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解的!分明就是那时候你就已经不是田落落了,是一个妖孽!”
这回却是周紫瑜没沉住气,突然上前打断了落落的话,她的脸上带着讥诮的神情。
也本不想出头,然而却也不得不为之了。因为她看得出来,自家那个爹爹有些迂腐,肯定不是尖牙嘴利的落落的对手。
然而她的出场,却正中落落下怀。
“呵呵,周小姐真是说笑了,”落落突然微微一笑:“如果我真是妖孽,那请问,您是通过什么来断定我就是妖孽的呢?”
周大人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
周紫瑜一惊,她开始并不太清楚她爹是如何审问田春叶的,只是直觉这事情不大对劲儿。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还是梗着脖子,把手往田春叶儿一指,硬道:“哼!当然是你老姑!她亲口说的,看见你吃下含了砒霜的糕点,断了气的!”
落落点点头,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微笑来:“好,那我再问。您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孽,那为何,我还会被柳家退亲,还险些被上吊而死?请问大家,有哪一个妖孽,会混得如此悲惨?”
她每说一句,周紫瑜脸上的表情就变一分,到最后,脸上神色已经十分扭曲,哪里还看得出半分当初的美丽?
“哼,不管怎么说,你是死了上的花轿!然后又在中途诡异的活过来的这是事实!有这样的经历,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周紫瑜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围观的众人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寒,却又碍于她官家小姐的身份不敢妄动。
“大奶,”落落却不打算理她了,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惊惶的蒋氏。
听到她叫,蒋氏苍老的脸皮一抽,低下了头去。
耳边又传来了落落悠悠的声音:“大奶,周小姐说,我出嫁的时候,是死人呢。您觉得呢?”
蒋氏心头狠狠一跳,她知道落落是在威胁她。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不是蠢的。这谁家出嫁会嫁个死人过去?这个死人,又是如何死的?
如果她敢应一个“是”字,那么,等待她的,必定是无休止的责问。
而且这样一来,柳家也是彻底的得罪死了——你没事出嫁个死人过来,不是想给我们找晦气么?
她定了定心神,阻止了正要说话的田春叶儿,缓缓开口:“周小姐真是说笑了,落儿出嫁的时候,可是生龙活虎的,回来的时候,虽然头上有些许摔伤,也是精神极足的。周小姐可切莫为难我们田家。”
听到她这样说,落落不由微笑,暗自称了声好。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最后那一句“切莫为难我们田家”简直是加得浑然天成,既不会让人听了反感,又隐晦地点明,周小姐你是在为了意气而故意为难我们。
果然,一听这话,周紫瑜顿时乱了阵脚。
“我,我没有为难你们!我是在帮你们啊!这个妖孽在你们家里兴风作浪,害得你们又是分家,又是牌坊倒了的,我这是在帮你们驱妖除魔!”
周紫瑜急急地喊,却被落落一下打断了:“哼,我大奶都说了,我是活着的。就凭你听了我老姑的一面之词,就非说我被下了砒霜?!可真是搞笑,我出嫁的时候,所吃的东西,全都是我的家人帮我安置的,你这样说,莫非是暗指我家里人不和?要故意下毒害我?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们田家人,可没有那黑心肠的人!”
她这话一出,顿时符合声一片。
“是啊是啊!周小姐你的心思太黑暗了,我们竹山村出了名的路不拾遗,连人次都没有,哪里又会有这样狠毒的事情发生?”
“是啊是啊!周小姐您想多了,落落心肠最是好,怎么可能是妖孽?”
“那牌坊倒塌,多半是年久失修,所以才会倒了的,怎么能怪到落落头上呢?”
“……”
落落在白水镇开了铺子,竹山村的小媳妇大姑娘们采的花多卖到了她铺子里,价格又公允,倒是惠及了一大帮人。
她们心存感激,说起好话来,个个儿都是不遗余力。
只听得周紫瑜脸色紫涨,好不尴尬。
“你!”她狠狠一跺脚,猛地一挥袖子:“明明就是你老姑说她亲手下了砒霜给你,又亲眼见你在花轿里没气了!后来又莫名醒了,这不是妖孽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了害怕,觉得诡异,担心你会害人……”
“且慢!”落落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脸上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周小姐,我看您真的是对我成见太深了。所以连一个傻子的话都肯信,只因为她是在说我坏话。”
“傻子?!”周紫瑜呆了呆,她傻子是什么意思?
蒋氏跟田春叶儿在周紫瑜说出是田春叶儿投毒害人的时候脸色就是一片灰败,想着努力了这么久,她投毒害人的事情终于还是败露了!
“完了,我要坐牢了……”田春叶儿心里一片绝望,低叫一声,紧紧地埋在蒋氏怀里不敢抬头。
却又在下一刻,冷不丁听到落落说傻子两个字。
“傻子??”
蒋氏跟田春叶儿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底看出了一丝希望。
田春叶儿突然福至心灵,几下把头发扯散,哈哈大笑了起来:“嘿嘿嘿嘿嘿嘿……傻子?哈哈哈,你才是傻子,我才不是呢……”
蒋氏心里一痛,然而情势逼人,她不得不配合着一把抱住田春叶儿:“春叶儿,春叶儿,你不要这样,小心伤了自己。”
………………
看到两人这样上道,落落心里终舒了一口气。一回头,却正好对上顾晋文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神,似笑非笑的。
她脸上一红,转过身去,有些恼怒:“哼!我就是小心眼儿!我才不是那等以德报怨的人!”
顾晋文一叹,伸手把人抓住:“放心吧,我才不会因为这个生你的气。反正现在也有借口解释你为什么中毒没死,凭什么不用一用?她既然敢下毒害你,那就要做好为之承担的准备!”
“真哒?”落落眼睛一亮,她刚刚完全忘了顾晋文的存在,因此说话做事完全没有顾忌。
这会儿想来,她真怕万一顾晋文不喜,那她就哭都来不及了。怎么说,顾晋文也算是上好金龟婿一枚,如果因为这事儿黄了,那可得不偿失了。
“当然是真的。”
顾晋文的手重重的落在了落落的头顶上,盖住她的眼,笑眯眯的。相对于那些个表面娇滴滴柔弱善良的,但实际上却是毫不留情阴人的人;他更喜欢像落落这样的,把脸上不满明明白白的挂出来。
短暂的互动完毕,落落转脸看向目瞪口呆的周紫瑜:“周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老姑,前一阵子摔了脑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神智就有些不清。平日里也总喜欢说一些打啊杀的胡话,还总说家里这是鬼,那是怪的……”
说到这里,仿佛是为了印证落落的话。田春叶儿突然劈手揪住田家二伯,脸上的表情惊恐扭曲:“啊啊,你,你是鬼,你是来索命的鬼!我们的牌坊,牌坊就是你弄塌的!啊啊啊……”
“……”周紫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得银牙直咬。
正在这时候,顾晋文突然悠悠地开口:“周大人,真相已明,您还要纠缠吗,请问?”
周县令脸上青红交加,事情到了现在,他如何不知自己的女儿有古怪?她先是莫名其妙的怪病,引来了一个灵泉和尚;随后又是一阵怪病,弄得他方寸大乱,再也经不住灵泉的劝说,决定要烧死两人。
一想到他差点就害了两条无辜的性命,他就恨得牙痒痒,然而一看他女儿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他又心软,罢了罢,谁让她是他最得意的女儿呢?他膝下无子,向来把这个女儿当作是男儿一般教养,而她也争气,从来都是他的骄傲,却不想这回竟是犯了糊涂!
“瑜儿!你到底为何要陷害田姑娘一家?你!”他高高扬起了手,却没舍得打下去,只瞪圆了眼睛,气呼呼地瞪着她:“你太让我失望了!”
远处,田春叶儿还在不遗余力的奔跑着,表演自己是“疯”的。
蒋氏的脸上抽搐着,恨恨地瞪着落落,却又无可奈何。
待人群散去,她终于忍不住上前,扬手就要打过来!
却被顾晋文一把按住:“田老夫人请自重!”
蒋氏挣了两下没挣脱,只得恨声道:“我春叶儿害你什么了?你竟要如此坏她名声?”她实在是心痛无比,她的女儿,好端端的女儿,现在就是一个人人皆知的傻子了!
面对她的责难,落落却是笑眯眯的,“呵呵,大奶,那您不说她是傻的,难道要说她是杀人犯?”
听到这话,蒋氏被怒火烧没了的理智回复了一丝:“你!你果然是妖孽!是阎王爷派来报复我们田家的!”
她的声音凄厉如夜枭,听起来分外滇人。
然而在场的人,没一个害怕的,皆是镇定悠闲地看着她。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