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快!!!”
室内响起了凯雷的大声怒吼,有点措手不及的狼人连忙将长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顿时响起了一片碎裂声。尽管一片混乱嘈杂,但皮衣上积满雨水的黑人大汉刚刚将扛在肩上的胖子扔下,周围的狼人便已经七手八脚地准备好了手术用品。
这就是狼人在千万年战争中积累下来的经验,只要与战斗相关的事务,他们都可以将之完善到极点。看着负责医治的狼人已经提着小包冲到长桌边,夜莲默默走出了门外,站在房檐下望着那依旧密集的雨水。
冰冷的雨水浸湿了眼前这个平静的小镇,颜色鲜明的老式建筑在雨水中显得格外萧条,只剩下了沉重的灰色。调整了一下挂在肋下的皮制枪套,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的女孩抬头看着阴暗的天空,敏锐的耳朵里已经从单调的雨声中,抓住了一丝不详的震动。
经过三个小时的死命逃亡,车队终于来到了位于这个小城的狼人支撑点,一间平静的酒馆门前。接下来,就是在救治陈烨的同时,等候那不知何时降临的黑色翅膀。就和过去一样,一个人迎接战斗的到来,一个人等待着战斗的结束。
这就是受人排斥的半吸血鬼的命运,在同伴眼中只是个让人厌恶的异类,在雇主眼中只是一个保护自己的工具。永远没有伙伴的女孩蹲在风雨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肌肤上似乎还残留着被胖子拦腰抱住的感觉。
猎人就像是雇佣兵,随时得有被雇主牺牲掉的觉悟,夜莲曾经无数次被同伴和雇主抛弃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中。最后剩下的,只有手中这对满是火药味的“恶魔的链锯”,还有那具拼死挣扎后遍体鳞伤的身体。
面对着东方的三位亲王,原以为会被当作拖延敌人的牺牲品留下的女孩,却在混乱中被陈烨一起带出。有些诧异的女孩相反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无数次在尸体堆中冷漠笑着的自己,竟然第一次反过来被人保护……
“意外了?”
身后响起了西玛有些疲倦的声音,随手一把接住了女骑士扔来的酒瓶,夜莲将那充满血腥味的酒水朝小巧的嘴唇中狂灌着。红色的液体立刻顺着她光洁的脖子滑下,然后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
面色格外苍白的女骑士走到了夜莲身边,双手抱着膝盖坐下,衣袖中露出了尚有一道红痕的手腕。正是依靠着她的输血,陈烨才能撑着到达这个地方,插不上手帮忙的西玛只能来到了夜莲身边。在这里,她们两个都是陌生人,只有呆在陈烨身边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感。
“有点。”
用袖子擦干净了嘴角,夜莲手里把玩着酒瓶,看着几个在雨水中匆忙来去的行人。血酒就像是一股狂热的火焰,渐渐给她冰冷的**带来了一丝暖意。虽说半吸血鬼往往会尽量克制自己对鲜血的**,以防坠入血腥的深渊,夜莲似乎却没有什么顾忌。作为耐力远远不及纯血同类的她来说,鲜血有时候是最好的滋补剂。
“我一直以为你死在塞尔维亚了,却没想到可以在这个胖子身边看见你。”
“哈,我自己也认为自己死在塞黑了。”从夜莲手里接过了酒瓶,因为大量失血而疲劳的西玛靠在了潮湿的墙上,墨绿的长在雨水中显得格外黯淡。
“迪拉兹竟然愿意把最优秀的副官送给了这个胖子,真是个奇迹。”
手指在空中化作一道虚影,夜莲看着被截留在指尖的雨珠,露出了笑容。尽管西玛的力量只能算是极其平庸,冷漠刻板的性格加上适当的灵活机动,强大的统率手腕结合上执行力,使她成为迪拉兹手下最为信任的助手。在每次欧洲狼人夏炎部落与欧洲猎人谈判之时,夜莲总能见到一个默不作声的女人,雕像般地守在迪拉兹身后。
“不过,现在我也怀疑是不是真的是你了,石头般的女人竟然会为了他而惊叫,damn damn ****。”
“想不想试试这种味道?”
“什么?!”
身边的西玛已经站起身体,夜莲诧异地抬起了头,眼前的女骑士面孔尽管被雨水浸润得更为苍白冰冷,墨玉般的瞳孔却不像过去那样阴冷和机械,而是洋溢着淡淡的温柔。
“可以不需要自己独身面对黑暗,得到庇护的味道。”
手扶着门框的西玛看着因为雨水显得有些落寂的小城,有几个行人甚至连伞都不撑,就这样惬意地漫步在大雨中。这份懒散和自由,是只有走在白昼中的人才能享受的乐趣,黑暗中人就只能坐在这冰冷的雨中,被隔绝在和平与安宁的世界之外。
“他注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背靠阴冷潮湿的墙壁,在屋檐下看雨的西玛静静站着,用手指梳理着凌乱的长,“他会需要无数可以信赖的伙伴,我认为,你会和他很合得来。”
“哈,你想让我抛弃现在的生活,充当他的家臣吗?一个听命而动的角色?”
挑起柳眉露出了不可思议似的笑容,夜莲没想到女骑士会给出这样的邀请,尽管被夹在光明与黑暗之中,猎人正是为了选择自由而甘愿忍受危险的动荡生活。不臣服于任何人的支配,只为了工作和金钱而效命,哪怕是死在巷尾的污水里也好,这正是猎人的骄傲。
佣兵、猎人都是这样只为了自己和自由而活,而狼人也正是崇尚着这种时刻会死亡的自由。让女猎人没想到的是,同样为了自由和荣誉而活的狼人竟然会替胖子招揽自己,提出这样的请求。
“你认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当上猎人的?”
“不用担心被同伴丢下,永远有人与你共同进退的日子,你会想试试的。”
“这个等到我们活着离开的时候,再说吧。”
整理了一下挎在肩下的双枪,夜莲抬起了美丽的下颚,闪烁着红芒的瞳孔向着了灰暗的雨云深处。一个长着美丽翅膀的纺锤形物体劈开了密集的云层,张开六片锐利的黑翼,像陨星般从天际落下……
“这里有多少狼人?什么样的水平?”
“大约十五个左右,基本全是没有初战经验的新兵,没有过六阶的。”
“游击战水平呢?”解下手腕上的一条绢绳,将漆黑的长在脑后扎出一个马尾,夜莲嘴里轻咬着绳头,看着那落向远方的黑色穿梭机,“能够拖延多久?”
“如果对方带着监察军,恐怕连牺牲的价值都没有。”
支撑点的狼人无法指望,自己却又因为给陈烨大量喂血的关系,只能成为战斗的累赘。望着夜莲的面孔,西玛的声音中带着几丝歉意,面对着气势汹汹的追兵,恐怕只能让她独身面对了。
“呵,又是一个人的工作啊,真是烦人的家伙……”
就像是抱怨工作太累却不加薪水的小职员,女猎人右掌揉着自己的左肩伸了个懒腰,微侧的腰肢配上挺出的臀线,构成了一个完美的画面。不知跑到哪里去的黑猫又突然出现,爬到了夜莲的肩上,从后车厢里取出一个大提琴盒的女孩走向了雨中。
绢鞋在积水中突然踩出了一个小水花,停下脚步的夜莲别过了面孔,望向了身后的西玛。
“你的建议,如果我活着回来的话,会考虑的……”
灿烂的表情中,却带着少许孤独的感觉,露出了笑容的女孩走进了灰色的雨中……
“烦人的雨,真是干扰我狩猎的**。”
黑色的穿梭机停在了空旷的停车场上,从舷梯快步走入雨中的黄靖,有些懊恼地望着天空。冰冷的雨水会极大地影响绯族的红外视野,嘈杂的雨声更是会掩盖掉猎物的脚步声。
“相对的,我们这些没有古血的人,也可以不用受到阳光的干扰。”手握银枪的亲王站在雨中,竟然像是有些欣喜般露出了笑容,“我们,有多久没有走在白天的街道上了?”
“一千年?还是两千年来着,呵呵,随他去了,夏尹阁下。”看着早已经在身边准备停当的监察军们,数十名漆黑的身影在两边排出了整齐的队形,黄靖轻轻甩去了新月锯上的水珠,“反正岁月对我们来说只是没有边际的刑期,还是先享受面前的快乐更好。”
“嗯,我喜欢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中追猎。”
出身于东方的军职,与黄靖曾经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夏尹,露出了会意的表情。雨水会让这场狩猎变得更为困难,在对手刀锋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同样也会加剧那种生死只有一线之隔的快乐。
“的确是个相当不错的享受,美丽的猎物。”
银枪尖上所残留的鲜血和手上传来的触感,都绝对不会错,对方一行人中可以与亲王对峙的陈烨,已经在夹击中受到了重创。现在唯一能够阻拦三位亲王的,就只剩下了被称为“午夜睡莲”的夜莲,那个美丽又危险的半血族猎人。
在大雨中,拥有高的夜莲结合上伤害力惊人的“恶魔的链锯”,的确是一只危险的野兽。但是,如果能够看着她在雨水中挣扎,苍白完美的身体被破坏到体无完肤,也是一种让人兴奋的享受。
“走吧,让我们剥下她美丽的肌肤,然后将她的脑袋钉在灯柱上。”
在监察军的簇拥下,开始狩猎的东方贵族们走向了远方。一名顿在原地的路人还来不及让开,鲜红的血箭已经掀飞了他的头骨,残尸顿时扑倒在了积水里,溅起了绯红色的水花。
丧钟镇上空浓密的雨云之上,在护航血眼的陪伴下,“砂砾公主”号那狭长美丽的湛蓝色舰体,就像是一条低头看着落雨的优雅巨龙般,高高地飞舞在天空之中。六片约有数百平方米大小的透明叶片,就像是用宝石雕刻成的妖精翅膀,隐隐闪动着电弧般的光芒。
一脸百无聊赖的模样,金的欧洲大公主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看着舰桥地板上所投影出的地面影像。三架血眼正像幽灵般地飘浮在“砂砾公主”的下方,牢牢守住了丧钟镇的上空,似乎就像故意拦住了自己去路。
“十二门28omm轨道炮对付十八门155mm轨道炮,以上往下轰的话,也许结界上还有点优势……”
“殿下?!”忠心耿耿的巴特兹,似乎听到了拉尼娜嘴里不停呢喃的危险语句,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主人,“您在说什么?”
“只是在算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拍飞下面三只烦人的苍蝇而已。”嘟起了粉嫩的小嘴,趴在了宝座的扶手上甩动着小手,拉尼娜瞬间从冷酷的欧洲最高执政,变成了一个因为极度无聊而烦恼的小女孩,“真是无聊啊,我要见我的小胖子,这些该死的家伙却布下了完整的干扰网!!!”
“殿下,那干脆直接开战吧?就凭他们先前的不恭敬,我们就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
“你以为我是个笨蛋吗?巴特兹。”用手托住了下巴,拉尼娜抬起了可爱的小脑袋,轻轻用绢扇拍打着扶手,“的确我们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干掉眼前这三只苍蝇,但是,这也许正是萧晨曦所需要的结果。现在他对东方的统治并不稳因,四大家族绝对不会让他这么轻松的,只要我们现在稍有异动,也许他就能将东方的矛盾转变成对西方的仇恨。”
“战争一向是政治的赌注,殿下的确是高明的判断。”双手背在身后的巴特兹点了点头,现在东方还在暗中争斗,彼此拉拢对方的势力,东西方的冲突相反能成为萧晨曦稳固亲王支持的重要砝码,“殿下就这样充当一个旁观者吗?面对三位亲王的追杀,我不认为那个实力毫不稳定的胖子,能够有什么太多的机会。”
“国王虽然就快被将死了,但他身边还有一个王后呢。”黑色衣袖中露出了莲藕般的手脚,拉尼娜的脸上却挂着几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无论是实力还是霸气,都及不上必要时的小小运气,如果这个狗运亨通的家伙还能逃过这次机会,我倒是很愿意与他有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您是开在玩笑吧?殿下?”
似乎想起了陈烨与拉尼娜之间那充满危险味道的暧昧谈话,瞪圆双眼的巴特兹额头上不由暴起了青筋,深知这位公主脾气的他,不由在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消除”这种危险的苗头。
“的确是在开玩笑。”
天真可爱的神情渐渐消散,靠戏弄手下来放松自己的拉尼娜坐正了身体,又恢复到了那个弹指间就可以轻易毁灭一个家族的梵卓执政公主。
“别忘了,从一小时前就鬼鬼祟祟跟在远处的影子,虽然那条船的信号特征很模糊,但应该是妥芮朵的没错,该死的‘蓝公子’们似乎忍不住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