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是七月末的夏天,晴空万里,太阳毒辣连着半个月的高温天气,让人心里亦跟着焦躁。
那时苏爸爸是私家司机,因为了老实本分,在李家一呆就呆了十年,平日里工作只负责李家少爷的日常出行,来回往返学校,李家待人宽厚,薪水颇丰,也算勉强照顾得一家老小。
李家少爷是个不多话的,平日见着总是冷着一副脸,从不见嘴角有笑,坐在后座上,也从不与他交谈,冷漠倨傲,拒人千里。
苏爸爸一向自持年轻体壮,为了生活,为了家庭,总是想着赚钱,成日家在外面奔波,连家也少回。
他从来没想过,人再强,也会生病。
道路上车流拥挤,到处是不安躁动的鸣笛声响,后座上的人长指一动,按下按钮,车窗摇上,将噪音与汽车尾气通通隔绝了开来。
苏爸爸正开着车接李天宸回家,但是不知怎么,他心里隐隐不安,觉得今日总是不在状态,他加快马力,只想着尽快到家,好好休息一番,便好了。
可是却发生了意外。
苏爸爸心脏突然觉得绞痛,他无力握着方向盘,眼看车身打滑,就要撞上一旁的护栏,他拼着最后一丝的清醒,倾着身子踩下刹车。
车子歪斜的停在了路边,而苏爸爸双手只紧紧攥着自己的胸口,面容十分痛苦,脸色苍白,大口的呼着气,可是却总觉得一口气被堵住上不来。
他感觉到身后的车门被打开,有人下了车,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正被人带出车外。
他被放平在地面上,天宸将他的衬衫纽解开,苏爸爸登时觉得呼吸舒畅了些许。
天宸皱着眉出现在苏爸爸的视线中,“你觉得怎么样了?”
苏爸爸还有意识,状况并不是特别糟糕,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好…好些了。我想…再…再休息一…一会儿就好了。”
他闭着眼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又过了一会儿,心脏发闷疼痛的感觉已经减轻了不少。
“对不起,宸少爷,还好你没有出意外,这次实在是我的错。”
苏爸爸从地上坐直了身子,额上布着薄薄的汗珠,满脸歉意的看着李天宸,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只希望不要为此怪罪他才好。
李天宸却冷着脸说道,“你有心脏病,你不知道么?”
心脏病?怎么会,他一直都是很健康的,平日里连个小感冒也少见。苏爸爸哑然失言,“宸少爷,我不过是有些不舒服,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不能再继续这份工作了。我会和我父亲说一声,找到替换你的人手。”
他惊惧,他可是一家的顶梁柱,怎么能够丢了这份工作,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宸少爷,不能啊。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
李天宸依旧神情淡漠,他自行坐上了驾驶座,看着车外呆若木鸡的苏爸爸,“先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他坐上了后座,心跳已经渐渐趋于正常,可是心却冷了下来,宸少爷一向不说二话,这也就意味着他会失去这份工作了,没有了经济收入,北北和小悦该怎么办?
市郊别墅区内,树木成荫,却是别具一格的凉爽。
天宸一向睡得浅,只听的边上细微的走动声,便已经醒了,抬眸便是佣人抱歉的眼神,“宸少爷醒啦。”
他皱眉,天宸睡觉的时候非常不喜欢有人打扰到他,更不喜欢佣人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他漠然道,“出去,明天不用来了。”
那佣人吓了一跳,一下子就软倒在地上,“宸少,我不是擅自要闯进来的,是门卫要我来支会少爷一声,江大小姐来了。”
天宸豁然起身,头疼得很,“谁让你们放她进来的?”
佣人小声的回道,“我们实在拦不住。”
“她现在在哪儿?”
“正从大门口进来呢,说是今日要和少爷一同用早餐…”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天宸已经麻利的从床上起身了。
佣人觉得诧异,什么时候天宸对于江雨霏的到来反应这么良好,居然要亲自起身去迎接么?
天宸一边穿着衬衫,飞快的套好外套,一边对佣人吩咐,“你去拦着她,就说我正在洗簌,让她等等,然后你叫司机去后门等我。”
江雨霏简直是他的魔铃,就像牛皮糖一般,无论他怎样冷脸,她都会热情四溢的贴上来,他实在是唯恐避之不及。
自此一段时间,江雨霏在花园里等了半天,都只是等来一句,“少爷有事忙,先走了,请江小姐自行用餐。”
今日李天宸照常从后门走,却撇见一个灰溜溜的身影,觉得眼熟,多看了一眼,才发现这个人似乎这几天都出现在这里。
难怪眼熟。
坐上车,新来的司机看了看后视镜,“不知哪来的浑小子,连着好几天在后门蹲着,鬼鬼祟祟的,宸少爷,要不要派人将这家伙赶走?”
是个短发的青年,看着身子骨瘦瘦的,一推就会倒的那种,可是却戴着个大兜帽,细碎的刘海都快遮过了双眼。
身上穿着一件男式的开衫外套,因为不合身,看上去松松垮垮,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布袋里,看上去灰溜溜的,看上去倒和天桥底下住着的流浪汉很是神似。
这副模样,也难怪司机会将她误认为男孩子。
他隔着车窗看了出去,正对上那双乌黑倔强的双眸,嘴角一笑,倒是有意思,“且不用,看看她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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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水粼粼,秋风习习。
“陪我一晚。”他低沉的嗓音环绕在她的耳际。
汐北寒着脸对上他的双眸,“你休想。”她抑制不住的发抖,可却不是因为太冷。
“怎么?觉得我出的价不够高?”天宸冷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