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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苏的苦衷,伽蓝自然无从得知。送嫁的队伍,由三千飞羽沿途护送,到边关再与泽方派来的迎亲队伍交接。由四匹骏马拉着的大红婚车、迎亲使团、陪嫁人等、嫁妆、亲卫构成的庞大队伍,日行夜宿,向泽方缓缓行去。
沿途关防早已接到女帝旨意,俱殷勤迎送。拉车的马匹驯练有素,脚力强健,因此公主的车驾行驶十分平稳,雷音倒也没有吃什么苦头。一路上她看看书,想想心事,与侍女闲谈,看看沿途风土人情,倒也并不十分难过。
行得二十余日,便到了蓝玉关。出了此关,便是泽方的领土,护送的飞羽军只能护送到此。车马出城后,雷音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慌,她这才感觉到,她是真的出嫁了。
她掀开窗帘,回首看着巍峨的城墙,慢慢远去,不由得眼泪漱漱地落满衣襟。她的绸衣不吸水,泪水象珍珠一般滚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侍女们纷纷劝慰,半晌她才止了呜咽,由得她们替她净面,重新抹上香粉胭脂。不知是一路风尘,还是去国离家,她年轻的脸上颇现憔悴。
出了蓝田关,风土人情便大为不同。抬头便是高耸入云的连云山脉,似乎触手可及。一行人逶迤而行,在巍峨连绵的雪山下,渺小如蚁。如此行了两日,方到山脉脚下。
长安已是春暮,这边气候还是十分寒冷,侍女为雷音加了厚厚的裘衣,腿上又加盖了厚厚的毯子。
护送的军士已换成泽方的人马,除了脚步声与行走时铁甲发出的摩擦声,却是不闻一丝喧哗。雷音示意侍女揭开窗帘,透过琉璃窗往外看去。
只见极白极大的云朵下,延绵起伏着极高的山脉。顶部已下,雪已融化,露出深沉的黄绿颜色。山顶依然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上接云端,看不清到底有多高。正午时分,阳光已十分灿烂。雷音正在贪看着难得的景象,车马已停了下来。
十数名侍卫很快就搭好了公主大帐。侍女们先行下车,以帏幕障道,便扶着雷音进去歇息。
不远的草地上升起了炊烟,却是随行的厨子在升火举炊。伽蓝想的十分周到,陪嫁的除了服侍已久的嬷嬷,还有两名陪嫁的媵妾,十余名侍女,另外,尚有管家,园丁,厨子,一应俱全。
雷音在帐篷上来回走动,坐了半日,有些血脉不通,腰也酸了,腿也胀得难受。
帐门微微掀开,极淡的影子一闪,她以为是侍女打水进来伺候洗漱,但抬眼看去并没见人,以为是风吹开帐帘,又或者是侍女进去,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多久侍女拿的拿水,端的端盆,鱼贯而入。服侍雷音洗漱完毕,再等片刻,又有人捧来煮好的食物。路途上的东西,自然不能挑剔,她略略进了些,便让侍女们端过去吃了。
晚上便在草原宿营。晚间十分寒冷,风吹如刀。只见草地上,大大小小已搭好数十个帐篷。雷音的帐篷在最中央,最华丽也最精致。铺着厚厚的羊毛毡毯,靠里边层层铺着狐皮褥子,上面叠着几床裘被,这自然是雷音歇息的地方。外边有贴身侍女歇息的地方,中间放着小小一个几案,鎏金的盘子里边袅袅燃着一枝安息香。帐内搁着两个烧得正旺的火盆,不时“哔剥”一声,火星迸发,更显得室内温暖如春,令人忘却帐外的寒冷。白日里雷音打过几次盹,深夜便有些走困。她的侍女白日要服侍她,自然不敢歇息,到了晚间,很快都睡着了,香甜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出门在外,自然没有床可供雷间歇息,大块的兽皮上,铺着厚厚的褥子,雷音有点辗转难眠,半晌方阖上眼睛,朦胧入梦。
却见帐门无风自动,一条小小黑影闪电般掠进大帐。在雷音床前微微停顿,似在确认,接着便拿了一张狐裘将雷音裹紧了,挟在右边胁间,空着的左手似乎一动,身形竟渐渐淡漠,凭空消失在温暖的帐篷当中。
服侍雷音的侍女天明即起,开始以为雷音还在睡觉,就自行洗漱去了。等早餐都做好了,里边还没动静,便走近察看,预备唤醒雷音。
狐裘重重堆叠,小山似的,实在看不出公主身在何处。只得轻声唤道:“公主,该起了。”连唤几声也没有应答,有些好笑。但雷音向来自律甚严,不太肯开玩笑,不作应答是很难得之事。因此便有些诧异,生怕公主玉体不安,便假装收拾寑具,一张一张叠好裘被毛毡。
谁知道最后一张毯子都收拾好了,裘被内竟然无人。侍女们有些惊讶,一个便说:“公主怕是起得早,去外边走动走动,我且去外边找找,你预备舆洗事物。”她以为公主清早便出去走动,便出去寻觅。
众军士俱已起身,清晨的草地上,已经繁忙而热闹,有做饭的,有洗漱的,收搭帐篷的,饮马的,种种历历,不一而足。侍女在外觅了半日,一无所见。在房间内准备的也觉得不对。叫同伴,一起寻找。
搜巡一个早上,只是不见雷音。侍女们不敢怠慢,赶紧禀报送亲使怀憘侯慕远桐。
正是因为封号中的这个“憘”字,慕远桐莫名其妙地就被女帝钦点为送亲使。不过他毕竟是皇族亲贵,也颇有见识,但又哪里能料到居然发生这等奇事?忙忙地召了副使前来商议。
副使听了,便皱眉问众侍女:“你等夜里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服侍的两名侍女一个胆子大些,便低头回答:“回大人的话。昨夜回到帐篷后,公主看了会书,奴婢便服侍公主安寑,之后,因公主并无吩咐,便与她两人一同睡了。并无听见什么声响。”
另一个侍女赶紧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俱是疑惑不已。一个便想:“公主不会私下里逃走了罢?”然而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荒郊野外的,方圆几十里俱无人烟,公主能逃到哪里去?要逃的话早就逃了,何必等到今日?另一个也想:“若是公主被人掳走,应该有所动静。千军之内若走了一个弱女子,那可真是笑话。”两人都担心公主一时想不开,若觅了僻静之处寻个自尽,那他们的罪过就真的大了。
赶紧安排人士悄悄寻觅,特别注意那些僻静之处。自然一无所觉。
这边的异动也为迎亲使察觉,长宁伯便托词向公主请安,向这边走来。
眼见瞒不过去,慕远桐便领了副使迎了过来,向他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番。
长宁伯也是大惊,与副使皇甫坚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茫然无绪。倘若公主自己出走,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独自一人能走到哪里去?若是被人掳去,一个“保护不周”的罪名,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的,更何况,拿什么理由向云梦国的女帝陛下交待?
这次便是大规模的遣人寻找,寸寸搜寻,只怕连草皮也翻了过来,却是半点踪迹也无。这里空气十分洁净,便是十数里外的人畜都能看得清楚。高原草浅,不能藏人。公主宝帐泽方是不敢搜查,云梦这边便由着慕远桐做主,大得胆子亲自查验。又盘问贴身服侍雷音的宫女半天,一无消息。箱笼也已全数翻查,只要是个能藏人的地方,都被翻找过无数次。
被围在营地中央的便是公主嫁妆,装了数十大车,此刻不能避嫌,由慕远桐与长宁伯等人一起,亲自领人开箱查验,婚车与陪嫁媵妾的车辆也细细搜过,只差没掘地三尺。以营地为圆心派出了骑兵,一个时辰便奔出百里,没有发现。又没有失踪的马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走不了多快,便停止搜索,回来为禀报。
唯一没有搜遍的地区就是眼前高耸入云的雪山,山阳还可以上得半腰,山阴却是不能通行。不约而同的是双方搜巡的队伍皆止于雪线。
再上去便是冰川。浅蓝色的冰川冰自隐在云中的山顶处流动,越过疏松的粒雪冰,蜿蜒而下,象是一条条巨大的舌头,探入谷底。
雪线附近却是冰斗,在接近山顶与分水岭处,有一处集水漏斗的地形,下雪时,此地先为冰雪所据。历时弥久,便发生流动而形成冰川。这冰川对山底有极大的刨蚀作用,便如匠人的刨锛与锉刀一般,把山腰刨成一个三面环山、宛如一张椅子的盆地。
这冰川看似坚固,其实十分脆弱。冰雪把岩层都冻得破碎,因此冰川多的是松散的岩块碎屑,极容易滚动。若是人畜踩上去,极容易发生破裂。便是有略大的声响,也容易引起雪崩。到了雪线,便不能再向上攀爬。
双方面面相覤,已经不敢隐瞒,各自行文,向皇帝禀报。泽方离王庭已近,遣的是快马。云梦这边,两只大鸟飞上蓝天,盘旋一周,便向着南方飞去。
不出一日,璃苏已接到公主失踪的消息。他略一沉吟,便传令亲卫队集合,自己迅速换了骑装,片刻之后,侍卫已经把他的坐骑牵了过来。
这是一只极其庞大的异兽,形态似牛,浑身上下长满棘状突起,长长的嘴上,却长出一个弯曲的獠牙。见了璃苏,这货十分高兴,咧嘴大笑,吐出长长的舌头便欲向璃苏脸上舔去。
“哎哎哎。”吃不消它的热情,璃苏机智地一闪避开。异兽咆哮一声,不甘不愿地俯下身去。
这兽名唤穷奇,传言一吼能令百兽战栗,屎尿俱下,不敢行动。传言只有仙家能御,不知璃苏从何而得。
璃苏笑笑,拍了拍穷奇的头,又摸了摸它的鼻子,以示抚慰。这才一跃而上,稳稳落在穷奇背上。
出得宫门,亲卫队千人,已然披甲集合完毕。
穷奇虽体形庞大,速度却是极快,便如一道飓风。狂奔数里,亲卫队已远堕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