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委婉,却仍将话说绝了。
临走前我同她说,虽然不能帮她入轮回,但我可以助她此生长命百岁,陪吴洛白头偕老。
她一言不发,我闷头走了。
此后三日,听说她一直闷在房中,我想去看她,但不知可以说些什么,或者说又怕自己给她浇上一桶冰水,想想便忍住了。
玉弓仍在昏迷,厉诚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每日去他们那儿呆上半个时辰,余下的时间去照料小疯。
期间杨修夷回来两趟,都与我错开了,不免觉得惋惜,吴挽挽宽慰我,说两情久长何必争一朝一夕。
我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皮笑肉不笑,没有说话。
吴挽挽可以是这个世上最懂我的人,但我却不能把她短命的事告诉她,意外的死亡总比宣判了死刑,一日一日提心吊胆,磨着的好。
倒是她的身子,我几日观察打听了发现,仍是和唐采衣有关。
吴挽挽体质世间罕见,极容易被妖魔附身,出生时她家人找高人算过命,在她身上下了层护身罡气。可惜唐采衣去年施了阴气极重的行尸咒,一来二次的接触便将这层罡气破掉了。这短短一年的功夫,吴挽挽应被许多妖鬼附过身,其中一个怕是个妖中色鬼,还是个对吴洛念念不忘的色鬼。
我可以让师父再给吴挽挽施个护身罡气,但吴挽挽就得远离唐采衣了,看她们感情交好,我有些于心不忍,所以还在想一个稳妥的护身阵法。
不过想不想得出是一回事。暂时是不会实施的,否则那色鬼不来了,我捉谁去。
这日晚饭,大约看出我这几日的心事重重,师父一个劲的问我。我将丫鬟们遣走后,把这些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后师父觉得唏嘘,大叹悲凉可惜。花戏雪继续啃他的骨头,他一只狐狸确实很难对人类产生什么共情。
入睡前,小短腿又爬到我的床上,花戏雪有洁癖。把这只短腿狐狸洗的又香又干净。我像昨晚一样把它捞进了被窝里抱着,睡着正香,被它的尾巴扫到脸上,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抬手揉揉鼻子,发现腕上红绳不见了。挂在小短腿的爪子上,正微微泛着红光,我刹那困意全无,来了!赶紧披了件外衫,抓起小斜包就往外跑。
神思追到吴府的石苑桃林时,我脚步一顿,玉立在疏影横斜的桃树林里的高挑男子,是杨修夷。
抬腕望了眼红绳。红光还不算强,那色鬼应该还没上吴挽挽的身,我便挑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凛冽寒风吹得我瑟瑟发抖。却吹得他风姿神秀,桃瓣从他月色长衣旁错过,像尘埃拂过境水般绝美。
乌玉墨发轻舞,借着月光时浓时淡,周边夜色寂静,他支颚沉思。姿态高雅,清贵俊美。灼光逼月,不可方物。
短暂的怦然心动后。我收起花痴,就要出去问他大半夜的不回来找我,立在这里摆姿态给谁看时,两抹身影走近,我赶紧缩了回去。
秀颀温润的白衣男子是邓和,轻声道:“少爷,如何了。”
杨修夷沉声道:“地方错了,他给的星序少了两位,得重新排演一遍。”
“那阵法……”
“暂时不变。”
邓和恭敬垂首:“是。”
杨修夷静望了一会儿,看向另一个男子,正是每日给我传话的那位剑客。
剑客颌首道:“姑娘睡着了,仍是不满。”
“说什么了没?”
剑客顿了顿:“她说要你去死。”
杨修夷皱眉,而后冷冷一哼,极为臭屁却清冷的说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我磨牙。
“你仔细点,她狡猾的很,你别被她跟上了。”
“是。”
杨修夷转身离开,带起的衣袍在月色下一片雪亮,风华无双。
我咬咬唇,跟了上去。
月清如泉,花瓣纷洒,幽美纯净。
他们在一处树影纷缭的高坡上停下,某个角落隐约可见一道泛着金绚流光的晶墙浮在他们面前。
杨修夷始终静如冻湖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悦,我好奇的探探脑袋,却见那剑客趴在了地上,从一个角落里爬了进去。
透明晶墙的另一边没有出现他,看上去就像半截人似的,尤为怪异。
他钻进去后,邓和趴下,再风采极佳的温润公子这么趴着也是风采全无,而且大约是洞口太小,他把自己缩得很紧。
我一愣,再看向杨修夷,福至心灵般的想通了一切,忽的就想哈哈大笑。
难怪这么防着我,也难怪我老跟他错开!这家伙!
我悄声清清嗓子,打算等他爬到一半的时候唱支山歌给郎听。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一声惨叫,我一愣,小短腿!
紧接着是花戏雪的怒吼:“阿呆!”
我回过头去,远处石苑桃林里,花戏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半跪在地,为浑身鲜红的小短腿止血。他面前的吴挽挽脸色苍白,半撑着地面,眉间那颗我亲手点的朱砂若隐若现,渐渐鲜艳如血。
我眼睛一亮,成了!
赶紧翻下土坡,绕开他们,循着神思追去。
短时间内那女色鬼的修为得减去大半,轻功也是用不了了,我得抓紧时间捉到她!
但我真是太高估自己了,她就算修为减去了大半,速度也是远胜我的。
这秒那团红影就在我十丈前,下一秒已经蹿到了二十丈外。
路过宅院时,一声马鸣长啸而起,趵趵马蹄声奔来,到我跟前后蹲趴了下去。
我一愣:“小疯,你可以么?”
它轻声咕咕,温和的望着我。
我翻身趴在它背上,将泡过月萝湘露,缠成玲珑结的吴挽挽的头发递到它鼻子下,而后搂住它的脖子,它飞快的朝前追去。
马蹄声惊醒许多人,诸多丫鬟仆从披衣出来张望。
快到吴府大门时,身后风声掠来,我的腰间一紧,一双炙热的大掌将我搂住,并抱离马背。
四周响起惊呼,来人带着我凌空旋身,我只来得及看见月色白衣蹁跹如蝶,再下一瞬便稳当的坐在了仍在奔跑的马背上,被困在了他和马缰中间。
发生的太快,落下时四周的惊呼才响了一半,小疯渐渐停下,杨修夷却猛的一扯马缰,清越喝道:“驾!”
滚烫的胸膛贴着我,杜若馨香芬芳了万顷月色。(未完待续)I8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