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其凉,雪雨其雱。
京城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萤火辉煌。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商贩的吆喝声,来往马匹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与马车外的繁华喧嚣相比,一言不发的杨莲亭却是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雪千寻很想问清楚到底是谁要杀他,但每次看到那死寂的双眸之时,到了嘴边的话都被她硬生生给吞了回去。
良久,杨莲亭掀开窗帘,开口道:“停下!”
“希律律…”
落尘顿时勒马停了下来。
杨莲亭从马车走下,将孩子递过于雪千寻,站在一间府邸面前,对二人道:“我们到了。”
闻言,雪千寻与落尘立时看向府邸上方的匾额,其上写着“杨府”俩个苍劲有力大字。
杨莲亭上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青衫,管家模样的老人家打开门,走了出来,疑惑的 看着三人,见杨莲亭器宇轩昂,礼貌的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公子,请问有何贵干?”
这座府邸一年多前便改姓杨了,但府邸的下人却连主人的面都没见过。
杨莲亭道:“我是杨莲亭。”
闻言,老人一愣,而后想起这府邸的主人不正是叫做杨莲亭么?惊喜道:“原来是公子!”再次躬身行礼道:“刘福见过公子。”
刘福却是西岳商会派驻在京城的人。
杨莲亭扶起老人,道:“不必多礼!”
这是一间巨大豪华的府邸,水榭楼台,假山怪石,长廊轩亭,所有的一切都极尽工巧,jīng雕细琢。
在京城拥有这样的府邸,象征的不只是财富,更象征府邸主人身后的权势。
跟随在真小七身边许久的雪千寻自然知道西岳商会很有钱,但却不知道西岳商会在京城竟也会如此大的能量,能置下这样一处房产。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
商人为了逐利,常常攀附权贵。
权贵又何尝不逐利?
只要有令人动心的利益,高高在上权贵甚至也会主动对商人屈节相交。
而杨莲亭甚至能拿出连皇dì dū动心的利益。
财帛动人心。
随着西岳商会的崛起,不是没有人想过打它的主意,但很多人都失败了,而有些人则是很明智选择了与西岳商会合作。因为西岳商会背后站着的是华山派,一个传承百年,存在时间比朝廷还要长的江湖大派,不同一般的江湖黑帮组织。
越有钱有势的人越怕死,几番试探之后,没人再愿意冒着随时被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刺杀的风险去惹恼华山派。
杨府很大,但下人却不多。
刘福将三人领到大厅,而后向杨莲亭汇报了府邸这一年来的情况。
杨莲亭摆了摆手,道:“福叔,这些琐事就不必告知我了。”指着雪千寻与落尘二人道:“给她们俩个准备好房间。”又看了看襁褓中的婴孩,道:“紧快给找个rǔ娘给这孩子。”
刘福拱手道:“是!刘福这就去安排。”
杨莲亭看向雪千寻二人,道:“好好休息一下。”一顿,又吩咐道:“没事最好别出去。”
朱宸濠已经开始对他下手了,而雪千寻二人必然也因为他的关系被当成下手目标,杨莲亭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自己而死。
说完,杨莲亭便领着二人走向自己的院落。
他虽从未来过这府邸,但对这府邸却极为了解,因为他早已看过府邸的平面地形图。
院落显然经过jīng心的设计和装修,显得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屋里阳光充足,并有华贵的摆设。
待到书房中时,杨莲亭走在书架前,在角落之上一拧。嘭的一声,墙壁上开启出一个暗门。
雪千寻二人疑惑的随着杨莲亭走进暗门,走下阶梯,一个转身,便是一条昏暗而狭长的过道,过道仅能容俩人并肩而行,足有六丈长。
走出过道后,一眼便看见一张石床,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还有俩排兵器架,上面摆放着诸多兵器,而兵器架旁竟还有俩架大型床弩。除此之外,还堆积着众多的粮食。
见二人面露疑惑,杨莲亭解释道:“若有强敌来袭,我会退入此地。”
这个地下室是杨莲亭命人所挖掘,而所提防的强敌正是那个极有可能是无为老祖的青袍老者。他自信有这条六丈长的过道做缓冲,还有这间随时能封闭成不见一丝光明的暗室,即便是青袍老者亲自来袭也要饮恨在此,他就不相信青袍老者眼耳都能比他还好使。
闻言,雪千寻与落尘皱了皱眉,对视一眼,从杨莲亭此话中,她们知道他早就知晓此行会有危险。竟然如此他必然知道想要杀他的人是谁。
仔细观看了这出地下室,二人心中不由疑惑到底是怎样的对手令杨莲亭如此jǐng小慎微,如临大敌。
雪千寻此时再也忍耐不住,问道:“到底是谁想要杀你?”
杨莲亭平静道:“我说了,知道得越多,麻烦也越多。”
雪千寻道:“难道你以为现在不知道我,我们就不会有麻烦么?”
杨莲亭一怔,歉然道:“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把你们卷进这件事。”
“呃…”杨莲亭突然的道歉,不由令雪千寻有些错愕。
杨莲亭又道:“你们走吧!这是我与他人的私人恩怨,本就与你们无关,不呆在我身边的话,你们应该不会受到追杀。如果你们还愿意留在西岳商会,请帮我好好保护小七她们俩个。”
雪千寻与落尘一愣,她们怎么能走?她们可是受了东方不败的命令保护他和真小七二人的。
雪千寻道:“你怎么能赶我们走?要是你死了,我……”说到雪千寻又yù言难止,她本想说“我怎么向教主交代?”但这话却是不能说的。
落尘道:“我是不会走。”语气平淡,但眼神却是极为坚定。
看着雪千寻的表情,杨莲亭不由疑惑,想起其神秘来历,试探道:“要是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雪千寻忽然笑道:“要是你死了,我就失业了。”
闻言,杨莲亭不由莞尔一笑,几天来沉闷的心情亦随之开朗了许多,打趣道:“还好,我还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雪千寻冷冷一笑,道:“别臭美了,本姑娘会看上你?”
杨莲亭嗅了嗅衣领,若有其事道:“几天没洗澡,是有些臭了。”又笑了笑道:“不过臭男人臭男人,不臭的话,岂不就不是男人了?”
三天后,杨府有了第一个客人。
来人却是陆清。
陆清道:“莲亭,你真不愿出去啊?这些天来我结识了许多赴京赶考的士子,其中许多都听过你的大名,都想结识于你。其中还有南京解元唐寅唐伯虎,还有……”
听得唐伯虎之名,杨莲亭不由眉头一挑,若是平时他还真想见一见这个后世流芳的风流才子。但现在却是见不得,最起码会试考完之前不能,否则难免徒增麻烦,要知道这次会试还会有一场舞弊风波,而唐伯虎这个倒霉蛋便牵连在内。
杨莲亭劝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应酬。你也别出去了,留在我这府里好好养jīng蓄锐。”杨莲亭却是害怕陆清也会被朱宸濠列为下手目标。
陆清亦是知道杨莲亭的心xìng,亦是不再强求,但他自己却是喜好结交朋友,自然不会错过此次结交天下士子的机会。
无奈,杨莲亭许多事又不能说出口,只得命落尘暗中保护着陆清。
参加会试的举子应先行复试,道远不及者,得于会试后另行复试。会试分三场举行,三rì一场,第一场在初九rì,第二场在十二rì,第三场在十五rì,亦先一rì入场,后一rì出场。三场所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同。
终于,会试正式开考了。
会试在běi jīng内城东南方的贡院举行。
会试的主考官俩人,称总载。而俩位主考官正是杨莲亭所知道的官为礼部右侍郎的程敏政与大学士李东阳共同主持会考。
“学者于前贤之所造诣,非问之审、辨之明,则无所据以得师而归宿之地矣。试举其大者言之:有讲道于西,与程子相望而兴者,或谓其似伯夷;有载道而南,得程子相传之者,或谓其似展季;有致力于存心养xìng,专师孟子,或疑其出于禅;有从事于《小学》、《大学》,私淑朱子者,或疑其出于老。夫此四公,皆所谓豪杰之士,旷世而见者。其造道之地乃不一如此,后学亦徒因古人之成说,谓其尔然。真知其似伯夷、似展季、疑于禅、疑于老者,果何在耶?请极论之,以观平rì之所当究心者。”
这是程敏政所出《会试策问》中的第三道题。程敏政学识渊博,自以为难题能考出人才,出的题非常冷僻,刁钻古怪,这第三题是从一本古书《退斋记》中摘出来的,士子大多不通晓,无从下笔,叫苦连天。
看到这,杨莲亭不由叹息一声,一切都如历史记载一般,但这场科举的结局却不会像历史一样,因为现在多了他这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注定发生的事是否会被他所改变?
一切很快将会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