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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姨娘已经准备歇息,却没想到红叶过来传话,非要让她去三姑娘那里。
孙姨娘万事都是以儿女为先,断然不肯做出这样没有规矩的事情,连累了女儿。
她虽然不明就里,可是依旧是一口拒绝:“红叶,你是糊涂了?哪里有姨娘去姑娘那里过夜的道理?”
“姨娘!你快别耽搁时间了!并不是奴婢自说自话跑来这里惹姨娘生气,而是姑娘安排的!她让奴婢务必要把您带过去!”
说完,她直接吩咐她的老娘:“娘,你赶紧的,给姨娘收拾几件换洗的衣裳即可,咱们现在就走,否则只怕是来不及了!”
孙姨娘大惊,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最是个有分寸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授人以话柄的事情。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想到这里,她二话不说,自己起身也忙着穿戴整齐了,然后趁着夜色,随着红叶就去了兰苑。
这边厢,三个人前脚刚刚踏进了兰苑的大门,那边,方嬷嬷就领着一帮丫鬟婆子到了孙姨娘的住处!
方嬷嬷的打算是,反正孙姨娘和三姑娘都是要暗地里处置的,那就不如先拿住手无缚鸡之力又一向懦弱少事的孙姨娘,也好辖制一向以姨娘和弟弟为先的三姑娘!
再者说,三姑娘狡猾多端,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抓住了孙姨娘,只怕是一切还要好处理得多!
为了避免惊动住在附近的王姨娘,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方嬷嬷甚至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闯了进去。
可是等待她的只有已经空空如也的房间!
方嬷嬷见此情景,心中讶异,暗道,难道说孙姨娘提前得了消息就逃走了?
可是这事情进行的如此隐秘,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哪个又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居然提前让孙姨娘离开了?
“嬷嬷,如今如何是好?人怎么不见了?”跟着来的一个婆子见人去楼空,不禁有些慌张。
“慌什么?”方嬷嬷瞪了哪个大惊小怪的婆子一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咱们直接去兰苑!”
说完,她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剩下的婆子们都是方嬷嬷找来的柳氏的心腹,自然不过是面面相觑片刻,就匆匆的都跟了上去。
一行人为了避人耳目,居然也是就领头的一个人打了一盏小小的琉璃灯笼,就是想着要打对方以个措手不及,直接趁着夜深,将人拿住!
可是,等到她们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到兰苑的时候,每个人看到眼前的情景,都忍不住目瞪口呆!
小小的兰苑此刻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一般!
院子里的大小丫鬟婆子们都精神抖擞的捧着或是蜡烛,或者烛台,站在那里,直愣愣的看着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嬷嬷等人!
那副样子,分明就是在等着她们过来!而且是等了很久了!
方嬷嬷和那些婆子们本以为自己行事隐秘,却不想撞到了这样的情形,顿时人人都觉得有些尴尬。
“哎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方嬷嬷吗?这么晚了,您老人家,不在夫人的屋子里伺候,跑到我们这里干什么?”红绡手里拎着一个明晃晃的大红灯笼,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还特意提高了灯笼,在方嬷嬷等人的脸上照了照!
方嬷嬷被晃得忍不住偏开了头,有些讪讪的说道:“怎么,三姑娘还没休息?这大半夜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哪里有人会三更半夜让所有的丫鬟婆子不睡觉,却跑到院子里掌灯,点蜡烛的?
红绡娇俏的一笑:“这不是防盗吗?前儿六姑娘居然避过了门口守门的婆子,就从家庙跑回了府里,那之后我们姑娘啊,就是不能安枕,生怕万一有什么心思龌龊,不入流的东西趁着月黑风高到处行凶!所以啊,我为了能替姑娘分忧,让她睡个安稳觉,这才出此下策!”
方嬷嬷听到那什么“心思龌龊,不入流”等语,顿时一阵心虚,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
“瞧你说的,咱们府里最是安全不过的,哪里用这般阵仗?我看你是杞人忧天了!”方嬷嬷勉强辩解。
“这可不是杞人忧天!您瞧,这大半夜的,您领着这么多婆子们到处溜达,可不就是巡夜,怕府里有什么歹人吗?您可真是辛苦了!”红绡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却是让方嬷嬷越来越不舒服。
方嬷嬷强自一笑:“是,是。你说的正是,我可不就是担心府里的安全,所以特意组织这些婆子们巡夜吗?”
“哎呀,那这些妈妈们怎么手里还拿着绳子啊?哎呀,可见啊,现在府里的确是不安生!嬷嬷,您快忙吧!我这里肯定没问题!”
红绡的话音刚落,那几个拿着绳子的婆子就忍不住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方嬷嬷心里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这样岂不是欲盖弥彰!
她“呵呵”一声假笑,说道:“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休息了!你们也早点歇着吧,这样可不是什么正经办法,还是明日回禀了夫人,给姑娘请个大夫是正经!”
说完,她就匆匆的扭头离开了。
红绡看着方嬷嬷那仓皇的身影,一声冷笑,转身关上了院门。
“你们今天晚上就轮班这样站着,务必保证咱们院子里彻夜灯火通明!”红绡吩咐道。
“还有!只要看见有什么意图不轨之人靠近,你们不用管别的,立即开始大叫有贼!声音越大越好!最好是把整个府里的主子都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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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嬷嬷派了人在兰苑附近守了*,人累得半死,可是却是始终没有等到灯火熄灭的那一刻。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天彻底大亮了,那些丫鬟婆子们才陆续回去睡觉了!
可是这个看守的婆子却是累得双眼赤红,腿都打颤了!
“废物!难道她们就这么站了*不成?”方嬷嬷质问那个跪在地上,都摇摇欲坠的婆子。
那婆子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赶忙回答:“嬷嬷,她们倒是聪明,似乎是一个时辰换一次班的!可怜我,就自己活活守了*!”
方嬷嬷听了她的话,顿时气得倒仰。
她要是现在还不明白三姑娘的用意,那她就是世上最大的傻瓜了!
只怕是这位人精三姑娘早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知了夫人的谋划,所以才使出了这样的法子!
她就是拿住了老爷和夫人都不愿意把事情闹开、闹大,让其他人知道老爷绿云盖顶的好事,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柳氏的本意就是让方嬷嬷暗中行事,趁着夜晚拿下孙姨娘和莫卿卿,将两个人控制在她们的手中,然后才徐徐想办法处置。
最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府里的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
可是莫卿卿这么一弄,灯火通明不说,又有好多的丫鬟婆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只要她们稍微靠近兰苑,必定会弄得人尽皆和!
到时候,老爷和夫人的谋划就会适得其反,一切的事情就会人尽皆知!那就难保会有一二奴婢下人听到消息,若是再传扬出去,只怕老爷的脸就要成了破抹布,人人都能踩上一脚了!
方嬷嬷此刻也不得不佩服莫卿卿的才智了!
不用说了,孙姨娘肯定也是躲在那兰苑之中了!
方嬷嬷心里犹豫,到底该不该将这事情告诉柳氏,可是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等一天,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其他的办法。
方嬷嬷此刻并不知道,她这一番犹豫却是酿成了大错!直接导致她挨了三十大板,差点丢掉这条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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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寅时,莫长青就坐上了自己的八抬大轿,往皇宫而去,准备参加今日的早朝。
他心里犹自在惦记着昨夜柳氏提起的那件事情,真是越想越觉得心堵!
他一世英名,居然会被个姨娘给蒙骗!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莫卿卿实在是美丽的有些惊心动魄,原来骨子里是认为她压根美艳得没有来由——因为她半点都不像自己!
莫长青气得忍不住敲了一下轿子的厢壁,引得外面的轿夫赶忙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莫长青咳了一声,掩饰道:“没事,就是觉得你们走得太慢了,只怕是要误了今日的时辰!”
那领头的轿夫看了看天色,心里暗道,这明明是还早得很呢!而且每日里也是这样速度,怎么今天偏偏就鸡蛋里挑骨头?
可是拿人银子自然是要让人舒坦,人家说慢,他们就快吧!
于是乎,那轿夫就加快了速度,健步如飞一般。
这下子,轿子里猝不及防的莫长青可是遭了秧,身体猛地向前,差点就跌出了轿子!
他刚要破口大骂一句,忽地又想起可不是自己说他们走的慢?于是乎,也只能忍下心中的恶气!
到了每日官员们集合的玄武门,果然除了莫长青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在冬日里来得这样早。
莫长青整了整衣冠,慢慢走出轿子,却是被一股寒风给直接逼了回去。
他浑身一颤,心道,怎地如此冷?他赶忙拿起身边汤婆子取暖,猛然又看见那汤婆子上包着的半旧的藏蓝色锦缎套子,仿佛正是孙姨娘昔日送给自己的旧物。他忍不住心中膈应,只能把汤婆子就扔到了一旁!
陆陆续续的,就有其他的官员也都乘着暖轿过来,纷纷下轿。
莫长青见状 ,也不好再藏在轿子里,就妆模作样的,背着手慢慢走了过来。
众人一见是丞相大人,且不管到底是不是握着实权,好歹官职摆在那里,自然是都一一躬身行礼问好。
当中有一位徐斌徐大人,乃是当朝太师,论品阶更在莫长青之上,可是要论实权,却是比莫长青还不如。
偏巧两个人有些过节,而且徐大人一向看不惯莫长青整日介和稀泥的性子,所以每每总是爱给莫长青找麻烦!
此刻,他见莫长青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却想起自己昨夜听到的传闻,忍不住心中冷笑。
徐大人脸上笑容不减,大声说道:“丞相大人今日气色这般好,可是有什么好事?”嘴里说的明明是好话,可是那口气却是阴阳怪气,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莫长青一回头,见是徐斌,顿时目光一沉。
这徐斌本是他的长辈,年纪也大了许多,可是偏偏却是个心胸狭隘的。就因为当年皇上本是设了左右丞相各一位,而这位徐斌就是右丞相的人选。可是偏巧当时的太后进言,说是左右丞相难免意见相悖,到时候为难的反而成了皇上。
皇上自然是对太后言听计从,居然就削减了一位丞相的官职。
很不幸的,被削减的是右丞相!
虽然后来安慰性的给了徐斌一个太师,可是这样没有实权的官职,哪里比得上丞相风光?
徐斌自然不敢怪罪皇上和太后,于是乎这一腔子怨愤就都给了莫长青这个丞相大人!
“徐大人!真不知道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我气色好,是自然的。因为我无愧于天地!”莫长青说的冠冕堂皇!
徐斌摸了摸已经变得有些花白的胡须,蔑视的一笑:“齐家治国平天下!只不知道丞相大人这样的好心情,是不是也是因为家里安宁,无后顾之忧?”
莫长青心中一愣,不知道徐斌这小心眼又是从哪里抓出了这样的话头。
“听闻府上的六姑娘是贵夫人嫡出?想必是高贵大方!”徐斌话里有话,可是就是不肯说个清楚明白!
莫长青心中奇怪,暗道,这厮怎地知道我府里的私事?虽然柳氏也常常带着家中女儿出去应酬,可是断然不会让徐斌这等外男看见。怎地今日他突然说到了这些?
他正要再多问一句,却是突然听见“啪啪啪”三声响亮的鞭子声,就知道这是早朝即将开始了。
莫长青只能是按捺住内心的疑惑,跟着人群往皇宫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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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武晟帝本以为今日早朝可以结束了,却没想到有一个人突然走了出来。
武晟帝定睛一看,顿时觉得头都大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徐斌。
这个老头儿,最是一板一眼,偏偏又心胸狭隘,整日里揪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个不停。
可是他就是个自诩是“魏征”般的人物,秉持着“文死谏”的原则,每每拿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为难他这个皇帝。
“徐爱卿,今日有何事启奏?”武晟帝耐着性子问道。
“臣风闻,今日有朝中重臣,家风不严,甚至出现府里的子嗣都无法辨明是否是亲生的荒唐之事!臣希望皇上可是对此等人物小惩大诫,却是不可一味的纵容,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自家的内宅都管理不了,又如何能管理这个国家?”
武晟帝对于这“风闻”二字很是反感——往好了说,这是小心谨慎,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往坏了说,这不就是捕风捉影吗?
“爱卿,此人是谁?可否明示?”武晟帝皱着眉头说道。
徐斌微微一笑:“此人乃是重臣,臣实在是不便当庭直说!而且臣相信,此事有很多人也已经知晓!臣愿意下朝之后,与皇上私谈!”
武晟帝不知道这徐斌卖的到底是什么关子,只能是点了点头,然后就让众臣散了。
莫长青分明就感觉徐斌说完这事情之后,身后有许多双眼睛都不怀好意的盯着他,让他觉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他禁不住头上冷汗直流,难道说……府里的丑事,已经传出来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莫长青看见徐斌扬着头跟着武晟帝去了,临走之前还示威般的看了他一眼。
莫长青顿时觉得浑身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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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人!请慢走!”莫长青有些浑浑噩噩的往宫外走,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
他停下脚步,有些茫然的回头,却看见一位身穿大红官服的青年人走了过来。
这人一脸笑意,长相极其的俊美,再趁着身上那身精锻朝服,简直如同天人一般,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可不正是安平侯世子谢安然?
莫长青一见是安平侯世子,顿时打起精神,笑着说道:“原来是世子,不知道世子有何吩咐?”
“丞相大人太客气了!我虽然回京城的日子不长,可是家父在世的时候,也曾听他老人家一再的说起,丞相大人乃是国之柱石,最是正直无私的。所以,家父嘱咐我一定要与你多多亲近!”谢安然态度极其的恭敬,全然没有往日里那副纨绔不羁的模样。
莫长青听了这话,心里熨帖。
谁不知道安平侯才是大顺朝第一的忠臣!为了帮皇上镇守边疆,多年不在京城,以至于子嗣凋零,临终了才找到这么一个继承人。
“世子,先侯爷也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我们也算是有些交情!奈何天妒英才,侯爷早逝,我也是十分伤心的。”说到这里,莫长青居然还用袖子按了按眼角,擦着并不存在的泪水。
谢安然懒得看他的表演,急忙说道:“赶日不如撞日, 今日居然碰到了大人,还请大人赏光,和小可去倾谈一番。小可如今没了父亲,也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大人!还希望大人能够不吝赐教!”
看到对方如此的恭顺,莫长青心中得意非凡!
他心里既惦念着要拉拢谢安然这个手握重兵的安平侯世子,又想起了老夫人曾经说过的,安平侯世子和莫卿卿之间的*。
若是三丫头是自己的女儿该多好啊!那样就可以直接拉拢住这位世子了!
犹是如此想着,莫长青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谢安然却是哪里理睬这些,他拉着莫长青上了自己的马车,就一路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福源楼。
两个人先后下了马车,刚进福源楼的大门,就发现一大群人围着,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谢安然探寻的看着掌柜,故意问道:“这是怎么了?怎地如此的热闹?”
“这是有人说书呢?可是精彩非常!所以大家都聚着不肯走呢!”掌柜着引着二人上了楼,找了个楼梯旁的雅间坐好。
两个人点好了酒菜,就也好奇的听着楼下那说书的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京城中有这么一户人家,府上六个姑娘个个貌美如花……”
(你们猜,谢安然这*之间,究竟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