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围猎秦悠等人虽然武功不弱,却也没轻松多少,因为对方人实在太多了,无惧无畏,仿佛不知死亡为何物,前赴后继的冲上来不将他们擒获便不罢休。
人的武功再高也总有疲累的时候,到最后秦悠麻木的都感觉不到胳膊的存在了,只是本能的还在挥舞着手中的剑,不停歇的雨水一次次冲刷走满地鲜血,汇聚成一片红色的河流撄。
身旁突然有人闷哼一声,秦悠扭头,就见楚修泽不知何时战在她旁边,他体力也消耗的厉害,一个不留神被一名壮硕蛮夷巨大的石斧劈中,雨中中传来微弱的骨裂声。
他左腿小腿顿时诡异弯曲,一截断裂的腿骨刺破皮肤露了出来,白骨茬森森,看起来异常可怖。
眼见那名蛮夷再次举斧劈来,这次的目标是楚修泽的天灵盖,而他的暗卫被牵制的有些远,赶过来相救已然来不及……
楚修泽睁大眼睛,看着石斧当头落下,全身力气因疼痛流失殆尽,他呼吸凝滞,一直知道争位之路一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可是却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种地方偿。
如果早知道自己会死,先前还会不会因为顾虑完不成父皇给的任务而冒险留下?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希望,没有以后,也没有那个温柔细腻的女孩,他怎能不后悔。
脑子里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这一刻的他竟格外的清醒,清醒的看着石斧带着风声,劈断了雨帘,朝着他的脑袋重重落下。
但是下一瞬,那柄足有上百斤的石斧突然被人一剑挑开,挑开的人显然力气也有些不济,只堪堪让石斧改变了方向而已。
然后一只柔弱的纤手紧紧拉住他的胳膊,坚定的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剑势一转,锋利的剑尖瞬息在蛮夷腰腹切过,粗壮的肚皮豁开,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满地……
楚修泽并不觉得那画面有多恶心,反而觉得分外美好,因为这意味着他获救了,他暂时安全了,又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多谢你。”
他神色复杂的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她身材纤秀,却不得不让现在的他抬头仰望,雨水顺着尖削的下巴淌落,将她精致柔美的脸颊冲刷的一片苍白。
不过她的眼神依旧没有少女的柔弱,冷静凌厉的看着他,沉静强悍的连天空上的云层都远远退避,没有什么可以让她低眉折腰,也因此朝夕相处的一路上,除了他,他的队伍中没一个人发现这个漂亮邪气的小公子其实是个芳华之龄的女子。
“不客气。”她的回答也很简短,抬眼示意楚修泽的暗卫将他扶到安全的地方治伤。
古代的医疗条件差,一个风寒都能要人命,伤口淋雨感染了就麻烦了,她时间有限,可没耐心等他养好伤再上路。
看出她眼里的嫌弃,楚修泽嘴角抽了抽,又有些哭笑不得,这女人似乎一点也不愿别人对她生出什么感恩之情,前脚刚做了好事,下一刻就能将人的好感刷成负值。
“没事吧?”
即使大开杀戒的时候常泽月慕含乔等人也都离秦悠不远,发生什么意外都能及时抢救,此时都聚过来打量她,生怕她仓促出手之下受伤。
“没事,”秦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甩开:“你们怎么样?”
眼睛扫过几人,只除了一名绿衣门的杀手不小心被伤了小臂,其他人皆只是有些体力耗损而已,这让她不禁撇了撇嘴,楚修泽的暗卫都搭进去几只,也不知这群变态玩意宋微君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杀的也差不多了,大部分禁卫军的体力都支撑不住了,我们尽快解决吧。”
她本可以甩手不理会这些,直接走人,但是接连传来消息梁国大乱将起,武王府就算不打算逐鹿天下,想独善其身也很难,既然打算交好南楚,势必要选择一位对他们没有敌意的上位者。
此时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
常泽月等人都明了她的心思,当下也不多说,转身又投入战场,杀神的气势展开,光是那游荡周身的杀意就足以让人未战先怯了。
等彻底将战场扫荡干净已是中午时分,大雨仍没有停歇的意思。
秦悠累的在收回最后一招时,长剑都险些握不住,身体踉跄了一下也跟具尸体一样栽倒下去。
一双手臂拖住了她的后背,没真让她栽进血泥里。
那双手迟疑了一下,绕过后背与膝弯将她打横抱起,她跌落进一个被雨水浇淋的沁凉怀抱中,血腥味传入鼻端,她没睁开眼睛也知道这是谁。
常泽月。
对于这个名字,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受原主的情绪影响,对他有一些痛恨,想过将来去杀他,但真正和他相处之后,她发现这个男人活得太压抑了,或许是因为职业缘故,这个人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深深的埋藏进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之后,留给世人的,只有波澜不惊。
他对原主不是没有感情,不然也不会有现在不断尝试弥补,但他对绿衣门对宋微君的忠诚不允许她违抗命令。
他选择了忠诚自己的主上,放弃了喜欢的女孩。
你可以说他无情,但不能说他做错了,一个只顾着追寻自己内心的感情而没有原则与责任感的男人,是不值得托付与信任的。
因此她原谅了他,也原谅了宋微君。
他们曾经伤害过原主,但却救过她的性命,是可以托付后背的人,这对原主或许不公平,因为有了先前的伤害才有后来的补偿,但她不是原主,不能因为前尘往事就狼心狗肺的肆意伤害他们。
“你受伤了?”喘了口气,她睁开眼看他,他身上的血腥味太浓烈了。
“没有,都是别人的。”因为抱着她,他声音明显有些僵硬,脚步也很急促。
三两步跨进收拾出来的房间,他匆匆放下她直起身:“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他们煮些吃的东西送过来。”
秦悠瘫在凳子上,有些好笑的揉了揉眉,这人,就算要和她保持距离,有必要做的像是如彼蛇蝎吗?好像她随时也会把他壁咚一样可怕……
就在常泽月将要跨出门口时,秦悠忽然坐直了身体,声音低沉道:“对了,今天是该送消息来的日子了吧。”
每隔五天就会有洛城的消息传到她手里,得到洛神花后宋微君一直不见醒转,对此季青竹的解释是宋微君沉睡时身体耗损严重,要醒过来还需好好调养一番,这是常理,她自然懂,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仍不见他有醒转的迹象,秦悠怎能不挂心。
每次打开飞鹰传来的短信她都忐忑的厉害,因为心中有了爱,也生出了无数的担忧与不安。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常泽月望了望外面细密的雨帘:“没有,大概是下雨耽搁了,雨停了应该就能到。”
下午雨势渐收,秦悠终于等来了书信,她拿在手里沉着脸顿了片刻,在慕含光几人的郑重与忧虑中打开,结果依旧与上次的内容一样,只提了一些梁国的情势,关于宋微君的只有几句含糊其辞。
也就是说他的情况仍不好,不然也不会这样一笔带过。
前几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慕含光几人还能安慰秦悠几句,但现在,所有的理由都用尽了,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而且他们自己也很忧心,完全不知该怎么劝说那个总是带着笑意仿佛一切事都不放在心上,此时却有些失魂落魄的少女。
她又是强悍的比男人更坚韧强势,但只要稍稍垂下眉眼,那张楚楚惹人怜爱的脸轻易便能让人心软,只想把她放在最精致华美的温室中,妥善保护与收藏。
楚修泽的腿伤的十分严重,随行的大夫好不容易才给他接好断骨,最开始的几天千万不能移动,否则不规则断裂的骨头很容易出现二次骨折,到时候这条腿就算长好,楚修泽也会是个跛子。
身体有疾,将来还如何君临天下?
一行人暂时在驿馆中安顿下来,隔日秦悠带人找到了这个蛮夷部落的老巢,当穿过惊险的峡谷来到群山腹地,看到那一张张惊慌的脸,她放弃了要彻底剿灭他们的想法。
石头与茅草垒砌的石寨里,只剩下一群没有战斗力的老弱妇孺,就算她不出手,这么寨子也很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因为猎不到充足的食物而走向崩散或灭亡。
---题外话---身体有疾,将来还如何君临天下?(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