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谢安然所说,莫长青就是这么一个类似墙头草般的人物。
他想要时刻确保他的每一个女儿都能恰当的出现在她们应该出现的位置。
并且他会如同计算货物一般衡量她们每一个人的最高价值,然后售卖给最合适的买家。
而如今,他正因为他的某一件货物获得了超过他想象的高价而欣喜若狂。
安平侯世子夫人!
一个庶女最终成为了安平侯世子夫人!这简直是寻常人寻常时候无法想象的事情!
或许如今大多数的平民百姓会认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肯定是要比什么将军更加的有权势。
可是实际上只有莫长青自己最清楚,自己这个丞相不过是皇上的傀儡,是他安插在朝堂中的一个听话而没有自己意见的发言人。
没当皇上想要处置哪一个人——当然这个人一定是权势滔天或者是老牌贵族——他就会以各种途径给莫长青暗示,而后让莫长青在朝堂上弹劾此人,进而皇上才会派得力的朝臣去进行细致的调查。
当然了,这些调查都是走个过场,皇上都是早就已经拿到了切实的证据的!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制造了某些证据。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莫长青和朝堂上的所有朝臣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他自己,另外一派则是其他所有人!
他渐渐成了孤臣,也成了除了皇上无人可依靠的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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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侯是何等人物?
那是以一己之力帮着皇上驻守边关多年,报得大顺平安的实权人物!
说起来,多年前,莫长青还曾经和安平侯有过一面之缘。彼时正是他独身一人上京赶考之时,却是恰巧遇上了一伙盗贼,正是一名戎装军士相救,他才最终逃出升天,并且考取功名。
多年之后,他在朝堂之上再一次见到了因为患上重病而回京治疗的安平侯,却是发现,原来这位形销骨立却神情矍铄的男子正是当年那位拯救自己生命的男子。
莫长青不知道为什么,依着他的性格,他当时居然没有直接上前和安平侯相认。
如今想起来,大约是那样一位如同天神一般的纯臣,居然会让他也觉得自惭形秽吧。
莫长青慢慢陷入沉思,却是突然被敲门声惊醒。
他立即从自己那种无用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沉声说道:“什么人!”
“老爷,老夫人请您立即过去!”
莫长青因为女儿即将找到更大的靠山的兴奋却在这个时候,被老夫人无情的打断了。
莫长青有些无奈,可是也知道,他的母亲虽然有些没正事,可是也不至于闲着没事乱传消息。
他急忙整理了衣衫,便就跟着陈嬷嬷去了。
待到了老夫人处,他尚且没有坐稳,就听见老夫人劈头盖脸的问道:“你可知道,娇娇似乎是和某位皇子有了首尾?”
莫长青一惊,随即又是一喜,他可没有想到,这个女儿有这样的本事,居然能和皇子扯到了一起。
“这事情,我的确不知。只不知道母亲说得是哪一位?我真是一头雾水了。”
老夫人自己念叨着:“太子应该是不可能了,八皇子年纪又太小,也没戏。如此看来不是三皇子,就是六皇子。”
这事情实在也是好猜——当今皇上一共就这么四个养活了的皇子。
莫长青眼珠一转,问道:“母亲,这事情你又是听哪一个说起的?若是捕风捉影,实在是没有必要。而且事关皇子,实在是不可胡乱揣测。”
老夫人点了点头,便就将之前莫娇娇的话语说了出来。
莫长青听了之后,沉吟不语。
怪道这些日子,六皇子突然与他不远不近的接触起来。并且始终暗示,他府上的姑娘如何的出色。
难道说竟然是这位和莫娇娇有了什么牵连?
否则这府上如今到了待嫁的年龄,又能够嫁人的也没有别人了!
莫卿卿有了人家,莫泠泠又一向是病得七荤八素,断然不可能会跑出去和皇子有什么关联的。
莫长青一时之间,突然觉得自己的几个女儿真是没有白养!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他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母亲,这是没有影子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疑神疑鬼。娇娇毕竟是没出嫁的闺女,你可不要吓唬她。且由着她去吧,我相信,我的女儿不会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
老夫人没想到莫长青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是有些奇怪。
不过,她却没有多想,只以为真的是自己胡思乱想了,便就轻易的作罢了。
“怎么,这些日子,柳氏还是不肯出来理事?”莫长青转而问起了柳氏的事情。
老夫人轻哼了一声,这才撇着嘴说道:“她的架子最大,我是没有法子请动她的。怎么看,都是她这个儿媳妇比我这个当婆婆的架子更大!”
莫长青倒是没有接话茬。他明白柳氏这是真的动了气了。
他心道,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该如此的明目张胆!这不是对他这个老爷的藐视吗?
“母亲,你受委屈了。明日我就去舅兄处说道两句。再者说,我也要看一看岳父的情况。我听说,最近病情不是特别稳定,只怕是熬不过今年开春的。”
老夫人很是惊讶:“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哎,谁能想到,叱咤朝堂的柳太傅,居然会因为那样的事情,气得一病不起?而柳府,只怕是也要一蹶不振一段时日了。”
“咱们两府毕竟是亲家,总不能太过落井下石。我寻思着,还是要去看一看的。”莫长青心里不知道在惦记着什么,眼神居然露出一丝狠辣。
“嗯。我知道了。明日我会着人准备好珍惜的药材,你且待我给亲家母问声好吧。”老夫人自顾自的说道,丝毫没有发现莫长青的异样。
母子二人一时无话,便就各自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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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之后,那柳府的大夫人,彭氏果然就主动上门了。
彭氏也是带了不少礼物过来,又向老夫人表达了柳老夫人的谢意,随后坐了不到一刻钟,就提出要见一见柳氏。
老夫人似笑非笑的说道:“舅奶奶不放去看一看,我们府里的这位夫人,我也是许久未见了。竟然不知道到底是否安好!”
彭氏哪里听不出这话里明晃晃的不满和讥讽?
她赶忙说道:“小姑一向是身体羸弱,想是这冬季没有保养好,所以旧病复发。还请老夫人担待着。”
老夫人嗤笑一声:“原来如此。这样说来,还是我这个婆婆不懂得体恤儿媳妇了?”
“哎呦,老夫人。您这可不是气话了?我这小姑嫁到莫府快要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小事做出不孝的举动?一定是您误会了。”彭氏也不示弱,话里面是夹枪带棒,句句都暗示是老夫人没事找事,故意冤枉柳氏。
老夫人顿时气血翻涌,气得脸色涨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陈嬷嬷在一旁,见老夫人气得不行,赶忙上前给老夫人抚着后背:“老夫人且息怒。舅奶奶,您且去看看夫人,一切自见分晓。我们老夫人是个气性大的,又一贯不爱和小辈一般见识,所以这里就不多说了。您请便吧,老奴僭越了,还要帮老夫人去请大夫!”
言下之意,是彭氏把老太太真的气着了,这都要找大夫了。
彭氏见老夫人的模样,也有些后悔自己说话不谨慎。早就知道这位老太太最是心眼小的,自己何苦说那些话去气她?再者说,今日来的目的又是什么?真是本末倒置了!
彭氏连忙行了个礼说道:“既然如此,我先告退了,老夫人且好好休息!”
待到人走出去之后,老夫人方才吐出了一口浊气,啐了一口:“蛇鼠一窝!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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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氏进了柳氏的院子,却发现人人都是小心翼翼,连个声音都没有。简直如同坟墓一般死寂。
她皱着眉头推开门,却看见柳氏一脸厌厌的歪在矮榻上。整个人都是清瘦了许多。
“大厦将倾,你却还有心思在此悲春悯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