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琴大张着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到栏杆边,从这高高飘浮在襄阳城之上的平台望下去。
在她脚下展现出的是整座城市。鳞次栉比的房屋,宽敞繁华的街市,一座座高阁重楼,层层的飞檐带着叮当的风铃。在它们身后,她可看到层叠的青葱群山,如少女般妖娆窈窕,在这黛青色的衬托下,这座历经六年战火但依个繁华的城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喜欢襄阳城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听出了对方是谁,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嗯,喜欢。”
那个会把自己和大地融合到一起的女孩。
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还射了对方一箭,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失手——其实也不能说是失手,她还是射中了,只是没有能给对方造成任何的伤害。
相反,她却给对方暴雨般的飞蝗石打得很惨,差一点就没躲过去。多亏了贾似道给他的令符掉了出来,给对方发现,误会才得以消除。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她问道。
“嗯。”杜丽丽点了点头,指了指云端中的一道细细的线,“瞧,那就是。”
“想不到小时候听的传说竟然是真的。”罗素琴看着天空,喃喃的说道,“还是妈妈讲给我听的……”
一想起故去的母亲,她的神情便显得有些黯淡。
杜丽丽看着面前的宫装丽人,如果不是和她交过手,其实很难把她和那个身手无比敏捷狠辣的女杀手联系到一起。
杜丽丽正想问她是如何成为贾似道豢养的杀手的,却听见楼下有数人行走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传来,她探头一望,在人群中看到了贾似道和吕文焕,便没有问出口。
贾似道这时已经看到了杜丽丽和罗素琴站在飞云阁上,笑着向杜丽丽举手打了个招呼,杜丽丽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回礼。看到她和权倾天下的大宋师相贾似道的礼节如此随便,罗素琴很是吃惊。不过她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对方毕竟是有高强法力的仙姬,恐怕皇帝见了她们,也不敢轻慢的。想到自己还射了她一箭,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正在这时,天空中传来呼啸之声,罗素琴抬头望去,看到一个巨大的火球正从天而降,她本能的想要取出飞标,却给杜丽丽阻住了,“别动,是自己人。”
罗素琴看到楼下的贾似道和吕文焕都向火球揖拜,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复活的“护国仙人”孙珲了。
火球瞬间在她们俩的面前停下,接着一个年轻男子从火球中跳了出来,落到了杜丽丽的身边,接着火球便“砰”的一下消失了。
“总算是明白怎么操控它了。”孙珲显得十分开心,对杜丽丽说道。
“我刚才还担心呢,孙哥,你这火球要是炸了,恐怕不但这襄阳城大名鼎鼎的飞云阁给毁了,我们这一大帮人也得跟着报销了。”杜丽丽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孙珲先是向贾似道吕文焕点头示意,目光接着便落在了罗素琴身上。
“这位姑娘是?”孙珲看了杜丽丽一眼,问道。
“孙哥,这位姑娘姓罗,名素琴,是贾相爷府上的人。”杜丽丽答道。
“小女见过孙仙师。”罗素琴向孙珲盈盈拜倒。
“罗姑娘请起,不必多礼。”看到贾似道竟然也和范文虎一样把美女带到前线,孙珲并不感到奇怪——宋朝对士大夫阶层过于优待,这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孙哥,罗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人,她武艺高强,精于弓弩射术,这一次杀了好几个蒙古将官,帮了咱们大忙啦。”杜丽丽似乎明白孙珲想歪了,立刻给他纠正道,“她把蒙古人的宰相都给射伤了呢。”
“噢?不知罗姑娘射伤的是虏酋哪个宰相?”孙珲看着面前弱不禁风的美女,显得有些不敢相信。
“回仙师的话,是蒙古左丞相史天泽,当时在场的还有驸马忽剌和史天泽的侄儿史松。”谈到自己的战绩,罗素琴不由得挺直了身子,一双明眸也洋溢着自信的神彩。
“史天泽竟然也在这里……”孙珲听了她的回答,不由得暗暗心惊。
孙珲知道历史上的史天泽是忽必烈推行汉法的主要大臣之一,也是元朝唯一的官至相位的汉族显贵。他幼年时随父归附蒙古后,历经太祖铁木真、太宗窝阔台、乃马真后、定宗贵由、海迷失后、宪宗蒙哥、世祖忽必烈前后七代,官至丞相高位。他一生谨慎,多谋善断,料敌用兵,主张攻心为上,力戒杀掠,“是以出入将相五十年,上不疑而下无怨,人以比于郭子仪、曹彬云。”可以说是很不容易的。
“史天泽和忽剌都给我的箭穿胸而过,伤势甚重,不久便会身死,史松被我射中右肩,当不致于死。”罗素琴接着说道,“仙师如果不信,不数日当有验证。”
“姑娘既如此说,哪有不信之理。”孙珲见她说的郑重,明白史天泽这一次应该是凶多吉少,不由得暗自庆幸。
史天泽富有谋略,是个很不好对付的人物,这人要是真的挂了,对宋朝来说,实在是大大的好事。
“姑娘此次为我大宋立了大功,还请受我一拜。”孙珲正色说着,向罗素琴长揖为礼。
罗素琴让他夸得面色一红,赶紧万福回礼。
“呵呵,她不过杀了一个北虏的老朽,哪比得仙师生擒刘整的大功。”贾似道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来,这会儿他已经和吕文焕来到了楼上,“我刚刚还和吕元帅说呢,这次要不是仙师和四位仙姑到来助阵,我军绝无可能得此大胜。”
“相公说的极是,此次仙师和四位仙姑挽狂澜于既倒,殄灭狂寇,安定大宋江山,居功至伟,我襄樊军民无人不感念仙师恩德……”吕文焕说着,声音竟然有一些哽咽。
孙珲理解吕文焕的感受,在自己到来之前,他独守孤城,已逾五载,外有虎狼之敌,而无蚍蜉之援。襄阳城已经到了“撤屋为薪,缉麻为衣”的地步。吕文焕势危援绝,仍艰难忍死,“每一巡城,南望恸哭而后下”,现在等于是绝处逢生,怎么能不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