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元年的冬天,是一个干燥的冬天。由于连日未曾下雨也未曾下雪,路边的野草树木都显得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而从学府城城下町正式出发的唐王丸与美姬等人的队伍,也从一开始的兴奋异常逐渐变得沉静了起来。对于他们而言,这种远距离的行军已经很熟悉了。因为无论是唐王丸以及他的众侍从,还是美姬的女子卫队们,每一年都会至少参加三次的肥前国野高山新兵营的预备役定期训练的,而训练当中,就有一项在罗氏家领地内横跨两国甚至是三国地界的长途行军训练。所以,这一次行军途中的物资分配、营地搭建、警戒等工作,他们都做得非常不错。
众人如此熟练的行军表现,反倒是让第一次随同众人出行的森可成与穴泽主殿助盛秀两人都惊诧不已。要知道,这一次的出阵,他们两人都已经做好了当“保姆”的准备的了。现在看到众人的表现后,在心中对此次一行也安心了许多之余,也对罗氏家对下一代的锻炼教育方法感到深深的震惊。
在众人出发后的当晚,美姬留在闺房中的书信就被其母亲松美子发现了,于是唐王丸与美姬等人离家前往筑前国参加叛乱平定的事情终于被众人得知,学府城中当即陷入一片鸡飞狗叫的混乱当中。但此时学府城中唯一能够做主的就只有作为代城主的幸助了。在政良的众多妻妾(其中一个还是他妹妹)的要求下,幸助只得一连派了数拨人前去追击,企图将唐王丸与美姬等人请回学府城。
但是由于政良长期不在家中,而他的这些妻妾平时又过于溺爱唐王丸与美姬等人,早就造成了唐王丸与美姬等人有点无法无天的性格了,整个学府城中,几乎就只有政良、东乡平次等几人才能够压制得住这些家伙。但此时又恰逢政良等人不在。所以幸助派去的人无一不是失败而归。
无奈之下,政良的众妻妾只好一面令人快速赶往周防国通知正在那里征战当中的政良,一面通知唐王丸与美姬等人沿途经过的领地的当地机构注意保障唐王丸与美姬等人的安全。甚至还请他们派出已经募集好的当地农兵前往护送唐王丸与美姬等人。
于是,当唐王丸与美姬等人最终抵达发生叛乱的筑前国宗像郡的时候。他们的队伍人数已经增加到二百余人了。
此时的筑前国中,出现暴动的地区主要集中在当初宗像家、麻生家、秋月家以及大内家直属的筑前国东部地区,而很早之前就被罗氏家占据,并且已经经历过一次寺庙神社势力暴动而被平定过的筑前国西部地区,此时则是安定得很。
在宗像郡当地负责接待唐王丸与美姬等人的,正是当地内政阁的负责人占部尚安。当初由于他的过于死板,在罗氏家大军攻略宗像郡的时候。愣是将政良的大军抵挡在了宗像郡的西面门户之外,差点就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灭族之祸。幸亏的是,在他的小舅子立花道雪与嫡子占部尚持果断逼其下台,并且主动开城投降。才避免了一劫。事后,为了避免被罗氏家追究罪责,被嫡子与家臣罢免了家督之位的占部尚安也识趣地选择了隐居。
在彻底攻略下筑前国东部地区后,为了快速接收当地领地,占部家不但保住了在宗像郡当地的领地。刚继任家督之位的占部尚持也但担任了罗氏家常备的副将,而且占部尚安同样被再次请了出来,担任宗像郡当地的内政阁负责人。
这一次的暴动,虽说跟他没有直接关系,但毕竟是在其管辖范围了出现了暴动。多少也是有一些职责的,所以这一段时间,占部尚安都在运用其自身在当地的影响力,在尽力劝说参加暴动的寺庙神社势力外,也协助罗氏家军事阁开展对暴动势力的打击。
不过在接到负责接待本家大名的少主以及公主前来平叛的队伍的任务后,占部尚安就差点没有暗中将军事阁的那几个罗氏家直属家臣给骂死。在他看来,这些个少主、公主的完全就是来凑热闹,根本不能成事。
当然,即便是这样想,但是为了自家家族着想,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将接待工作做好了。不过令到他感到惊奇的是,那个看上去还没有元服的少主不但拒绝了进入其家族庄子休息的邀请,而且还在庄外搭建好军营外,邀请了包括他在内的当地几个官员前往了军营中。
更加令占部尚安诧异的是,这个少主并没有马上向他们叫嚷着要立即出阵平叛,反而是详细地向他们了解了当地的叛乱情况。最后甚至主动向他们提出,由于这一次他的随从都是初次出阵,所以希望先选取一个比较容易对付的叛乱势力进行攻击。
经过这一次交谈之后,包括占部尚安在内的当地官员当即对这个宗家的少主都另眼相看起来了。如此年少的年纪,不但一点也不年少轻狂、好高骛远,反而是冷静分析、实事求是地制定策略,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其实占部尚安等人又那里知道,由于自小就跟随在政良身边学习,而且自从懂事后,在学府城中的每一次评定会议唐王丸都一场不漏地有参加的,所以对于自己父亲的处事办法以及原则,他早就学了十之**。再加上在每一次罗氏家的重大战役结束后,罗氏学府中都会有一连串的由众家臣参加的战后分析会议,他也是一场不漏地参加了的。最后,则是在每年定期举行的野高山预备役训练营的训练中,也有着模拟现实的战役演习,他又在这种演习中将自己掌握的东西加以了实践,所以才造就了他如今这样的表现。
确定好了出阵地地点后,第二日,以唐王丸为总大将,占部尚安等三个当地官员为随军奉行,美姬、浓姬等人为副将,合共二百余人军势。开始向附近一处名为须多田的地区出阵。同一时间,当地也有数拨从各地赶来的平定军势开始往附近其他地区出阵。
众人一路前行,发现沿途的很多农田以及房屋都被破坏了。时不时的,还看到了一些当地领民的尸体。
“没有想到。那些暴民竟然如此残暴,竟然连一般的领民都不放过。”唐王丸也是首次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得愤怒道。
“少主有所不知,煽动民众暴动的,是当地的几个寺庙神社的势力,他们以自家的僧兵神众主力,又拉拢了一些当地的信众。组成了一股庞大的暴民势力。少主等会遇到他们之时,还请务必注意自身的安全。”旁边的占部尚安却是小心提醒道。相对于那些暴民,此时他更为关心的是少主的安危,否则少主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了,家族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哼,这杏蒙拐骗的寺庙神社,难为父亲大人此前为了安抚这些地区而暂缓了没收这些地区寺庙神社领地的政策,结果还是招致了他们的谋叛。实在是该死。”估计是自小就受到了政良的影响,唐王丸对于这些不受罗氏家控制的寺庙神社势力也是深恶痛绝的。
“少主,据臣下所知,当初似乎是有一拨可疑的人暗中告诉这些寺庙神社,本家即将没收他们的领地。这才最终导致了他们的暴动。”占部尚安禀报道。
“哼,此事本家的情报阁自然会去追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将暴动平定下来,不能因此而影响到父亲大人在西国地区的攻略。”唐万丸说道。其严肃的神情,顿时令人自动忽略了其还未满十五岁的年龄。
说起来,这一次的出阵,对于包括唐王丸、美姬、浓姬在内的众人,都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初阵了。而且还是一次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初阵。
“报,前方村子发现大批暴民！”就在此时,前方负责查探的侦骑快马回来禀报道。
“布阵,缓慢前行。”唐万丸当即下令道。小小年纪,此时却显示出了其老成的一面。而就在唐万丸下达命令不久后,前方就涌出了大股的暴民,看情形,起码也有一百多人的样子。
“少主,最前面穿着僧袍的二十余个和尚正是附近园通寺的僧兵,那个为首的关头和尚则是园通寺的惠静和尚。他们身后的那些应该就是当地的信徒了。”看清楚来人后,随军奉行占部尚安当即介绍道。
“传令,就地布阵迎击！”了解了对方的情况后,唐万丸再次下达命令。
“报,左阵美姬公主殿下请求作为先手阵。”这个时候,作为临时传令兵的成富茂安前来禀报道。此时的美姬也算是识大体的,知道在这个诚,要做足样子,不能打击自己的弟弟的威信。
“可,但她们只能远程射击,不能近战。”知道即便是此时自己拒绝了姐姐美姬的要求,都会被姐姐随后否决掉的唐万丸只得答允道。而此次出阵,出发之时,唐万丸将二百余人的军势分成了左、中、右三阵。其中左阵主将是姐姐美姬,主力则是其统率的女子卫队。为了加强这一阵的特点,他几乎将全部弓箭手都集中到左阵当中了。此时令其左阵首先发动攻击,也是非常合理的。
而中阵则是以唐万丸为主将,他的侍从以及部分武士为主力。右阵则是占部家的家臣为主将,麾下主要战力是临时募集起来的农兵。
“下马,准备射击！”得到唐万丸的命令后,左阵的美姬当地娇声大喝道。
“刷！”原本骑在马匹上的武士余人的女子卫队常备,当即整齐划一地跳下了马匹。如此漂亮的动作,当即令到周围的众人眼前一亮。尤其是那些被临时调派到左阵的武士农兵们。原本他们就觉得被一个女子统领着,而且还跟一群女子一起作战,是很没有面子的。要不是知道主将是大名的公主殿下,他们早就跑回原来的其他两阵当中去了。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形,观感当地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而对面正迅速奔跑过来的暴民们,见到这样的情形,反而是越发高兴了。为首的惠静和尚大笑着说道:“看到了吗?他们没人了,现在连女人都不得不出动了。各位,拿下他们,那些女人跟武器等东西都是你们的。”
“嗷、嗷、嗷……”此时头戴红色头盔,身穿红色皮甲,身披红色披风的众女子护卫队的确是很显眼,再加上又都是女子,对于那些暴民来说,的确无疑是一种很好的激素催化剂,于是他们当即狼嚎一般地嚎叫起来。
眼见这样的情景,女子卫队中的常备们,都有点紧张起来了,其中甚至包括浓姬、高桥见、相良千代菊等人。情绪还算正常的,就剩下圆久比丘尼、美姬两人。
“别怕,将他们当成我们平时训练时杀的那徐蛋就行了。”发现初次临阵的女子卫队众人情绪有些不稳的美姬当即大声娇喝道。
美姬这里所指的那徐蛋,指的是那些因为触犯领地法度被叛死罪的犯人或者敌对势力被叛灭族的俘虏。在新兵训练营中,为了让新兵见血以及增加在战场中作战的胆量,这懈人或者俘虏将会成为他们训练的工具的。所以,在唐万丸以及美姬等人的手中,实际上是亲手夺取过几条这样的性命的。虽然这样有点残忍,但这毕竟是战国时代,为了快速地训练出及格的战场士兵,避免他们成为战场上的累赘以及炮灰,这是必须的。而且对于他们而言,在杀过人与未杀过人之前,是完全不一样的。果然,在美姬的提醒后,女子卫队的众人当即镇定了起来了。
“所有人,拉弓准备！”看到女子卫队的众人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美姬当即下令道。
“上箭！”此时暴民已经距离罗氏家阵前不到三十米。
“瞄准！”暴民队伍进入了二十米的射程之内。
“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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