷太后不能拿她怎么样一样;谷太后在这里,况青梧还有点小把柄被抓住,江皇后也奈何不了他——至于秋金珠,这种小角色,罚不罚对大局没什么影响,皇后才懒得为难,何况现在秋曳澜正在为这堂妹出头,皇后总要给自己侄媳妇面子。
也就是说,事情到这儿……表面上这场风波就该落幕了。
“你既然有承担责任之意,那本宫问你,你打算几时迎娶宁泰郡主?”江皇后思忖了下,没理谷太后,继续问况青梧。
“臣方才已派人回西面禀告家父……”
他的话再次被皇后打断:“就是说况时寒的回信来了就可以了?那算一算今年就能办了是吧?”
况青梧低着头:“若无意外,臣以为正是如此。”
“媳妇没什么话要问了。”江皇后朝谷太后笑了笑,“媳妇恭喜母后,得此娇美外孙妇!曾经母后膝下只有常平侍奉,不久之后宁泰也可以搭把手,她们姑嫂也可做伴,正是极好的!”
谷太后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来喜怒:“既然没话要问,这事就到这里吧。”
“等一等!”江皇后止住要吩咐众人散了的太后,盯着她,笑问,“不过母后有了外孙妇,也不能不管常平呀?这孩子也到下降年纪了,不知母后……”
“这等家务事咱们私下里再说!”谷太后被她接二连三的讽刺,面上到底闪过一抹阴沉,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永福也不比常平小两岁,等空下来哀家自会同你好好参详孩子们的终身大事!”
见永福公主被提到,江皇后方哼了一声,不纠缠了。
……半晌后秋曳澜在出宫的路上站住,看了看左右无人,问身后需要不住咬着嘴唇才能忍住欢喜笑容的秋金珠:“你真以为今儿这结果是好事?”
秋金珠愣了愣,忙赔笑:“今儿多亏五姐姐……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五姐姐的大恩大德!”这句话她说的情真意切,秋曳澜看得出来这堂妹此言真正发自肺腑,足见她有多么盼望与况青梧光明正大的结合。
所以秋曳澜眼中怜悯之色更浓:“况青梧说的那门亲事,虽然没被戳破,但你应该猜到他说的其实就是常平公主——这位公主是谷太后亲自抚养长大的,况青梧不过是太后名义上的外孙。如果他不是况时寒的独子,太后都未必肯把常平公主下降!如今况青梧弃公主而娶你,太后居然没怎么计较,还愿意应他之求,派人去劝你父王答应婚事……你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劲吗?”
秋金珠低着头,掩住面上一掠而过的不耐烦,口中却乖巧道:“今儿个皇后娘娘出言维护,都是因为五姐姐的缘故……”她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则是很不以为然:即使况郎的父亲杀了你父王,又不是况郎干的!你有本事去找况郎的父亲麻烦啊,老盯着a href="http://www.shumilou.com/siciyuandaoju/"四次元道具最新章节/a况郎做什么?这会况郎已经允诺娶我,你当我会傻到为了你这堂姐,害了自己丈夫不成!
其实不但秋金珠现在这么想,绣艳也觉得秋曳澜这会停下来,不是为了提点秋金珠,而是还欲置况青梧于死地,不由暗暗叫苦:“本以为六郡主这次完了,谁想如今这坏事倒变成了好事,早知道那况青梧肯负责,当初真不该去找五郡主的,现在要怎么打a href="http://www.shumilou.com/fuguijiao/"富贵娇妃最新章节/a发她呢?”
她们两个这点心思,秋曳澜自能看破,心知再劝也无用,摇了摇头:“那走吧。”
今日况青梧在太后与皇后跟前许婚,在秋金珠跟绣艳看来是他勇于负责一片真心,在秋曳澜与江皇后这样的明眼人看来却知道——况青梧不许婚还好,一许婚,秋金珠可以说是死定了!
毕竟别说常平公主下降况青梧是有重大政治利益的,冲着堂堂太后给亲自抚养的公主选好的驸马、居然被个败落王府的郡主截胡这点,太后能忍?公主能忍?
就算这两位能忍,况时寒也忍不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一辈子辛苦攒下来的家当全指着这个儿子继承,偏偏他早年被亲戚抛弃,发达之后也不可能放心去指望那些人。这种情况下,他当然要给势单力薄的儿子找个好岳父了!
秋孟敏这西河王论品级倒足够尊贵,论势力跟实力……振兴西河王府都办不到呢,更不要讲以后扶持女婿了!况时寒怎么可能接受这样一个无法给儿子带来什么巨大帮助、没准还要况家反过来帮衬的儿媳妇!
所以况青梧这里保证要娶秋金珠,哪怕谷太后跟常平公主认了,况时寒也不可能让秋金珠真正过门!
但眼下秋金珠跟绣艳都被柳暗花明的转折所惑,看不出也不愿意看出这一层……以秋曳澜一贯以来跟她们的关系,恐怕磨破了嘴皮子她们也会坚定的认为这是自己想报私仇!
既然如此,秋曳澜也不愿意耗费力气了——但望秋孟敏夫妇长点心眼吧!
如今她自己还有一堆事情要操心,可没那个时间精力浪费在个被感情冲昏了头的堂妹身上。
“是!”秋金珠跟绣艳一起恭敬答,在她背后对望一眼,眼中俱是庆幸。
这样出了行宫,姐妹两个自然是立刻分道扬镳。
秋曳澜回到江家别院,江崖霜已经在这儿等着询问经过了,听她讲完,目光微微一凝:“况青梧身边看来果然有高人!”
“怎么说?”秋曳澜一怔。
江崖霜给她斟了盏乌梅饮,缓声问:“你觉得,况青梧当真是因为心生仰慕才勾引宁泰郡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