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溯说到做到,很快就把教我开车提上了日程。
我不太熟练地点火、踩离合,一边问:“你最近不是很忙么,今天怎么有空亲自来教我开车?”
程嘉溯坐在副驾驶上,笑盈盈的,“陪你,我总是有时间的。”
我知道他比我还要忙,就这点时间还不知是从哪里挤出来的呢,并不是“总有时间陪我”。不过他这么说我是高兴的——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被自己喜欢的人重视呢?
练习用的车是他那辆黑色商务车,平稳,性能好,据说唯一的缺点就是飙车的时候不够劲,好在我并不需要飙车,只是用来回想早就忘到九霄云外的车技,用这辆车是最安全的。
如果是他那辆白色迈巴赫,就是再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开出库。且不说刮了蹭了,要返厂修理就是一笔大数目,单单是超出我反应速度的加速,就让我这个生手压力很大了。
练车的场地就在程嘉溯的别墅,从车库到花园,是一大片空地,硬化的道路上几乎没有别人经过,很适合我这种新手练习。
程嘉溯忽地想起一个笑话来:“有人学开车,非常紧张,教练就对他说,你要放松,就像弹钢琴那样。”
我笑着接下去,“可是弹钢琴的时候不会有好多钢琴迎面冲过来!”
到底因为他的逗趣而放松了些,不再那么紧紧地绷着了。不料一放松,方向盘就打偏了,我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拐回路上,踩下刹车。
程嘉溯伸手擦了擦我额头上的汗,“别怕,这车改装过,安全气囊特别好用。”
我手脚兀自颤抖,还在嘴硬:“你怎么知道?你又没有出过车祸。”
程嘉溯笑道:“我的几辆车安全措施都做得特别好——防着有人恶意撞车呢。所以,只要是不被坦克迎面碾压,这车里且死不了人。”
我想起他的处境,程嘉洄母子俩为了夺取家产,未必干不出雇凶杀人的事情。或许他现在这么注重车辆的安全,就是因为少年时代已经遭遇过那种事?
收回思绪,我开得更加小心翼翼了,在路上转了几圈,终于找回了手感,虽然还不熟练,好歹不至于面对车子不知所措了。
程嘉溯表扬我,我苦脸:“可累了,比做实验还累。”
做实验是我的本行,驾轻就熟;而开车需要我全神贯注,精神紧绷,一趟下来,真是比连着做一天实验还累。
程嘉溯就陪了我两三次,再后来看我比较熟练了,就让我自己练习,他还得忙着去杏林那边扩大战果。
等到周末他回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考到驾照那时候的水平。
趁着实验室放假,我回学校去,向学院提交了学位论文电子稿——这是要送外审的。外审是由教育部组织本领域专家进行的审核,每一篇论文都会被两到三名专家细细阅读,提出修改意见,决定是否能参与答辩。
由于审核过程中,论文作者与评审者均为匿名,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外审也叫做盲审——盲审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徇私舞弊,保证学术的公平。
到了这时候,孟老师已经不能再在论文上对我做出太多指导了,好在这篇论文一直在他的指导下,达到了他的要求,这时候见我回学校来提交论文,也没有太担忧。
倒是听我说起“YOUNG”项目进展,孟老师很开心:“时也命也,你研究水平是有了,资历却太浅,做出来这个项目,以后不论什么项目,你就都有独当一面的资本了。”
“嗯,”我笑眯眯点头,“阿溯说他属意您作为生物科技园那边的总顾问,这件事情怎么样了?”
孟老师精神抖擞:“说起来还是你做得不错,原本我和老崔僵持了很久,你这边项目有了进展,小程就掌握了主动权,如今已经是定下来了。”
我又问了下同门们的近况:师兄作为孟老师的助教,已经是越溪大学的正式员工了,卓尔和万航两个人也都确定了学位论文题目,正在着手设计实验。
“对了,卓尔和万航两个,我会带去生物科技园那边参与项目。”身为导师,自己的学生各个有所成就,孟老师心满意足。
我笑道:“老师,除了他们两个,还有新来的师弟师妹呢?有好苗子的话,可以留一个给我,参与进‘YOUNG’项目里。”
孟老师道:“有是有,不过我并不倾向于让他们参与你这个项目。”
“为什么?”别人家的老师都恨不得几个学生分享一个项目成果,我主动给师弟师妹分享,还被老师拒绝了。
孟老师喝口茶,不疾不徐地说:“这个项目最难的部分相当于是你独自完成的,让你师弟师妹去沾你的光——如果你是老资格,那是自然的;可你现在也才刚刚工作,甚至都还没有毕业。”
“再一个,他们还需要锻炼,就让他们老老实实去找实习,反正我现在当着总顾问,总不会缺了他们实习的机会;等你以后有了别的项目,再让他们去帮你。”
孟老师是真心实意地替每一个学生着想,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也没有急功近利,我意识到自己到底还是年轻,考虑不周到,对老师就更为佩服了。
第二天是周六,程嘉溯终于又有空了。我一早起来便央他:“阿溯,今天再陪我练车好么?”
程嘉溯笑:“正好今天让你见个人。”
就见门外走进来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剃得很短,沉默寡言,看起来强悍而憨厚。程嘉溯道:“我新请的司机,郭峰。”
郭峰举手投足间有军人的影子,我大概猜到了他的来历,不过还是低估了程嘉溯的能量,只以为是普通部队出身。
还是程嘉溯继续道,“他是特种部队退役下来的。”
我肃然起敬,对郭峰打过招呼,又问程嘉溯:“你怎么请到的人?”
程嘉溯笑:“杨二听说我在给你找司机,硬塞过来一个。”
我想一想杨二小姐,顿时也笑起来。
郭峰是程嘉溯以私人名义聘请的司机,与公司无关,有了他之后,安然就从接送程嘉溯和我这种庶务里头解放出来,能够把更多精力投入公司的行政工作了。
其实程嘉溯自己经常开车,最常需要接送的是我,还有刘阿姨和程呦呦——毕竟刘阿姨年纪不小了,偶尔坐一坐公交车可以当做锻炼身体,长期让她带着个孩子这么做,我们也不放心。
黑色商务车被派给郭峰,程嘉溯决定以后多启用一下自己的迈巴赫:“买它来总不能老放在车库生锈吧。”
但我深深地怀疑,他之所以要用迈巴赫,是为了在程嘉洄面前耀武扬威,打压他的气焰。
于是我就苦恼了:“那我用什么练车啊?”
程嘉溯诡秘一笑:“快点吃饭,吃完去车库看看。”
我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但在亲眼看到车库里多了一辆崭新的卡宴SUV的时候,心脏还是不争气地颤抖了两下:“这、这太贵重了。”
我慌忙解释,“之前我说要奖励,是开玩笑的啊,你就是真的要送,也不该送这么贵重的车。”
程嘉溯不悦地看我一眼,“车早就订好了,前段时间在厂里做改装,昨晚才送来的。你不上去试试?”
我犹豫一下,终于接过钥匙拉开车门——这是他的心意,我若是一再推拒,未免让他寒心。
恋爱中的人,不占对方便宜是原则,但不能不近人情地把两个人分割开来,做出泾渭分明的模样,那样就太过分了。
对我来说,一辆卡宴过于贵重,但在程嘉溯眼中,它可能还比不过我的一件首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能做的不是记清楚账目还他钱,而是用感情回报他,用科研成果帮助他。
见我上车,程嘉溯一转身上了副驾驶,我俯身过去给他系好安全带,他嗔我:“嗯,你什么意思?”
通常来说,男性会帮关系亲密的女性系安全带。我这么一动手,性别似乎反过来了。
我哈哈笑:“我技术不好,你系上安全带,我放心一点。”绝口不提自己刚刚故意反转性别占他便宜的事情。
新车性能极佳,顺畅轻柔地滑出车库,手指真的如同在琴键上轻触一般。
我惊喜:“这手感也太好了吧!”
程嘉溯笑:“喜欢么?还要拒绝么?”
我赧然,“超喜欢!”打开前板看看行驶证,上面赫然是我的名字,“我现在拒绝也来不及了,对吧?”
“才一辆车,你看看你吓成什么样了?跟个鹌鹑似的!”程嘉溯怼我,“以后我还要把杏林送你一半呢,那时候你能吓死?”
我趴在他肩膀上笑:“杏林的资产太多,其实我看不到自己拥有多少,反而不会吓到。”
他抬手捏捏我的脸,“你得学着习惯这些。”
“阿溯,你看我。”我引他侧头,然后吻住了他,两个人在车里交换了一个漫长而温柔的吻。
“我会习惯的,只要你以后不嫌弃我贪心。”毕竟涉及巨额财产,露出贪婪之相来,是很容易被嫌弃的。
他大笑:“越贪心越好,我只怕你不够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