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雨泽黑着脸,忍不住问一句:“你跟她在高三时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问出这句就后悔了,不论他怎么回答,无论他的话真假,答案都会让他更加痛苦。
夏华沙哑着嗓子,陶醉的说:“那是我们的初恋,初恋你懂吗?我永远忘不了她那甜蜜的吻,她那光滑火热的身体。”
常雨泽:“混蛋!你们发生关系了!”这是他第一次怀疑妻子不是处子之身,就因为他们发生关系时没有见到落红。
夏华更是得意的笑,那片丑陋的脸皮快速颤动着,更加恶心:“热恋中的男女还能做什么事情,亲嘴搂抱自然少不了。噢,你别想歪了,我们当时只是过过嘴瘾手瘾,可没有真正办事。我们是真心相爱,我们注重的是神交。”
常雨泽怒吼一声:“你他妈闭嘴吧,你到监狱去神交吧!”他拉开车门跨步出去,他不想再跟他谈了,他已经发觉他故意拿话刺激他,不过他最后那句话还是让他心情稍稍平静些。
根据他对徐虹的观察和高三生活片段的判断,他坚信她没有和他发生过关系,她的初吻可能给他了,但是她的初夜一定没有给他,她不是那种草率的女孩子。
后来,郑卫华的情色日记出现,里面有徐虹破处的情节,常雨泽又怀疑徐的初夜问题。再后来,范丽调查认定日记是刻意编造的,常和徐第一次没有见红的细节引起重视,谁会知道这个细节呢?
常雨泽曾经想到了他和夏华的这段对话,但是夏华随即就淹死了,根本不可能再泄露这个信息,所以他没有把这个细节告诉范丽。这起案子公安部已经封卷,按规定办案人员不能随便议论该案,并且他在该案中还有些过失,他更不想让范丽知道。直到今天,他才把过往那段事情合盘说出。
常雨泽继续讲述案件的经过。他拉开车门下车,外面正是暴雨来临的情景,浓黑的阴云遮蔽天日,天空一片灰暗,雷声隐隐响起,狂风冲得警车微微晃动,。
正在他准备拉上车门时,突然,夏华从车里面冲出来,一只手上还挥舞着手铐,“谢谢你老同学!”他不忘礼貌的打声招呼,飞速绕过常雨泽,纵身向路边那片大水塘里跳下,发出“噗通”的落水声。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太快,常雨泽给弄蒙了。夏华双手铐在铁栏上,他是怎么弄开手铐的?虽然他只是弄开手铐一头,不过等于他已经完全自由了。他跟他是单独谈话,没有其他同志旁听,结果刚谈完话他就挣开手铐逃出来,徐哥他们该不会怀疑他私自放了他吧。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徐安宁正带人过来准备继续看押夏华,见他突然从警车里跑出来,跳进水塘,立即指挥所有人向他跳水的地方包抄。有人还拔出了手枪。
一定要阻止他,不能让他跑了!如果我不采取积极行动,所有同志都会怀疑我私放了他,这个混蛋在陷害我!再加上那张照片的刺激,常雨泽更加愤怒,他热血上头,立即拔出手枪,向水中快速游动的夏华开了一枪。他还没有完全气昏头,他没有照准他的要害,他开枪部位是他的大腿位置。
枪声响过,水中的夏华明显顿了一下,他中枪了,一缕鲜血从水中泛起。
清脆的枪声传出很远,刚好有匆匆回家避雨的村民看到常雨泽开枪的一幕,由于相距太远,该村民没有看清人的模样,只是看到一个警察冲跳水的人开了一枪。
“不要开枪!他跑不掉!”徐安宁已经跑过来,及时阻止常雨泽再开第二枪。
“救命!”夏华看起来伤得厉害,他游不动了,在水中拼命挣扎,两手不停拍打着水面,似乎随时都会沉没下去。
两名水性好的警察立即放下枪械脱掉鞋子,跳进水塘,向夏华游去。
这两名同志还没有游到夏华身边,他就沉入水下,他戴着手铐的那只手最后拍打一下水面,泛起一个小小漩涡就消失不见。
两名同志在夏华沉没的地方全力寻找,却没有找到。这片水塘很深,夏华沉没的地方足有四五米水深,两名同志都要用力扎猛子才能探到水底。
这时候,暴雨落下来,满眼都是密集的雨线,满耳都是哗哗的雨声,宽阔的水面上只见雨滴激起的片片水花,再无夏华挣扎的痕迹。
徐安宁不顾暴雨如注,站在水塘边亲自指挥,几名警察在水塘继续寻找夏华,另有几个警察分散到水塘四周监视。徐安宁说夏华非常狡诈,以防他诈死潜水跑掉。
但是,这片水塘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虽说有雨线影响,一个大活人爬上塘岸还是能够看得到。况且已经十几分钟过去,大家心里明白,夏华即便中枪不死,也已经淹死了。
常雨泽失落极了,默默的跟在徐安宁身边,陪着他淋雨,这么重要的嫌犯从他手上逃开,又被他开枪打伤淹死在水塘里,一定会严重打乱公安部全面侦破该走私团伙的部署吧。
这个混蛋是怎么利用短暂时间打开手铐的呢?我明明只是射中他的大腿,为什么他会受伤非常严重以致于沉没水底呢?常雨泽满脑子都是杂乱的思绪。
所有人都在雨中忙碌着,人人都淋得湿透,人人都心情沉闷。
暴雨下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停歇,阴云散去,天空清朗如初,水塘又恢复平静,只有田中沟壑里的积水还在向水塘缓缓汇入,这场暴雨过后水塘里的水又会加深几厘米吧。
徐安宁终于认定夏华已经淹死了,他让常雨泽通知兰马县警方,让他们派人过来继续打捞夏华的尸体。接到警情后,该乡派出所的警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很快,村里人也听说夏华淹死在水塘了,许多村民开始涌过来。不仅本村村民,相临几个村的村民也都涌过来。
夏华的爸妈等亲人闻讯赶过来,他们跌坐在水塘边放声痛哭起来。看到痛哭不止的夏华的爸妈,常雨泽心情非常难受,躲在车里抽闷烟,幸好车里的香烟没有淋湿。
这时候,村民中间开始流传一个说法,有人看到警察开枪了,夏华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开枪打死的,先打死然后又沉到了水塘里。
村民们愤怒了,他们簇拥着夏华的爸妈向徐安宁讨要说法,为什么要逮捕夏华,为什么要开枪杀死夏华。
徐安宁本来不打算面对嫌犯家属,他给兰马县警方交待任务后就离开,给嫌犯家属的解释和安抚工作由兰马县警方处理,可是村民围住他们,他们无法开车离开。
徐安宁只得对村民威严宣告,他们是公安部的人,他们逢命抓捕夏华,夏华是走私犯,他被捕后又逃跑,被警方开枪打伤,他自已主动跳进水塘,导致他沉没。他以为这番话语能够震慑没有见过识面的村民,村民们会乖乖目送他们离开。
可是,他低估了村民们愤怒的情绪,低估了夏华在乡亲们心目中的地位。
可以说,夏华是他村庄及附近几个村庄的偶像和灵魂人物,他身残志坚,白手起家打造一番庞大事业,他是乡亲们教育子女的榜样。
他致富后不忘乡亲,给家乡建校助学,修建公路,给孤苦老人和困难家庭捐助,他引导更多乡亲们到南方打工或者经商,许多人由此走上富裕之路,可以说三里五庄许多乡亲都得到过他的实惠。
而且,夏华的爸妈等亲属并没有因为夏华的暴富而变得傲慢无礼,他们在乡亲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朴实,这得到乡亲们更多的尊重。
夏华在广东的走私团伙快被击溃,但是在他家乡这片土地上,乡亲们并不明就里,这些村民都认为夏华无非是做生意得罪了某些权贵,导致警察来找他麻烦,即便夏华真的犯些事,肯定罪不该死,还没有经过审判,警察更没有权力开枪打死他。这些警察在夏华的家乡打死他,分明是侮辱他的乡亲们。
愤怒的村民开始冲击徐安宁等人,他们的衣服都是湿的,跟刚来的那些警察完全不同,他们就是枪杀夏华的罪魁祸首。
徐安宁遭人围攻,非常生气,不过他还是命令手下克制,不要动用武力,避免进一步刺激不明真像的群众。这些村民并没有暴力攻击的手段,无非是掀翻警车,撕扯他们的警服,阻拦他们离开。他相信如果乡亲们知道夏华走私犯的真实身份,一定不会再拥护他。
后来,归德警方增援大批警力,才把徐安宁等人解救出来。
回到归德市,常雨泽立即向徐安宁检讨,如果不是他的缘故,这起案子不会搞砸。他把警车里夏华企图让他行贿说情的内容告诉他,但是,他隐瞒了那张照片,与公与私他都不想让徐虹与死人夏华发生某些联系。
那张照片被雨水浸泡透了,图像变得模糊了,常雨泽没有心情“保存”这张照片,更不愿找徐虹询问,最后撕碎扔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