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前这几个人的唇枪舌剑,二队长是完全不感兴趣。他倒是问起了柯雪关于鬼故事的问题。平时工作场合显然是绝对不会说起这种话题,但是现在属于私人时间了,闲聊总比听那两个女人阴阳怪气要好的多。
“小雪,给我们说说那是什么故事?我是不信邪,但听听还是挺有意思的。”二队长催促着柯雪说说,因为毕竟这个地方也有他家的投资,他一定知道。
柯雪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些为难的说:“二队,那都是无稽之谈,咱们聊这些不好吧……”说完,柯雪还偷瞄了一眼罗川。罗川一向纪律严明,柯雪生怕会惹罗川更不高兴。
二队长一听就放下了筷子,义正严辞的说:“你看他干嘛?他现在不是你的头儿,顶多是你哥。聊天而已嘛,连听都不敢听,那叫破除迷信吗?愚蠢!百无禁忌,做到心中不信,这才是真正的不信!”二队长说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绕嘴。
没有办法,柯雪只好想了想说:“记得……那是我十几岁时候听说的故事了。在抗日时期,这里曾经出过一位英雄,因为人长得十分高大,经常帮助老百姓,而且在和敌人的战斗中,几乎战无不胜。所以当地人就都叫他常胜将军。具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只留下了那么一个称号。不过大概没有永远的胜利吧,常胜将军最后还是败了,为了保护老百姓从地道离开,他站着用高大的身体堵住了狭小的地道入口,硬生生没让敌人能追上去,给老百姓争取了绝对的逃生时间。最后,他也就站着牺牲在了地道口,死状非常惨烈。在那之后,这个伟大的英雄故事就传开了。人们都说,常胜将军死的太惨烈了,英灵不灭。他的魂魄会继续保护好人,专杀恶人,谁要是做了亏心事就不要来这个地方,不然的话……常胜将军就会在半夜出现制裁了他。”
说到最后,柯雪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心虚的看着罗川,观察着罗川的脸色。
不过罗川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也在认真的听着。民族英雄的故事太多,在战争岁月中,无名英雄更是数不胜数。有些被老百姓铭记于心的人,其故事就会有一些神化。
除了罗川他们,在场每个人好像都知道这个故事,这会儿更是越说越玄的举起了闹鬼“案例”。
二队长吃着东西说:“我记得几年前有个女主持人,做的节目好像就是专门讲那些英雄的故事。那时候我还挺爱看的呢,可是后来那个节目就没了,那个女主持人也再没主持过其他节目。诶,你们几位有什么印象吗?”
年轻的制作人苏洋对二队长笑着说:“现代人喜欢的东西改变了,那个节目的收视率一般,后来就没再做了。至于那个主持人,听说是转行了,不过都不太清楚。”
杜妙这时做作的对二队长嗔怪了句:“朱队长您可真是的,我们也是主持人呀,和您一个桌吃饭,您视而不见,那早就过了气的主持人,您倒是记得清楚呀!”杜妙那张画着浓妆的脸,略显的有些刻薄。
二队长听着那娇滴滴的嗔怪声,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好尴尬的说:“不好意思啊,只是听着这故事正好想起来了。”
几个人跟着笑了笑,气氛也还是有些尴尬。那个编剧陈文这时说:“不知道两位队长平时有没有时间看电视节目?我们最近正在举办一个法制节目,有些地方还想听您几位给点儿意见呢!上午听了关山教授的讲座,真是受益匪浅。原来刑警学校学的内容那么深奥复杂,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想的那样简单啊!”
二队长一听,擦了下嘴说:“那当然!你以为是个人都能干的了这行啊?”
罗川在一旁听着二队长这种炮筒子似的说话方式,忍不住皱起了眉。
倒是那两位女主持,不但没觉得二队长愣,反而还缠着关山要他再讲讲有趣的事情。
一直都没加入聊天的作家林楠,对这些好像完全不感兴趣,尤其在看到杜妙笑的花枝乱颤的夸张样子之后,更是直接站起身甩了句:“真是无聊,我先回房间了。”然后她就独自离开了。
杜妙看着林楠的背影瞪了一眼,然后对罗川说:“罗队,别管她。那个人就是永远一副自视清高的样子,看了就让人讨厌。不如,咱们一会儿到休闲区的滑雪场玩玩?听说罗队的身手了得,好想看看罗队的英姿呢!”
“不好意思,我不会。”罗川简单的回绝,让杜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他说话可能并不会比二队长婉转到哪里去,只是声音没有那么大罢了。
李莎莎见状得意的轻哼了一声:“真是自不量力,罗队是你能请的动的?还是咱们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吧,我特别想听听你们破案的那些故事。”说着,李莎莎十分妩媚的笑了笑,还对关山眨了眨眼睛。她知道罗川不好对付,就朝着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关山下手。
看着罗川和关山都有崇拜者,唯有二队长自己无人问津,这让二队长很不是个滋味儿。
二队长赌气对李莎莎说:“我们破案都是血淋淋的现实,不是什么故事。而且我们的破案细节是不允许对你们媒体公开的,这是纪律!”
二队长的话,吓退了李莎莎。旁边的制作人和编剧也讪讪的干笑,没敢说话。毕竟,二队长这大嗓门儿,喊起来连旁边几桌都听见了,很有震慑力。
担心出乱子的罗川,这时站起身,拉着二队长说:“你不是还有好多事想做吗,走吧!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你抓紧时间。”说完,拉起二队长就往外走。
柯雪和关山对那几个人告了别,然后也随着罗川和二队长走出了餐厅。
从餐厅到他们的院子大概要走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路上,二队长和柯雪提议去花园里的开阔地方打雪仗。罗川和关山没意见,几个人就绕路走了一段。最后,二队长和柯雪成功的从打雪仗发展成了雪地格斗。二队长那威武的架势就像是一个导师在捉弄学生,和柯雪玩起了警匪实战游戏。
而罗川和关山则是一边闲庭散步欣赏着雪景,一边聊着:“刚才那几个人,你这双眼睛看见了什么?”罗川问。
关山看着周围的雪松,微笑回道:“攀比,妒忌,仇恨,憎恶,大概所有不良情绪在他们的表情上都有闪现过。那个女作家更是奇怪,明明那么看不惯这些人,却还和那两个主持人住在一个院子里。要说情绪掩藏的最好的,应该就是她了。”
“嗯。”罗川点头说:“大概是我职业病犯了,看着他们几个人的虚假状态,我就开始联想作案动机。”说完,罗川自己也自嘲的笑了,他笑自己太过神经质,没救了。
关山关切的伸手帮着罗川扫了下肩膀的雪,然后笑着说:“我想,没有哪个罪犯会选在刑警队长面前做案吧?还是两位队长呢!还有啊,罗川,生日就应该高兴一些,放下你脑子里的那些可疑迹象和做案动机,好好放松自己吧。”
罗川深呼吸,然后仰起头,看着那天际深处飘散开来的白雪,心头也是有种难言的感觉。每天都让自己像一根绷紧的弦,这种生活时间久了,确实有些累。这让罗川不由得想起了慕森,他当初的情况,应该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吧。
雪似乎越来越大了,渐渐的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他们一路走来的痕迹不久就被覆盖了,周围白茫茫的一片,风雪吹的有些睁不开眼睛。罗川提醒着柯雪和二队长:“喂,雪太大了,赶紧回去吧。”他们两个人就好像是训练一样的拼命,在雪地里折腾的浑身都是汗,虽然暂时不会冷,但是这样的天气很容易感冒病倒。
两个人虽然意犹未尽,但最后还是抖了抖身上的雪,笑呵呵的开始朝着他们所住的方向走去。
这片区域里只有三个院落,正是罗川他们所住的院子,制片人和编剧他们住的院子,以及那两个女主持和作家住的院子。这三处建筑之间都有相对的距离,从空中看的话,应该会呈现一个三角状。度假村为了客人完美的私密性,每个大庭院之间都有一大段距离间隔。庭院内的客房,也呈三角状分散在院子里的不同地点。这样一来,就算是住在一个庭院内的几个朋友,也都能有很好的自我空间。
罗川他们路过那两处院落的时候,还朝里面看了一眼。大概因为阴天下雪的原因,那几个房子的灯都已经打开了,院子里的足迹已经被大雪覆盖,早就看不见了。看来,在二队长和柯雪玩儿“雪地战斗训练”的时间里,那些人早就已经回了房间。罗川看了下表,果然,他们已经在外面玩了两个多小时了。
二队长看见驻足停步的罗川,紧了紧身上的棉衣说:“刚才让你聊,你一句话不说。现在在这儿看什么,那么大的雪,他们应该不会出来了。”
关山也说:“温度越来越低了,我们也赶紧进去吧。”风雪中的关山,风度依旧。飘渺的白雪在他面前飞过,罗川看到了他有些神秘的笑容。想必,度假屋内还有些生日惊喜吧。
他们所住的庭院,有一个大雪屋作为餐厅和会客室,还有四个小雪屋是睡觉休息用的。这是柯雪特意安排的,因为这样一来,除了休息之外的时间,他们还可以聚在大雪屋里聊天喝酒。这在平时的工作时间里,简直想都不敢想。虽然现在也不一定能劝动罗川喝一杯……
几个人先一起回到了大雪屋,一进门,二队长就看着桌上的鲜花和蛋糕惊讶道:“哎哟?咱们是不是进错房了,这别是人家求婚准备的吧。”
柯雪跟在后面哈哈大笑:“二队,谁求婚摆个生日蛋糕啊!房间是在咱们吃饭的时候,服务生来提前布置的。蛋糕是我买的,桌上的礼物是关哥送的,今天可是罗队的生日呢。”
二队长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罗川,又看了看关山和柯雪,然后对罗川问道:“你小子可以啊!还弄这排场呢?合着这个两天度假是为你准备的啊?”说着,二队长又不高兴的对柯雪和关山说:“你们俩这就不厚道了,给他过生日,又不告诉我。虽然我并不想花钱送他礼物,但是你们都送了,就我没送,不是显得我很不地道吗?”
罗川笑着拍了下二队长说:“你就不必了吧,你就当没有这事儿。以后对我少一点儿成见比什么都强。”说完,罗川就有些埋怨的看向了柯雪和关山。
柯雪躲到了关山的身后,关山笑了:“罗川,别这样,小雪是好心好意的。他本想给你选个礼物,被我拦下了。贵重了不行,铺张浪费不行,没用的不行,有用的你也会自己买,与其那么麻烦,不如买个蛋糕表示下心意就好了。至于我呢,以前在国外没有机会,而且你的工作又太忙,顾不上生日,难得今年你的生日在休假,就当给老朋友一个机会吧。而且我也没有铺张浪费哦,这手表是我一年前在国外就买好了的,只是一直没机会给你。”
关山那温和的笑容,让罗川不好意思再说什么责备的话了。虽然他真的是从来不过生日,但是好友一番心意,又怎能继续拒绝?那样就不只是固执了,还有些矫情。
所以最后罗川笑了,他从关山背后把柯雪拽了出来,想了想说:“今天不办案,可以喝一杯。”
柯雪一听,顿时开心的跳了起来:“太好了!罗队你等下啊,其实我都准备好了,就是没敢拿。”说完,柯雪就去厨房拿酒去了。
二队长尴尬的站在罗川旁边,最后,从桌上服务生布置的花束里抻出了一朵,扭着头,满脸不乐意的递给罗川说:“得了!这算我送你的吧!”
罗川接下花,几个人围着壁炉喝酒,聊天,说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说着那些令人唏嘘感慨的案子。罗川找到了久违的放松,那是一种久未体会过的心情舒畅。或许,这一刻,他真的应该放下那些阴暗,暂且享受一下眼前好友相聚,畅饮长谈的喜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