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离开机还有段时间,你俩要不出去转转?”
“哦”
吕言也没弄明白陈澍到底怎么个意思,又看了眼后座上的点了下头就没了下文的袁湶,道:“那我回了。”
眼见着车走远了,吕言稍微回过了神来,心里莫名的生出点感叹来,想着想着,自个乐了,想那么些有的没的干嘛,全心全意的投入了,哪怕最终没能落的如愿的结果,也没什么可遗憾的,能一起走缘分,走不到一起是命,当时的深刻,时过境迁之后终究会演变成记忆的一部分,杞人忧天不如安心当下,感谢能来,也不必遗憾离开。
他没再去过问袁湶和夏宇后续会怎么个发展,分道扬镳或者重归于好,都是他们各自的选择,没到事后,谁也拿不定是对是错,而张健亚和李雪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又让他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操心别的,在签约发布会的前一周,培训班比预期的早了那么几天,开班了。
啷当了近半个月,开机时间终于定了下来,四月二十一,按张健亚的说法,是特意请的先生看的好日子。
“各位,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我想强调的是,从咱们踏入酒店那一刻起,咱们贞观就正式开始了,所以,各位可以当这是培训,也可以当做开机前的准备,首先,我来介绍一下咱们剧组的两位编剧,这位是人大的孟先实教授,也是接下来这半个月培训的主讲老师”签完了到,见人都到齐整了,张健亚拍了拍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他两侧,各站着个衣着打扮、形容样貌完全南辕北撤的中年。
“啪啪啪”
他又指了指右边的穿着比较朴素些的中年,道:“这位想来大家都不陌生,阿诚老师。”
“啪啪啪”
集合时间定在下午一点半,吕言本觉着安排大概是一起吃顿饭,认识认识,可听了张健亚简短的介绍,他知道,原先的那些习俗在眼下的剧组里,完全没一点生存的土壤。
在掌声响起的时候,俩人先后的朝着众人躬了下身,其中那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孟教授还笑了笑,但底下的人却没一个因为他不高的个子、略显臃肿的身材而有所轻视,不提人大教授的名头,单单被放在阿诚前头,就是最大的认可,阿诚虽然没入四大编之列,但在圈里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肚子里要是没点真货,他第一个的就会站出来。
以前吕言未曾参加过这样的培训,一进会场,他就懵了半截,根本没有想象里的桌椅板凳,小会场里摆的是整整齐齐日韩影视里才有的榻榻米,跪坐了一会儿,别扭的不行,就介绍的这么点功夫,两腿都麻了。
“接下来,大家相互认识一下吧”张健亚孟先实和阿诚退到了一边,将前边讲台高的舞台让了出来。
按理,吕言作为男一,应该他先来,可扭头瞅瞅会场里大半年纪都比他大的多,第一个就有些不大礼貌了。
见一帮子人只是往左右看,却没人动,张健亚乐了:“怎么,都害羞了还是怎么着,这样吧,按座次,吕言,你先来。”
“哦,好”
吕言先是点了下头,而后扶着跟前的矮桌,立起了身子,却没立刻往前边的台上走,讪讪笑了下:“稍等啊,腿有点麻。”
“哈哈”
不少人都笑着投来理解的眼神,甚至因为年龄的原因,比他还要不堪多的是,超半数的来之前或多或少的都做了功课,大体上知道该怎么个坐法,纵然没注意到的,也有样学样。
“我是吕言,双口吕,言而有信的言,在《贞观之治》里出演李世民,很荣幸能有这个机会和在座的前辈、老师们学习、合作,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里各位老师多多照顾,谢谢”
“啪啪啪”
“我叫陈澍,希望各位老师多多照顾”
“我叫戈志均....”
虽说是介绍,但二十来口子人,完全记下来不太现实,大概在准备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块印有名字的桌牌。
一番介绍完了,孟先实上了台,道:“介绍完了,大家也都认识了,说实在的,在座的各位都是演艺圈的大咖,给在坐的诸位上课,我压力挺大,不过拿人家手软,吃人家的嘴短不是,再大的压力也得顶着上。”
“哈哈”孟先实嘴里说着有压力,但无论语气还是姿态根本看不出一丁点的紧张,大概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合,而且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有人会笑,语气上特意顿了下:“首先,我先大概的说一下咱们培训的计划安排”这么说着,身后的幻灯片跳了一页:“第一部分是礼仪,包括行走坐卧,说话的语气、用词等等等等,预计大概要用一个周左右的时间,第二部分是制度,这么说可能有些笼统,打个比方,可能在以前的影视资料里,大多数人对皇帝与臣子以及臣子与百姓相处的印象大体上是卑躬屈膝,但在这我得强调一下,在唐代,这是没有的,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这是基础,第三部分是人文,这部分比较杂,但却是最重要的,真实的历史不是凭空臆测来的,剧本所能陈述的信息也相当有限,希望各位在这块多用点功夫,当然,有不同理解的可以提出来,只要有理有据,咱们可以商量着来。”
说完了培训安排,孟先实突然笑了,道:“可能很多人会疑惑,培训就培训吧,怎么连张椅子都不给,这就是咱们第一阶段要学习的,礼仪,就拿吕言你来说吧,你现在的坐姿就不正确,如果李世民正要这么做,那整天啥也别干了,就等着一帮大臣们天天嘚啵嘚啵个没完没了吧”。
“哈哈哈”
吕言愣了下,而后也跟着笑了,心里却暗自腹诽着要是全都懂还用的着来这听你掰扯啊,他也明白孟先实为什么会拿自个儿开涮,首先他的座次最靠前,在戏里的戏份也最多,这些东西肯定不能出差错,再者就是相比于在座的一大帮上了年纪的老演员,他比较年轻。
等笑声熄了,孟先实继续道:“在唐代,经济情况好点的,你假如去他家做客,进了屋,人家请你坐,一进屋,首先看到的就是青砖地面上放着几座扁扁矮矮的架空方形台子,当然,不同的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垫着垫子,台面应该铺的是席子、褥子,也就是各位所坐的“榻”。
而如果你去拜访的主人,家道比较清寒,或者本身崇尚古风,那可能连坐榻都没有,地上丢几方坐席,那也请吧,不过先别着急,脚上还穿着鞋呢,弄脏了人家还得洗不是,所以在坐之前,你的先脱了鞋子,穿着袜子上堂,走到坐榻或者坐席前,再谦让一番,双膝跪下,注意了,是双膝跪下,屁股压住自己小腿肚和脚踝,正襟危坐,我给大家坐个示范,各位也试试。”
等一阵窸窣的响动之后,孟先实在前面坐牢稳了,笑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哈哈哈”
“难受就对了,这种跪坐,也叫跽坐,是唐代最隆重端庄的坐姿,正式场合里或者在尊者和长者面前必须这么坐着,而相应的就延伸出来了一种体罚方式,就比如说魏徵,直言劝谏,千古名臣,就摊上过这种事,在贞观九年,李世民得了一只鹞鹰,心里那叫一个喜欢呢,刚逗了会儿,可不凑巧,魏徵来了,怕人说啊,就赶紧藏到怀里,可人魏徵来前早就瞅见了,就故意东扯西拉的拖了老半天,结果鹞子闷死在李世民得怀里,刚到手的玩意被人故意整没了,李世民心里能痛快?不能,没过几天,借着议事的借口,把魏徵按在了坐上几个时辰,呵呵,到底多痛苦,想来在座的各位现在都身有体会吧。”
这次虽然有人笑,但笑的人少了,正襟危坐,要是真坐着还好,可这么跪着实在太痛苦了,脊背直挺,全身的中心压在腿上,别说几个时辰,就是半个钟头,也是煎熬。
孟先实似乎也理解他们的苦衷,笑着道:“当然,这样的情形很少,特别对于上了年纪的人,因此就会有接下来的礼仪,客套完了,主人这时候一般都会提议不必拘礼什么的,于是就可以改换坐姿了,当然,即使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也有讲究,”
孟先实把双腿从身下抽出来,在身前盘成一团,道:“大家也都换换吧,现在这个坐姿,叫做胡坐或者趺坐,在唐代,这是相对来说比较舒服的姿势,但又会发生一些别的问题,有的人因为身体上原因盘不了腿或者特殊情形之下衣服限制没法盘腿,那怎么办?”
“也有办法,主人这时候会让人给您送个“凭几”上来,也就是我手里这个东西”他戏法似的不知道打哪抽出来个木制的物件,上面窄窄的一条木板,下面两条腿,举在眼眉高的地方冲众人晃了晃,道:“这个只是凭几的一种,也有半圆弧形的,下人会把这东西放在您的坐榻或坐席上,接下来各位要注意了,搬过来可不是让坐的,像这样,你往前一趴,手臂搁上去,全身重量都倚在凭几上,比起之前就会更舒服一点,当然,也有布做的,可以倚着,不过不会出现在正式场合。”
“在唐代前期大户人家内室里,除了坐榻、坐床、坐席以外,还有一种现代常见的坐墩,当时叫笙蹄,材质或瓷或木,圆桶状或月牙状都有,算是最早出现的高足坐具,妇女在家平时在榻、床、席上坐着的时候,都是盘腿的,只有在使用这种坐墩时,才能垂下双腿,当然,如果如果有外人在场,再垂足而坐,那就是极其没有教养的表现了。”
他又把凭几搁到了一边,起了身儿,道:“唐人和现代一样,甭管男女老少,都喜欢郊游,那到了野外了,要不要讲究坐姿,也得讲究,但限制却没那么严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