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换上建奴的衣服,动作都快一点!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可随意说话,没有命令谁也不允许擅自行动!所有人奋力划桨,定要在天亮之前赶到镇江”!
这次跟着毛文龙出征的是他的大儿子毛承禄,看着他传达军令的模样,本就心情不佳的陈骏德心里头就更是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烦闷。相比毛文龙的三子毛承祚来说,陈骏德认为这个接触不多的毛承禄少了点为人处世的真诚,却是多了些锱铢必较的功利。
六艘船在西大海中快的行驶,陈骏德撩开帘子看向一片漆黑的海景,心里也随之一暗后不由得感叹道:“兄长,此番出征的成败决定了你我兄弟二人是否能成就盖世威名,辽东战事败之久矣,太需要咱们这场大胜来鼓舞全辽士气了”!
毛文龙看了一眼略显担忧的陈骏德后,颇为轻松的开口说道:“其实这些岛上并没有多少敌人,平时也就做瞭望警戒之用。而咱们的将士们也都穿着建奴的衣服,到时候只需遣一员战将带着十几个兵丁上岛就可轻松摆平,骏德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战事的成败主要在于是否能拿下镇江,还有成功拿下镇江后你我兄弟二人要如何防守!而以你我二人现在的兵力防守镇江根本不可能,就算是将叆阳堡中所有的将士全部拉出来,也实难抵挡兵败城失后建奴那绝对疯狂的反扑”!
陈骏德也是想到这里才突然变得惆怅起来,攻城容易守城难,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面对十数倍的敌人的进攻,就算自己手下的军士悍不畏死,但也总有累的一天,粮食也总有吃光的一天。故而在毛文龙说完后,心中并没有什么良策的陈骏德开口问道:“那兄长以为如何呢”?
面对陈骏德的问,毛文龙并没有说话,而是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神情用手指了指了朝鲜,随后又重重的点在了一处。接着烛光的陈骏德看后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看来,心中一片了然的同时也是颇为激动。终于要有个家了,虽然这个家来得有些晚,但漂泊这么多日子后能有一块属于杀虏军的地方让陈骏德心中还是难以平静。再也不用被建奴撵着屁股跑了,以后就在皮岛这里,小爷与你建奴定要死磕到底!
陈骏德激动了一会,脸上带着如浪子归家般的神情对毛文龙不住的赞道:“兄长真乃不世之良将,让愚弟佩服得五体投地!升官加爵指日可待,而在兄长庇护下的愚弟,再也不用担心孤军奋战了”!
“哈哈,那就借骏德吉言吧!为兄可不如骏德你根正苗红,身后有国公们的撑腰,说不定日后若有祸事为兄还要仰仗骏德你呢!今后你我兄弟便就共同抗敌,就在辽东这块土地上,让朝中的那些大老爷们都瞪大了眼睛好好的期待着吧”!
看着意气风的毛文龙,陈骏德心中烦闷被一扫而光,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陈骏德便开口问道:“兄长,承祚他们几个怎么没有跟来”?
听到这话的毛文龙脸色却有些怪异,心里头不住的埋怨道:这个恐怕要问问你自己食是何原因了,上次那个五人分尸搞得他们现在一听到要跟你出门,皆是头也不回往外跑。更何况你京城腰斩三十五口,就更让他们对于你这个杀人狂魔噤若寒蝉了。这个时候你还反过来问我?我真应该给你带面镜子来,让你好好照照你的模样!但这种话可是不能明说,心中颇为无奈的毛文龙道出了毛承祚等人没有跟来的原因。
“他们啊,不怎么会水,来了也是给咱们添麻烦!再者说了,他们也另有任务。皮岛,铁山,宽叆山区还需他们前去布置,作为日后咱们的根据地,得需要提前派人打点好一切才行”!
听闻此言的陈骏德脸上略显遗憾的叹道:“哦,这真是可惜了!我练就这一身的本领,还想在他们面前展示一下呢”!
拍了拍陈骏德的肩膀,毛文龙出言安慰道:“有机会,还有很多次机会呢!骏德咱们先休息一下吧,养足精神一会就由为兄给你压阵,而你带着人上岛奋勇杀敌”!
说完这句话的毛文龙就靠在船上闭目养神,搞得还要大喊“请大哥放心”的陈骏德心中大为不满,而也是满脸幽怨的看着已经不搭理他的大哥毛文龙。眼下船里无人说话,倍感无聊的陈骏德也学着毛文龙的模样靠着船篷,闭着眼睛想着日后的事。而耳边传来的尽是海风轻轻拂过船篷的声音,还有船底划过的水出的声音,这种宁静之中的声音让他感到全身心的放松,在不知不觉中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大人快醒醒!哎呀,这咋还叫不醒了呢?”正在梦中站在赫图阿拉城上检阅三军的陈骏德突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略显茫然的双眼,终于被身前这不停的、又满是焦急的叫声吵醒了美梦。
“嗯?柳丁啊,你这是咋地了?”看着面前一脸焦急的柳丁,突然回归现实的陈骏德连忙坐了起来,伸出双手四处摸索并开口问道:“那个我的宝剑在哪呢,快给我找来,是该到我上阵杀敌了吧”?
看着在自己面前忙活的陈骏德,柳丁则是一脸委屈的哭诉道:“大人,末将要是再不叫你,最后的这一个岛都轮不上咱们们兄弟了!之前的岛都让毛大人带人给端了,他还告诉末将不要来打搅大人你。可眼看着再有半个时辰就到最后的一个岛子了,大人啊,咱们要是再不出手这兄弟窝在这船里一夜的罪可就算是白遭了”!
“什么?”陈骏德不由得惊呼一声,连忙拍了拍脑袋在柳丁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手里攥着就挂在腰间的宝剑,使劲的睁大眼睛快的开口说道:“都怪我了,在船里摇摇晃晃的居然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大哥算我你狠,竟然跟兄弟我玩阴的!我大哥现在何处”?
柳丁连忙扶陈骏德走出船篷,此时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柳丁指着前面开口说道:“正在前面领头的船上,看他的模样是杀得过瘾了,没打算让大人你参战都”!
船只距离不远,顺着柳丁手指的方向陈骏德也能看见站在第一艘船上威风凛凛的毛文龙。两千余里的水路,那么多岛屿,居然打算想要独吞,我今天偏就不能遂了你的愿!看了一会的陈骏德扭过头不去看给他添堵的毛文龙,对着身后愤愤不平的柳丁下令道:“吩咐下去,过他的船,最后一个岛子必须得是由咱们兄弟亲自拿下”!
“好勒,大人你就瞧好吧!”终于是如愿以偿的柳丁堆起笑脸后连忙点头答应,扯着嗓子便开始传达陈骏德的命令。这让杀虏军的人顿时欢呼了起来,自家大人终于是下令进攻了。看着人家快意沙场,自己只能窝在船里眼巴巴的看着,这种滋味他们可不想再重温了。
“父亲,忠毅伯的船过咱们的了,用不用咱也全前进?”脸上十分严肃的毛承禄看着陈骏德的船从身边过去后,扭过头来问向毛文龙道。
而毛文龙却是突然放声大笑,主要是在刚才两船擦身之时,陈骏德那一脸的不满让他心中是痛快至极。能看到这个要大展身手而不成的兄弟吃瘪的神情,毛文龙一脸满足的对着毛承禄开口说道:“哈哈,这个小子终于是睡醒了,最后的那个广鹿岛就让他去吧!一仗不让他打也不是个事,都是武将,看别人杀敌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啊”!
对于自己父亲的话毛承禄可是不敢苟同,连忙拱手劝道:“这样可是大为不妥呀父亲!武将升迁只看战功,而日后要是论功行赏,这夺岛之功可是不小。父亲怎么能轻易让人,依孩儿来看,咱们还是赶在他们前头吧”!
“混账,我与骏德乃是兄弟,如何能争此等蝇头小利!”毛文龙突然开口训斥道,而后再看到毛承禄低下了头后才苦口婆心的劝道:“承禄啊,你的眼睛不能只是盯着功名利禄,还有很多东西是那些无法衡量的!只此一次,若有下回我决不轻饶”!
而这个无人可知是何表情的毛承禄则是依旧不敢太土,诚惶诚恐的回道:“孩儿知错,日后定改过自新”!
由于毛文龙下手迅,现在广鹿岛的守将何国用并不知道危险已经渐渐的来临。在这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何国用虽然仕途无望,但是也没人管束,按理说应该起来操练军士的他,现在依旧是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大人快醒醒,海里来了几个船,看船上军士的模样好像是哪位女真主子来了”!
“啊,知道了,让兄弟们都穿戴好!”手下的叫喊让何国用心中大骂了几句,随后无奈的坐起身来吩咐了一句,进而穿好甲胄后急忙跑到岸边去迎接。
陈骏德一身镶红旗的军装,脑袋后面也挂着长长的辫子,对着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何国用开口训斥道:“你身为汉人却卖主求荣、以身事贼,要你们这些畜生有何用”?
说完这话便抽出腰间宝剑用力的向下刺去,“噗呲”一声,这个只来得及说一句“奴才参加主子”的何国用便倒地身亡。而他身后的军士在柳丁与齐大嘴武器的挥舞中,也随着他的长官命丧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