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语,你看这些都是姨老家的土特产,我特意为你带回来的。”
回家后,郑姨拿着一些莫明其妙的东西往千语怀里塞。
千语只能一一放到桌子上:“姨,你累了一天,快坐下休息。”去给她倒杯水,走进厨房的时候,看到洗碗池里一片狼藉。
正要开始收拾,郑姨跑进来拉住她:“好了,这傻孩子,你才要休息一下,姨不在,那小王八蛋又欺负你,让你受委屈了。”
说得多么好听,若是在平时,千语心里一定倍感温暖,可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抹不去那天在门口听到郑姨咬牙切齿说她只是郑家的生育工具这句话。
反正出去客厅里反而要跟郑好面对面,千语还是固执的收拾碗池里的碗筷。
郑姨站在她旁边唠唠叨叨,讲她回老家去办郑好的出生证明有多累,跑了不知多少地方,到现在,也还在等着派出所的通知呢。
唠叨了一会儿,突然话峰一转:“千语,你瘦了。”
“有吗?”千语虚弱一笑:“可能是最近几天上班太累的原因吧。”
“来来,我来。”郑姨沉呤了一下推开她,自己硬是挤到碗池前开始洗碗:“我猜不是工作累的,是你那个朋友没有照顾好你,所以你才会在短短的几天里变瘦。对了,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千语擦着手的动作迟缓一下:“妙玉。”她知道郑姨为什么这么问她,因为她不信任自己。
郑姨:“好像没听你说起过。”
千语:“在医院时候认识的同事。”
……
客厅里的郑好听她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偷偷跑进自己卧室里去看一眼那五万块钱,真的在那里,他还是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好事落在自己头上。
眼珠子一转,顺手抽了十张一百块的装在包里,走到厨房门口:“妈,别做饭了,出去外面吃,我请你们。”
郑姨两眼一瞪:“去浪费那个钱干嘛,我们家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郑好:“哎呀走嘛,哪儿来那么多费话,你不是说下个星期我就要和千语结婚了吗,在结婚以前,我们一家子去庆祝一下嘛。”
“什么?”千语手里的玻璃水杯啪的一下掉到地上,清澈的眼底涌现一抹红潮:“不是说户口薄还没有办好吗,为什么又突然提前结了?”
郑姨和郑好都被她的反应吓得垂眼看着地上的碎玻璃杯,一阵哑然。
千语这才发觉自己反应彼大,连忙去拿扫把,被缓过神来的郑姨一把拉住:“好了,别扫了,听郑好的,我们出去吃饭,等吃好回来再打扫。”
……
三个人坐公交车来到小西街,一路上,千语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只到去到大排挡,郑姨也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而是左右言他的找话头跟郑好聊天。
还是那家最热闹的西街排挡,郑好点了几个菜,被郑姨唠叨骂他太浪费,这边郑姨又回头问她:“千语,你想吃什么菜,自己点一个。”
“细菜。”千语说出这个名字后,心底掀起层层潮浪,恍惚看到第一次带着霍展泽来这里吃大排挡,他不敢坐这些凳子,不敢用这里的一次性筷子,脸上神情凝重,眉峰微皱的样子。
连忙抬起青葱一样的指尖捏住眼窝,郑姨问她:“千语,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千语摇摇头,不是,她不是不舒服,而是……不想让眼泪掉出来。
郑好去拿了一瓶饮料来,往纸杯里倒好三杯,一杯端到千语面前,然后很诚恳的:“千语,和我喝了这杯,别再生我的气了,我答应你,结婚以后,一定不让你吃苦受累,一定做个赚钱养家的好男人。”
千语苦笑了一下,如果她曾经想过要嫁给郑好是因为有郑姨的养育之恩在,那么……她现在喝下这杯饮料,不是原谅了郑好,也不是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他,而是——她想看到更多的真相。
吃了一会儿,郑姨打电话叫来一位年纪稍大点的阿姨。
“千语,这是姨给你们找的媒婆。”看到她和郑好一脸的诧异,郑姨和那媒婆笑道:“你们年轻人啊,就只知道结婚,不知道就算是自由恋爱,也必须有媒婆这一说的吧,这样才吉利嘛。”
媒婆坐下后,把千语好一顿夸。说她漂亮,说她气质好,如何如何……
千语心乱如麻,幸好在这时候电话响起来。
妙玉打电话来问她怎么还没有回去吃饭,她这才反应过来,一时疏忽,竟然忘记了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家了。
正想要找个借口去妙玉那里,谁知道身边的郑好突然说一句:“是不是你那个朋友,呆会我和你去找她玩怎么样?”
千语只能打消那个念头,跟妙玉聊了几句便把电话挂了。她自己已经被郑好弄得烦不甚烦了,又何必再让妙玉也跟着受罪。
就在她放好电话微微侧脸的时候,蓦地呆住。
在小西街龙蛇混杂的凌乱街道之中,有一抹高大,凌冷又贵气逼人的身影缓缓向他们这边踱步过来。
相隔那么远,可他却用墨沉的目光穿过茫茫人海锁住她。蚴黑短发随着微风轻颤,雕刻般棱角分明的脸上沉载着对她的疼惜和依恋,步伐沉稳,笃定了向她靠近。
可是,千语却连忙移开视线,咬唇站起来:“姨,我吃好了,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
一桌子的人都错愕的看着她慌乱的跑远,郑姨连忙对媒婆说:“没事儿,别理她,现在的年轻人就这样。”
郑好却满脸的不高兴起来,他就想出来试试看那些钱是不是真的,没想到才吃了一半,她就跑了,这是什么意思,不给他一点面子。
大家都没有发觉大排挡门前的街道上,霍展泽的脚步倏地停顿在原地,她走得那么匆忙,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自己一眼了吗?
身边,由霍天成驾驶的迈巴赫缓缓停下:“表哥,上车吧。”
其实,他们也是来考查一下西城区这一片的,只是路经这里,思绪万千,霍展泽想要下车走一走,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日夜牵挂的那个人。
自从那天老爷子到公司一闹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敢去打扰过千语,就算再想念,也只敢在上下班的时候在落地窗里远远的看她一眼。
只因他知道,现在的千语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他怕逼她太紧而让她害怕,然后突然就跑了,离开霍氏,永远不再出现。
坐上车后,整个人都紧绷绷的沉默看着前方的路。
霍天成无奈的瞄他一眼:“表哥,千语刚刚离开可能是有原因的,你也看到了,郑好和他妈都在,那都是些什么人那,你又是什么身份,若是在这大街上和他们发生争执,丢脸的可是你啊。”
霍展泽:“你真这么想。”
问完,不自觉的俊脸上悠然荡开一丝笑意。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是在乎自己的,不是吗?
此时躲在小西街转角处一家小精品店里的千语,透过玻璃橱柜看着他的迈巴赫驶过。
即便只是一眼,她还是看到他脸上微弱的笑意,心里升起厚重的失落感——他走了。
“千语……。”刚转身,听到一声剌耳的尖叫。
千语回过头,阿咪近在咫尺,手里正拿着几根项链,这会儿看到她盯着自己的手看,连忙把那些项链还给老板娘,无所谓的摊开双手:“别用这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你知道,这些东西我是看不上眼的,我只是买来送别人做礼物而已。”
“我知道。”千语了然一笑。
“哎,千语,你知道吗?你那个养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阿咪开始八卦。
“是吗?”
“是啊,今天她去公司楼下接你下班,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后来我突然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
“在哪儿?”
“明阳山公墓,这些年来,我们去给爷爷上坟的时候,都会遇到她在那个公墓的一个墓碑面前,站在那里不知道唠唠叨叨在说什么,开始我以为是神经病你知道吗,因为去那种地方的人,没有谁脸上的表情会是那个样子的,那脸色又阴又沉,似乎恨及了墓里面的人,在低声咒骂似的。”
千语心里一颤,阳明山公墓里,也有她爸爸妈妈的墓碑。
“阿咪,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下阳明山,我想知道,当时她站在哪一块墓碑前面。”
阿咪花容失色:“啊,现在?”
千语:“就现在,我们打车去,一来一回也就一个小时,很快就回来。”
阿咪吓得后退:“我……我不行,再说了,我男朋友还等着我吃饭呢。不过,我有照片。”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给千语看:“你看,就是今年的清明节那天,我又看到了你的养母,当时我觉得这个女人还挺好玩儿的,所以就把她给拍了下来。”
照片是一张大景,很清楚的照出郑姨脸上的表情阴沉,恶狠狠的看着墓地,可是墓碑上的字迹并不清楚,所以看不出来是谁的墓碑。
千语还是想要搞清楚郑姨究竟站在谁的墓碑前面,她知道不可能是她的丈夫,因为阳明山的墓地价钱昴贵,当初你爸妈的墓地,也是政府特意划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