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萧南自那日被儿女们‘劝慰’了一番,让她想通了许多事。
彻底释然的她,将桃源、太仓等诸岛的事儿统统放下了,这倒不是说孩子们的劝慰之词多么的高明,而是萧南真的想明白了。
她觉得,人不能太贪心,她已经拥有了世间女子所能拥有的一切:高贵的出身,显赫的娘家和夫家,儿女双全,她与家人们都身体康健,渣男夫君也变正常了,两人或许不能相爱一生,但定能白头偕老。
除此之外,她还拥有几辈子都挥霍不完的财产和足以让她名留史册的积微学院,她还什么可抱怨的?
或许,老天把桃源收走也是为她好:月满则亏,倘或她的命运好到爆,运气好到逆天,万一哪位神仙看不过眼了,再夺走她更在意的家人们,那可就更惨了!
桃源,丢就丢了吧!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呢。
重新振作的萧南,开始投入到更加繁忙的生活中。
首先,是整顿家务,前段时间,坊间流言满天飞,荣寿堂也不太平。
只是那时她一心扑在逻迩婆娑寐和桃源身上,整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人也带着几分憔悴,最后几日更是出现了恍惚的状况。
见此情况,下人们难免有别的心思。
虽然萧南平常也不管家,但家里真若出了大事(比如男主人深陷战场,生死不明),唯一的女主人还萎靡不振,就是再训练有素的下人也要暗自嘀咕了。
荣寿堂外有崔大管家,内有铁娘子和玉竹,几人都是极尽心的,但他们本身就是奴婢,平常家务事还能控制,但这种关系到家族存亡的大事,就有些弹压不住了。
说句不好听的,没准儿这几位心中也有惴惴,担心郎君真出了事,娘子又心不在焉,荣寿堂肯定出乱子呀。
那些日子,从前庭到后院,从客舍到小厨房,每个角落里都有人窃窃私语,奴婢们做事的时候也不怎么尽心了。
以至于灵犀和长生可以很容易的在家里打听到许多事,这在以前是想都不要想的。
如今萧南彻底冷静下来,理智回笼,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行,要整顿,必须要整顿。
在古代生活了两辈子,上辈子的结局虽惨了些,但大多数日子里,萧南都过着恣意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铸就了她直接、洒脱、说一不二的性格,整顿内宅的时候,也是雷厉风行。
萧南的法子很简单,她只要找到了证据,不管那人认不认错、服不服气,她就只有一个字:罚。
她的人生哲学是,‘我明白不需要你明白,我没有义务为你解惑’,反正她也不需要奴婢们佩服她,她只需要最短时间内见到成效就好。
还真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在这一点上,崔氏小夫妻倒是有着惊人的相似。
经过萧南一通声势浩大的或打、或罚,荣寿堂的气氛瞬间一变。
哪怕是犄角旮旯里也无人再敢非议什么,众仆役们从管家到粗婢、小厮,个个大气都不敢喘,拼命的做事,唯恐被娘子发现什么不妥,再来一顿板子。
罚完了人,萧南又重点敲打了几个司房的管事,尤其是四胞胎的乳娘和大丫鬟们,她更是耳提面命:不要以为男主人不在、女主人忙得脚不沾地,你们就能慢待小主人。
一旦有人偷懒或是起了坏心,她严惩不贷,东海盐场还缺着不少苦力呢,她已经把灵犀的乳母送出京‘养病’了,她也不介意多送几个出京。
几个乳母和丫鬟们早就被每天的板子声吓坏了,听了萧南的一番威吓,顿时跪地叩首不止,拍着胸脯保证,她们断不敢慢待小主人们。
料理完家里事,萧南又腾出手来忙活外头的工作。
积微学院开学近一年了,现在到了年底大考核的时间。
作为校长,为了迎接学院历史上首次的年末大考,萧南整日都与几位夫子待在一起,商量考试的科目和内容,以及评分标准、奖罚措施等规则。
因为积微学院本身就是首创,考试什么的更是第一次,所以很多事都没有旧例可循。
萧南一边回忆前世关于学校考试的种种规定,一边又跟夫子们商量,如何能将前世的做法与彼时的风俗相融合。
之前她的学院一直都是走着‘有大唐特色的素质教育模式’道路,如今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如何考试,必须慎重。
经过几天的协商,萧南又征询了三位名士和萧驸马、祖父的意见,最后确定,考试科目,还是按照君子六艺的要求来考。
不过,为了因材施教,照顾那些低年级的学生,学院规定:低年级只需考六艺中的礼和书两项;中年级考礼、书、数、乐;高年级则全考。
并且萧南还做了个补充说明,每年的考试科目都会不同,且年终大考和三年一次的升级大考的科目也不尽相同。
萧南的意思很明确,她设置这个考试,只是为了督促学生更好的读书,而不是想让学生们一个一个的变成应试机器。
夫子们对此颇为赞赏,就是三名士也表示此法可行。
就这样,考试政策新鲜出台,考试时间定为十二月二十五到二十八日——好歹留两天给学生和夫子们,好让人家回家过年呀。
考完试后,便是年假,与朝廷规定的天数一样,都是七天。
当然在放假之前,萧南还要给学院的工作人员发红包和福利。
学院是贵族学院,给夫子们制定的工资原本就非常高,再加上年底的大红包和论‘车’记的福利,十几位夫子单靠红包和福利就能过个好年了。
因为萧校长下发的红包里装着的不是铜钱或是金银,而是乌氏邸店的飞钱,每个红包里根据夫子们任课的具体情况放了不同张数的飞钱,而每张飞钱的面额不小于一百贯。
也就是说,哪怕是等级最低的助教,也收到了至少一百贯的红包。
至于福利那就更丰盛了,什么上好的布匹、团茶、鸡鸭鱼肉、粳米白面、时兴果蔬应有尽有,满满一大牛车的东西,直接把那些夫子的家眷们乐坏了,要知道这样的好东西,就是他们自家也舍不得买呀。
数量还这么多,不光够自家人吃用的,就是过年访客送礼也都尽够的。
所以,夫子们回家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娘子分外开心的笑脸和无比周到的服侍。
倒不是说这些女人们势利眼,实在是文人清苦,尤其是在米珠薪桂的京城,家里原就没什么大进项,常常是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为了让孩子们吃的好些、夫君穿得体面些,当家主母们真是煞费苦心呀。
如今好了,郎君去学院做了夫子,活计不重,也清贵,还能给家里挣回大把大把的钱……呜呜,自家总算有希望了!
做完这些,萧南还不能松口气,她又直接去了城郊的火器基地,亲自指挥家中的护卫把新研制出来的火器和弹药全都装上牛车,然后运到崔家的一处大仓库里,待过了春节,她便将库房里积攒的火器统统运到鄯州。
一直忙到黄昏,萧南才满面疲惫的返回崔家。
放假回来的灵犀和长生正在逗弄四胞胎,四个小家伙眼瞅着就要两周岁了,说话愈发流利,走路也很顺畅。
身体最好的长泰小盆友,更是喜欢在屋子里噔噔乱跑,只唬得他的两个乳母扎着胳膊,像两只老母鸡一样,一眼不错的跟着他满屋子乱跑。
比起二哥,长宁要文静许多,他有些像长生,竟也喜欢趴在特制的舆图上四处摩挲,而长生那架小马车也有了继承者,这不,长宁正用白胖的小手牵着缰绳,咯吱咯吱的在舆图上cosplay车夫。
“阿兄,你要到哪儿?我载你去呀!”
长宁拖着小马车走到长生跟前,奶声奶气的问道。
“湟水,我要给阿耶送年礼!”
长生正逗弄一脸便秘状的长寿,听到三弟的问题,随口说了一句。
“哦,好!”
长宁正经的点点头,蹲下小身子,撅起肥pp,费力的将长生身侧的一个木匣子抱起来放在小马车的车厢上,然后用力的拽着缰绳,朝‘湟水县’开进。
萧南站在廊庑下,她没有急着进门,而是默默的看着几个孩子各自玩闹的场景,当她听到长生的话时,心中不由得一叹:唉,那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明儿就是除夕,不知道他那里可有准备?
被妻子念叨的崔刺史,此时正满心焦急,三天前,贺鲁部兵围湟水,三四万的大军将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站在城门上,都能看到不远处那一层层的营帐。
崔幼伯想用雪娘子给都护府送信,但贺鲁似是知道了唐人善用鹞子送信,硬是调集上千的神箭手埋伏在四周,只要有飞鸟经过,他们便迅速出击,一支支箭矢直接在空中交织出了一道密实的防护网。
在如此严密的攻势下,慢说是一只飞鸟了,就是一只苍蝇恐怕也很难飞出去。
整整三天了,雪娘子飞飞落落试了几十次,竟无一次能成功。
他,以及满城的百姓竟被死死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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