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部门和卫生部门的几个大爷收了我们的五千块钱罚款,驾着车扬长而去,估计晚上又够逍遥一番了,我们除了咬牙切齿的目送,只能在心里暗暗诅咒他们把车开沟里去。
刘山精心准备的那几根钢筋,根本就没法派上用场,那玩意儿对付几个来闹事砸场子的地痞流氓还可以,可要是用它来对付国家的执法部门,那就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掘坟墓了。
陈思婷委屈得一直哭鼻子,小章一个劲儿的安慰,还不忘愤愤的骂上两句:“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破地方,摆个烧烤摊子还得查营业许可证和卫生许可证?那看那帮闲得蛋疼的家伙是吃饱了撑的,有这闲工夫,怎么不去管管城里那些不良商贩呢?咱们霸道烧烤一没用地沟油,二没用注水肉,童叟无欺,本本分分的凭良心做生意,碍着他们哪儿了?还有没有公道了?”
“好了小章,别骂了,惹人笑话!”刘山喝止住小章,转头向我看来,“向阳,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让霸道烧烤就这样关门了?”
我没有回答刘山的话,而是偏过头看着阿飞问道:“阿飞,你以前在我们镇上开烧烤店的时候,办营业许可证和卫生许可证了吗?”
“办毛啊,本来就是小本儿经营,要是把那些大爷都孝敬齐了,那咱自个儿喝西北风啊?”阿飞一甩没有留海的脑袋说,“况且人家那些吃皇粮的大爷,哪儿瞧得上咱们这些小本儿生意啊,罚也罚不了几个钱,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儿呢……我看是有人故意整咱们,毕竟现在政府部门的要求也严格了,接到举报电话就必须去解决,咱们多半是被人打电话给举报了!”
“那你觉得这个举报电话是谁打的呢?”我冷笑着问。
阿飞没有回答,眼睛却是看向了对门儿的田野饭店,刘山和小章自然也听到了我和阿飞之间的谈话,两人皆是仇恨的向田野饭店看去,刘山还算淡定,但小章就没那么淡定了,多半是被陈思婷给哭烦了,也哭心疼了,当即就挽起袖子杀气腾腾的向田野饭店走去:“娘希匹!敢给老子们玩儿阴的,老子这就去砸了他的破饭馆儿!”
刘山赶紧将小章拉住,好说歹说才将其劝说下来,陈思婷也不敢哭了,死死的抱住小章的胳膊,生怕这小子一时热血上头,干了冲动的事情,我也走过去,拍了拍小章的肩膀说:“兄弟,咱们心里都有气儿,但气儿不能这样撒,你看看人家的手段,根本就不屑找人来砸我们的店,直接一个电话就让咱们关门儿了,咱们要是还跟这儿要打要杀的,未免落了下乘,弱了手段……不就是动烂脑子使阴绊子嘛,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瓜子的高级动物,咱们还怕玩儿不过他?”
小章终于平静了些,迷糊的望着我问:“阳哥,你的意思是……”
“兄弟你放心,咱们的霸道烧烤绝对会重新开业的,至于王强强,他会付出更惨痛的代价的!”我先给小章吃了颗定心丸,然后转头冲阿飞和陈思婷说:“这段时间你们俩也忙坏了,趁着这个机会就好好休息下吧,好不容易来趟乌市,总得出去转转……我和刘山还有小章也真的快扛不住了,白天要上班,晚上还得在烧烤店跑堂,借此机会,我们仨儿也好回复一下元气!”
正聊着,对面的田野饭店门口突然传来几声汽车的喇叭声,我们齐齐望了过去,只见王强强幸灾乐祸的坐在驾驶座上,车窗是摇下来的,他一脸玩味的看着我们说:“啧啧啧……营业许可证和卫生许可证都没有办下来就敢开店,我是该说你们胆儿肥呢,还是该说你们法盲呢?”
“王强强,你给老子下来!单挑!”小章挽着袖子就要冲过去,被刘山一把拽住。
“单挑?你他妈是来搞笑的吗?”王强强贱贱的一笑说,“对了,我们的田野饭店是有营业许可证和卫生许可证的,你们以后要是想吃烧烤了,欢迎来我们店里啊,绝对安全卫生,而且还给你们算半价哦……我靠,你他妈这是要干嘛?”
王强强话还没有说完,小章就抡着半块板砖冲过去了,这次我们都没有拉他……王强强见情况不妙,车窗都没来得及关,一踩油门儿就灰溜溜的跑了,小章手中的半块转头紧跟着飞了出去,也算王强强这丫的跑得快,板砖哐当一声砸进了他那辆长城皮卡的拉兜里,声音倍儿响亮!
……
霸道烧烤关着门,阿飞和陈思婷两人成天犯着愁,哪儿有闲心思出去溜达,不过成天蹲在家里也无聊,陈思婷买的那套烧烤K歌设备就派上了用场,两人买了几张盗版碟,五块钱一张,一张上面十几部电影,也够他俩打发日子了。
我和刘山还有小章照常上班,虽然晚上不用再去霸道烧烤帮忙跑堂了,但心里却是越发的累,总觉得被一块大石头死死的压着,喘气儿都不畅快,刘山和小章终于忍不住来找我问了,说霸道烧烤老这么关着门也不是办法啊,太伤人气了,得赶紧想办法重新开业才行啊!
其实这几天我还真没闲着,刘山和小章上班的时候,我忙完带班的事情,就去收集王强强的罪证了,当初我之所以敢跟他们夸下海口,说霸道烧烤绝对会重新开业,王强强也会付出更惨痛的代价,那当然不是信口开河,虽然也不能说是胸有成竹,但好歹也算有个谱儿的!
之前霸道烧烤开着的时候,我就没少听说王强强借着他物资部长儿子和磅房工作人员的身份为自己谋取私利,无论是钢筋水泥还是沙子石头,他都要在中间揩点儿油……传闻虽说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毕竟道听途说,不足为信,所以我决定亲自一探究竟!
前天。
一辆后八轮儿自卸车在拌合站卸袋装水泥,司机师傅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正躲在阴凉处等待着卸完水泥去磅房回皮,我闲庭信步的凑过去,很自来熟的给他发了支烟套近乎,烟不是好烟,10块钱一包的紫云而已,司机大哥们一般都抽这烟,接着也亲切,要是烟太好了,反而生分。
我故作兴趣的打量着他那辆后八轮儿自卸车,抽着烟顺嘴问他:“大哥,你这车骨架子结实啊,瞅着就能拉货……这一车得拉多少吨啊?”
大哥似乎很满意我拍他车的马屁,弹了弹烟灰说:“这车要是可劲儿的装,拉个四五十吨就跟玩儿一样,要是拉红眼了,装个六十吨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么能拉啊?”我惊骇的咂了咂嘴,“那你拉一趟水泥得挣不少吧?”
“挣个屁的不少啊,这车得上路,不敢跟你们工地上跑的车比,有载重限制呢,而且厂家发货有规定,一车就装三十吨,水泥合格证的单子上就是这个数,你多拉了别人也不多给你钱!”大哥吐了吐苦水,似乎也觉得把他这辆后八轮给大材小用了。
“三十吨?”
我小声的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指了指已经卸下来的水泥和正在车上卸着的水泥,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说,“大哥,我怎么瞅着你这车水泥没三十吨啊,撑死了二十七八吨!”
“哟,小伙子眼力不错嘛!”大哥很赏识的看了我一眼,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说,“要是单子上写的是三十吨,厂家就给发三十吨,那人家还挣个屁的钱啊?这一车水泥也就二十七八吨,甚至有时候才二十六吨多呢,这可不是缺斤少两,那单位都是用吨的,这些可都是钱啊!”
我故作涉世未深的懵懂样儿,唏嘘问道:“那厂家就不怕项目部发现吗?”
“发现?项目部他上哪儿发现去?”大哥扔掉手中的烟屁股,指了指面前的水泥库说,“你看看这堆积成山的水泥,一边在用,一边在拉,谁的心里有个准数儿?当数目巨大到一定的地步,缺个几吨甚至几十吨,谁能发现得了?都合着石子儿变成混泥土了,谁有本事抛开称去?”
“项目部不是设有磅房吗?磅房的人又不是吃素的!”我见大哥手中已经没了烟,又赶紧递过去一支,仍然像随口问道一样,只是潜移默化的把矛头向磅房的王强强对准!
大哥的烟瘾很大,刚刚才把烟头丢掉呢,接着烟就又点上,侃侃而谈:“小伙子啊,所以说你们这些小娃娃单纯哇,磅房的人又不是项目部下的崽,打工而已,还不是死命的捞钱,从项目部身上割肉?不怕告诉你,供应商就是和磅房的人串通好了的,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缺车少吨,省下来的钱两边人分呗,反正都是项目部的钱,你挣我挣大家挣……妈了个逼的,就是不给我们司机挣,累死累活还是那么点儿钱,去他妈睁眼瞎的项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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