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乐圣师旷,作《阳春》、《白雪》二曲,《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
月出云曾经得到的《阳春白雪》,实质并非琵琶曲《阳春白雪》,而是古琴曲《阳春》与《白雪》。想当初空有曲谱而无法领会其中曲风,今时今日却已然可以隐隐感悟到《白雪》一曲之中的意境,即便是月出云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感慨。
阳春白雪,曲高和寡,这样的曲子在这样无人的山林雪地之中似乎愈发显得孤高。月出云面带笑意,仿佛能够弹琴便已是世间最幸福的事,而酒木匠安静听着,只等一曲终了,这才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琴曲还是因为弹琴的人。
曲名《白雪》,可在琴身流淌之间酒木匠却丝毫没有听到半分寒冷的感觉,甚至在月出云周围竟是生出一丝磅礴的内力波动,伴随琴声传出的同时竟是将周围的积雪都消融了几分。
“如此内力,地榜之中又有几人能相比?”酒木匠见之自问,可是等他仔细想罢,却只是愈发感觉眼前的少年深不可测。
“叽叽……叽叽……”
清晰的声音从眼前传来,酒木匠弯弓搭箭,冰冷的箭头不过一瞬便指向声音的来源处,不过眨眼之间酒木匠却又放下了手中的箭矢,随即笑道:“没先到竟是这小东西。”
“小东西?”月出云闻言看去,却见不远处的树枝伤,一只毛色纯白如雪的松鼠般小家伙正抱着一枚赤红小果,目光正朝自己的方向打量着。若不是抱着的赤色小果太过亮眼,他还当真难以发现这雪白色小家伙的存在。
“月先生,看来你这琴声如我这般大老粗是听不懂了,不过这里倒是还有你一位知音,这只雪貂应该是被你的琴声吸引过来的。”酒木匠大声笑道,也不怕自己的声音会将眼前的雪貂吓跑。
月出云闻言平静的朝着那只雪貂望了过去,当即看清这小家伙的全貌,这哪里是酒木匠口中的小家伙,整个身体都如同半大的猫,而且尾巴极长,甚至可以与整个身体相比。
那雪貂看月出云的目光,却也不躲避,只是用它那灵动的小眼睛好奇打量着月出云,以及他怀中的听竹未语,看那样子竟是颇有灵性。月出云见状,不由得心生好奇,当即便朝着那小雪貂挥了挥手。
“叽叽……”
又是一阵听不懂的叫声,那雪貂在看清月出云的动作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月出云的意思,将怀中抱着的野果稳稳放在树枝上,随即化作一道白色流光从树干上爬下来。
雪地极其松软,可这雪貂竟然可以视雪地为无物,矫捷的身影从雪地伤划过,转眼便已出现在月出云面前不远的地方,小心翼翼打量着。
月出云见之新生喜爱,只是见小雪貂谨慎的样子,当即将听竹未语重新负在身后,随即拿出腰间的竹笛横在眼前。
既然是被琴声吸引过来的,何不用笛声试试?
笛声悠悠传来,却是月出云曾经最喜欢的几首笛声中之一,曲名《织女心丝》。这是一首有些悲伤的曲子,月出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会挑这首曲子,莫不是自己心中也有一丝自己从未发现过的悲伤?
小雪貂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这笛声或许依旧无法压制它那好动的性格,所以见月出云自顾吹着笛子,当即便在一旁跳来跳去。月出云心道这小东西果然喜欢音乐,脸上的笑意顿时明显起来。
不多时,或许是那雪貂见月出云没有任何动作,又如同听懂了月出云的笛声,竟是丝毫不害怕眼前两个人对它不利,飞身一跃便来到月出云右手边的轮椅扶手上,随即身影不停一跳便跳到月出云肩头,好奇的探出小爪落在听竹的琴弦之上。
“噔……”
琴弦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虽然细微,但却足以打乱月出云的心境。这一曲笛声自然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小雪貂呆住了,那自己把自己吓到的样子就连一旁的酒木匠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月出云回过头,语气似是在责怪一般道:“看吧,乱动琴弦,这下连笛声都听不到了吧!”说完自己先笑了出来。
不过随即月出云便笑不出来了,却是那小雪貂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竟是抬头在月出云侧脸处蹭来蹭去,时不时再用舌头轻轻舔一下。月出云哭笑不得,而一旁的酒木匠却是笑得无比开心,当即叹道:“月先生的琴声太过高雅,只适合孤芳自赏,没想到这一只雪貂倒是与月先生有缘,竟能听懂月先生的琴声,老七不如,哈哈……老七不如!”
酒木匠语气有些调笑,月出云自然不会任由酒木匠调笑自己,当即回头朝着酒木匠道:“不如个锤子。”而肩上的小雪貂竟然也如同明白了月出云的想法,转身对着酒木匠龇牙咧嘴。
酒木匠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调笑尽去,取而代之的便是满心羡慕。要知道虽然这秋名山后山的林子里雪貂倒是不少,可是很少有人见过这种小东西,而且如眼前这只如此灵性的,更是前所未见。酒木匠来这里打猎多次,虽然也见过雪貂的身影,但却因为喜欢这种小东西所以并未取它们性命,可是却也没有一只能与他如此亲密。
于是酒木匠对于月出云愈发好奇起来,要知道这世间有灵性的生物,大多都能感受到人的气息。想要它们主动接近,势必是需要内心极其自然澄明,否则它们自是躲得远远的。而月出云心中的东西明明令他都忍不住感到骇然,可眼前这只小雪貂竟然又会主动接近他,这样的差别顿时让他难以理解。
而月出云显然没有看到酒木匠的神情,只是自顾的用右手抚上小雪貂的后背,仿若自语道:“既然你以雪为名,不如以后便叫你雪名,如何?”说完左手一挥,掌力震起一地的积雪,随即右手如穿花蝴蝶拈起些许积雪。
风萧萧兮易水寒,身后的酒木匠只觉周身传来无边的萧瑟,随即便见月出云手中的积雪化作几枚薄薄的冰片,顺手洒出,竟是如同化作点点剑气朝着四周的枯草从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