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九百年前吧,具体是什么时候我都已经记不清了,那时的我依旧是衡芜的堕仙……”
柳街喝了口酒,喉咙中满是红烫的酒意,她淡淡开口,满嘴的酒香由口中溢出,在静谧的空气中慢慢飘洒,淡淡的酒香仿佛一夜生香,飘向了未知的远方,沉进了迢远的时光里。
时间过去了太久,记忆都有些模糊,唯独那个人的容颜一直清晰。
那一段过往,对柳街来说有些珍贵,也有些沉重,她不怎么想开口,或许现下,看着陌风越纯净澄澈的水润眼眸,让她有了倾诉的欲望。
“那一天我在珈蓝山上悠悠醒来,从柳树化作了人形,看着这个雾气迷蒙的衡芜地界,这时的血兰开的正艳,散发着阵阵芳香,似乎有什么青色的人影从我眼前飞过,留下淡淡的痕迹,这一天,我被女帝派遣,前往人间寻人。”
陌风越靠在桌子上,一手抱着酒壶,一手托着腮,青衣垂落地面,透着一室温凉,她的一双桃花眼眨巴着瞅着柳街,想着街边柳的神情有些怀念,有些迷蒙,更有些沉重,她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她。
“女帝痴恋一个人,为了那个人疯魔不已,这些年来,为了那个人,女帝走南闯北,踏遍三山五岳,却依旧未曾找到那个人。”
那一年的春天很是美好,阳光普照大地,整个人间都是一片金黄的,很是舒服,河堤之上,桃花灼灼,绚烂漫延到了天边,她一个人陶醉在人间的春光旖旎中,纳闷儿的想着心狠如衡芜女帝,竟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果然爱情不分神鬼,一个都逃不了。
人间的这个时候正是战国时期,听说乱世纷争,秦国算是最高统治者了吧,柳街想着那人若真在人间,若控制了帝王,想必找起来也不麻烦。
柳街觉得,这一年的她像是在历劫,上天开始跟她开起了玩笑。
“街边柳,唯杉女帝找的人,可否是清弄上神?”
陌风越开口询问,将柳街飘走的思绪拉了回来。
“女帝并未细说,我只知那人雌雄莫辨,惊人风华,应是与晚泉上神一样优秀的男子吧。”
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她很难想象她爱一个的样子。
可是六界之内,谁能说无情,唯有魔罢了。
“那你受伤,可是与寻清弄上神有关?”
“并不是。”
柳街又轻轻喝了口酒,耳旁的秀发贴在脸上,美艳的眸子涣散,透着细碎的亮光,满是动人心魄的美。
“我在人间寻了那人许久,遇见了许多好玩的事,好看的景……以及俊美的人,却寻不到那人的半丝踪迹,我想着,那人根本就不在人间,或许,只是在躲着女帝,在人间逗留了许久,我还是回了衡芜……”
那一年的碧波之上,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袭青衫款款的男子,他嘴角难得漏出的那一抹淡笑。
当时天高云阔,阳光正好,那一袭青衫如此亮眼,一下子沉入了她的心底,自此念念不忘。
回了衡芜后,柳街抬起头来,望着窗外的一切,隔忧楼中歌舞升平,繁荣和乐,一片盛世的唯美,或许她们永远都没有见过地狱,永远都没有见过漫山的尸骨,血流的河水,那一片黑暗的嗜血,她们永远也不会看见。
“女帝对待办事不力的人,通常不会手软,更何况,还是她在意的事,我便被女帝发配到了衡芜深处,那处人间炼狱,一待,就待了一百年,一百年后,我再次去了人间。”
而这一次,她的目的不在单纯,她做了今生最后悔的事。
柳街低眸看着静静瞅着她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的陌风越,眼底暗沉,透着淡淡流光,这一次的她,去了魔界,将陌风越骗出了院子,闯破了仙魔界。
其实骗人这种事谁都会做,但偏偏颜洛泱找上了她,只因为她有一绝技,会迷惑人心,她了解那个红衣少年是绝地反击,不能容许有一丝一毫的错误,所以他才会和她做交易。
而她同样也答应了,其实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街边柳去人间,这次是因为什么?”
陌风越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分外甜美,也让柳街有几分沉重。
“如果我说,是为了我的命,你会相信吗?”
柳街想伸手去摸摸陌风越的小脑袋,却还是控制住了。
“这有什么不能信的,人生百世,哪怕渺小卑微,也要活着。”
阿爹说,当有一天发现活着很困难时,才是一生中最苦厄的时候,那时的你,或许愿意上刀山,下火海,却不愿在人世苟活时,人生,该是何等的绝望,阿爹说,他不会让这一同到来,如今陌风越想起来还是充满伤感,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那个人还愿意陪着她一起度过时,她想就算在为艰难,也不会选择死去。
他是她整个的生命……
“小丫头,但愿你以后还能如此想。”
柳街喝了口酒,换了个姿势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