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国艺术创作上有显着成就,到底什么样的成就才算显着成就?评判者到底依据什么样的标准?有一定的艺术地位?怎么样才算是有地位?排名垫底也算是地位呢,只是地位比较低下而已;作品在全国有较大的影响,这点随便一炒作,买个百度竞价就有了。
至于进入国际拍卖舞台,这点更好说,随便找个国外的小拍卖公司拍卖一下不就行了,大不了自卖自买而已,拍卖公司白赚一笔佣金,多得是公司要做这种事儿;还有作品在国内收藏界颇受欢迎,那么请问怎么样才算是颇受欢迎呢?
所以周一鸣对画家的等级评定完全不当一会儿事儿,一级画家的评定可能比较有难度,可二级以及以下的真不算什么,关系过硬的人哪怕你一点都不会画画都能评上。
当然,如果只看李贵珍的谈吐,还真像是有真本事的人。不过越是如此,周一鸣越是不屑,好好的做你的二级画家就是了,又不是赚不到钱,为什么非要将这一池子本来就浑浊不堪的池水搅的更浑浊呢?
不过现在经济利益至上,李贵珍这么做,别人也不能说他什么,如果不懂行的人听⊕,了他的解释,估计还会竖起大拇指,夸他一句古道热肠,会说他懂的提携后辈云云。
可惜明白人都明白,其中得了利润实在太大了,要是能签约到一个水平比较高的画家,那就跟买了一台印钞机一般,随时都能提钱,而且还不怕通货膨胀。
所以周一鸣之前一听到李贵珍问他想不想做职业画家,当场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不过不谈钱的情况下,交流一下画画心得,周一鸣还是挺乐意的,毕竟他的水平有一些水分,如果没有玉笔的帮助,他的画功很显然达不到现在这种高度,因此碰到李贵珍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画家,他倒是不介意向对方学习一下。
谈起纯学术性的东西,在场的几个人可就没办法插嘴了,倒是一旁气鼓鼓的刘老头儿有些出乎周一鸣的预料,在书画上的见解也是不凡,之前还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单纯的装裱手艺人呢。
不过装裱这个行当本身就跟书画脱离不了干系,有的书画家没钱请裱工,自己也能兼职装裱,有的装裱工见的字画多了,也会学着写写画画。解放后,装裱手艺人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升,手艺高明的也能被评为工艺美术大师了。
工艺美术大师这个职称的评定可要比画家等级的评定严谨多了,因为工艺美术大师这个职称的评定不是单纯的看你艺术性如何,还要看你技艺水平,这个是硬性标准,给你一张宣纸,你能揭开几层就是能揭开几层,水平不够是糊弄不过去的。
所以能够被评定为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的手艺人,职业素质可要比什么一级二级画家可靠多了。刘老头作为装裱行当的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有些脾气倒也正常,何况这老头儿要是好好说话,也挺风趣的。
三个人谈的投机,兴致上来摆上笔墨动起了手,却是起了一比高下的念头。
周一鸣毫不示弱,当场照着店里的一盆兰花做了一幅小写意的兰花图。
传统国画分写意和工笔两种,写意画重意境,而工笔则重形象,而小写意则是介于写意和工笔之间的一种技法,局部的刻画跟工笔一样精致细腻,但总体的意境却也丝毫不差,因此宋代以来文人画派的画家多比较喜欢小写意技法。
如果按照技法水平来讲,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各有各的长处,工笔形象更真实,大写意的意境更高深,小写意则兼具二者所长自成一派。但技法的使用难度却有一些差别,工笔算是基础,有心就能学会,但大写意技法却很难掌握,即便是勉强掌握了基本技法,艺术审美和思想境界要是跟不上,那画出来的东西也只是徒具其型,根本算不上大写意作品,因为大写意的作品首重境界。
周一鸣小时候也是从工笔开始学习国画的,不过工笔画虽然相对好掌握,可是画起来却比较麻烦,尤其考验耐心,再加上他以前买不起各种颜色的颜料,所以在掌握了写意技法之后只做大写意作品,哪怕是给人画头像,也是黑白两色的小写意。
现在刘晓雅这里各种颜色的颜料俱全,周一鸣兴致也高,认认真真的画了一幅小写意的兰花图,尺寸不大也就刚刚一尺的样子,正好做个镜心。
画作完成之后,周一鸣非常满意自己的表现,心里暗道自己的技艺长进果然是玉笔的功劳,自己手指手腕还有大脑的灵敏度似乎提高了很多,连双眼对颜色的感觉也敏锐了许多,在作画的时候对线条的掌控更加精致。
这样做出来的作品哪怕境界上没有什么提升,整体感觉也会提升一个档次,要不然他给逢俊山做的那一幅大图还不至于让李贵珍对他这么重视。
等周一鸣收笔,李贵珍那边也画完了,相互交换着看了看,周一鸣暗暗撇了撇嘴,这李贵珍的理论知识倒是挺丰富,可手下的功夫却真一般,画的也是一副大写意的山水画,用墨比较淡,粗看也挺不错的。
只是写意画首重意境,李贵珍画的这一幅山水恰恰没有什么境界,更像是随便临摹了别人一幅画出来,山看起来不够巍峨,水也没那么柔美,细细看也看不出什么主题,或许是作画时间比较短的缘故,连皴笔用的都不太多,也不怎么精准。
虽说大写意可以适当的减笔,跟草书一样重神而轻形,但你连基本形态的完整都做不到,怎么能算得上是好画,尤其是减笔减的不是地方时,整幅画怎么看怎么别扭。
周一鸣倒是不相信这是李贵珍的真实水平,如果给他时间让他认真画,肯定能做出更好的作品,毕竟两个人只是即兴而作,准备并不充分。
可正常人越是这种情况下越是能出精品,因为即兴而作最适合做国画,兴致到了感觉才更丰富,做出来的作品才更出色,好多画家都是这样,越是即兴状态下发挥的越好。
李贵珍这画这么差,显然是心存应付,或许是他常年跟签约画家混,有意无意的慢慢习惯于应付了,反正这只是普通的交流,又不是拿出去卖钱,随便画画得了,而这种心态随着时间的推荐,慢慢的变成了一种常态。
周一鸣看着李贵珍这画暗暗摇了摇头,心道这人这辈子别想再有什么进步了,而且不光是他自己毁了,他签下的那些签约画家估计也别想有什么进步,当生活没有压力以后,一般人的自制力很难再让他们有所进步。
不过周一鸣也没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果然很老道,名不虚传。”
李贵珍倒也有点自知之明,看完周一鸣的画苦笑着摇摇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做出这么精致的小写意作品,我自问还做不到,尤其是这线条,实在太精致了,就这么一尺画,放到市场里,我估计五十万绝对有人抢着要。”
周一鸣呵呵一笑,“可惜了,我志不在彼。”
“可以割爱么?我出五十万的润笔,”李贵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意思是打算花五十万买下这幅小写意的兰花图。
周一鸣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因为他知道这画落在李贵珍手里,肯定会被他以更高的价格转让出去,但心里一动点了点头,“李先生喜欢那自然很好,不过你确定真的值五十万?”
“值,值,当然值,比市场上绝大多数的画家要强,肯定值,”李贵珍见周一鸣似乎松口了,连忙点头,跟着又道:“我这就转账,”说着真就开始转账了。
周一鸣见状呵呵一笑,“那好,我给你写个题跋,再画个印章,”说着不等李贵珍说什么,拿起毛笔在挨着兰花的空白处写了一行清新飘逸的小行楷。
“乙未年夏荷月二十得前辈李讳贵诊雅嘱做兰花图一尺谨作纪念,”一行二十八个字分三行洋洋洒洒的挨着兰花散落在画卷的空白处,因为空白留的勾大,周一鸣的小行楷又足够的飘逸,所以看起来格外的和/谐。
末了周一鸣换了一支毛笔蘸着红色的颜料在题跋的下端以及整幅画的左下角各自画了一枚篆书印。他没有专用的印章,所以只能动手画上两枚,不过他的画工在这里摆着,画出来印章虽然少了一些金石之气,可看起来却更流畅了一些。
两枚画出来的篆书印纹分别是“周”和“一鸣”,“一鸣”在题跋下,“周”在画的左下角,布局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一旁的李贵珍却看的眼皮子直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不过脸色却非常的难看。
周一鸣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心道不经过我的同意,你休想从我身上占到一丁点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