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儿,会去关心,去思考,因为在能力之内本身便意味着与自身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但新闻联播所播送的绝大部分都在这个范围之外,所抱着的心思更以打趣居多,因为纵然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无目的的抱怨顶多只算的上牢骚,对官场,他了解的不多,但多少有些自己的看法,天下乌鸦总不至于一般黑,只是濯清涟而不妖的能施展多少报复又是另一说,两千多年故老相传下来,久而久之的也形成了一种文化,这种文化口耳相传、言传身教却不见于经传,比儒家更具包容性,更不择手段,也更讲规则,但最让人惊讶的还是它的无与伦比的同化力,无论什么出身,何种性格乃至民族、性别,只要进去了,在不知不觉里又心甘情愿的接受它的同化,而又无论何种制度,它的适应能力足够在任何一种制度里生根发芽,并且生存的极其茁壮,因为制度本身是人制定的。
吕言不认为自己多么特殊,或许他进去了,最终也会修炼出一身“精湛”的演技,只不过不同的是还要再戴上一副枷锁,更未觉得自己的人格多么伟大,他只想让父母的生活的好一点,让妹妹能够有好看的衣服,自个儿不至于再过着为午饭要不要买一份菜而要考虑半天的生活。
因此,他看的很开,也没法看的不开,因为他无论是笑着还是哭着,新闻联播每天仍旧准点播放,而又十分守时的结束。
“演什么?”
说到了正事上,她倒是没了主意,要是按着剧本,可按哪个剧本来呢?以前合作过的戏都忘了个干净,最近俩人又没有多少工作上的交集,想了半天,也没能思考出个对两人都合适的办法来。
俩人干瞪眼了一会儿,吕言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咱们先从基础开始,首先还是你想走哪条路子?”
本来这段时间他就是准备留出来休息的,能坐着,就绝对不站着,能动嘴的,就绝对不动手,劉涛没什么底子,拍戏时大多按照自己想的来的,这点他老早就清楚,也是因为这点,才导致了她在阿朱之后再也没了比较出彩的角色,本色出演毕竟只是非常运气的巧合。
她在吕言的脸上看了一会儿,见他不像开玩笑,纳闷道:“路子?”
吕言点点头,用尽量比较容易理解的话说道:“就是想走学院派的还是和我这种差不多的。”
她仍旧不明白,比起吕言好歹学过系统的理论,她是一点底子也没有,问道:“那区别呢。”
“没什么区别,都是演戏,只不过一个是代入角色,一个是代入自我,主要还是难易程度,你要是走学院派的路子,按部就班的来就行,时间到了、经验够了自然就不一样了,要是按我的方法来,积累是一方面,另外还得看运气。”
尽管他已经用相对易懂的话来解释,但劉涛仍旧听的云里雾里,有种小学的时候听老师讲二元二次方程组一样,很厉害,但根本不知所谓,因此,她打断了他的话:“你能不能说的明白点”
这次倒轮到吕言懵了,他已经说的够明白,再详细能详细到哪去?
吕言两手身在半空中往下按了按,示意她先别着急:“等一下,你能不能说说你的期望是什么地步?”
劉涛想也没想地道:“在三十五岁之前挣够以后花的钱吧,我连养老金都没交过,不然以后年纪大了怎么办?”,这方面她确实想过,而且不止一次,也是她目前所在践行着的计划。
“呵,很有想法”吕言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将被她的话噎住的那口气吐出来,有点没法交流。
“你不是让我说期望的吗”劉涛读懂了他神情里的意思,白了他一眼。
吕言有些苦笑不得:“我让你说的是你对自己演技的期望是什么地步,不是那些有的没的”
“哦,那你说明白啊,其实也不高,人家不都是说你演技好吗,和你差不多就行”
吕言被彻底被她逗乐了:“那不好意思,我这教人的本事还没到家,您呢,另请高明吧。”
“什么意思?”
“老实跟你说,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怎么成现在这样的,再者说了,不见得每一个教授都是好老师,不然那老师也太不值钱了,这样吧,咱们也别说这些不实在的东西了,就按这个剧本里来,行吧?”他伸手将她之前看过的那本《中国式婚姻》拿了过来,这个俩人都看过,虽然谈不上熟悉,但终归有个参照。
“我还没看完”
吕言随手递给她:“那正好,你什么时候看完了再跟我说”,他反正不着急,她要是几年看完,那更好,还省心。
她低头扫了眼被吕言丢在腿上的剧本,觉得吕言总是想法设法的在推脱,摇了摇头道:“不行,那我多吃亏啊,对了,我房间里还有本剧本”,说完了,她一溜小跑进了屋,还没等吕言反应过来,她又跑了回来。
“《大宋开国》,你演的?”
“嗯,过完年就开机,正好现在先练练”
“我还没看过啊”
她十分得意自己的想法:“你不是演技好嘛,现在看也不迟吧,我先给你讲讲大概的情啊....”
等劉涛说完了,吕言才看了五六页,吧嗒吧嗒嘴,拍着书页道:“还真是为了吸引眼球而吸引眼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打着开国的名义,整部戏就在一直拉拉扯扯卿卿我我了。”
“眼下不都是这样啊,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傻,非要去接那么无聊的戏”她对他非要接下《贞观之治》极其的不看好,但说了他也不听,也只能由着他去了,反正到时候后悔的不是她。
“得,咱们就来第十二场这段吧,我演李煜,你演周娥皇”
“吕言,动动嘴能累死你啊”她知道这场戏里全是她一个人的,吕言全场只要站着就成,而看他的架势,现在连站都懒得起来了。
吕言自知理亏,呵呵笑着道:“我得先看看你的情况不是,孔子有句老话说的好嘛,因材施教,总不能啥也不明白就胡扯一气吧,而且前边的这些也不是咱们俩人能演的,就从这场开始吧。”
“你......好,只许这一次啊”尽管知道吕言说的全是歪理,但一时间却又找不出什么有理有据辩驳来,只能点点头同意,反正后面还多着,她就不信他能一直拖下去。
“好了,开始”吕言挪了挪屁股,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这可比他亲自下场舒服多了。
“你下去吧”她对着旁边说了句,在戏里,这是对挑灯笼引路的丫鬟说的,说完了,她抬头看向他。
“停”
“怎么了?”她正酝酿着感情,陡然听到吕言的声音,有点不大高兴的道,因为打断的意思不言而喻,他觉得不合适。
吕言摇着头,道:“你眼里没东西,现在你别把我当成我,就当我是李煜,是和你一起生活了七八年的丈夫,你崇拜他才华,但看到他郁郁不得志的情形,你又可怜他,按照你的说法,周娥皇应该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女人,这个时候就应该将她的这一面表现出来,而不是傻啦吧唧的跟个傻大姐似的。”
在他的印象里,劉涛通过眼睛来表现的功夫纵然没法跟蒋斳斳比,但绝对不应该这样的。
“哎,你说谁傻呢”
“口误口误,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吕言讪笑着躲开她的脚,赶忙又将话题扯开。
“好,那再来”
“开始”
“你下去吧”
“不行,太刻板了,还有,眼里还是没东西”
“再来一次”
“你下去吧”
“停,你别眯眼啊,本来就小,这么一眯啥也看不见了,对了,那种情绪不是慢慢酝酿出来的,而是在你看到我得那一刹那里就应该突然出现的,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不明白”一直被打断,她心里郁闷的要死,哪怕只当着吕言一个人的面仍觉得十分丢脸,而理所当然的,便将这股子郁闷发泄在吕言身上:“你说的倒是轻松,要求这要求那的,有能耐你演一遍让我看看啊。”
吕言摆摆手:“我又不是女人,演不了。”
“那好,你不是李煜吗,就之后的,你来”
吕言知道她好强的心思又作祟了,看着站在一边再也没了动作,知道不拿出来点真东西接下来八成又是一阵狂风暴雨,捋了捋袖子,道:“那好,就让你开开眼,对了,后面的台词我看一眼。”
见他真准备开始,她愣了下,而后毫不留情的嘲讽道:“呦呦呦,牛的还”
“你就站着别动,总比我对着空气说话强”
“我要开始啦”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吕言转过了身,似乎听到身后的响动,头微微抬了下,而后半转过身子,看向劉涛,眼睛一下睁大了点,于此同时的,眉眼间舒展开来,用着她从未见过的柔和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来了?楼上风大,当心着凉。”
吕言说着,按照剧本里的,装模作样的脱掉了外衣,准备搭在劉涛身上。
“呀”直视着吕言的目光,没来由的,脑子里那根弦突然绷紧了,就在吕言下巴离额头越来越近的瞬间,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动作,神态不大自然地道:“你....那么看着我干嘛?”
俩人不是没演过恋人或者夫妻,在《永乐英雄儿女》里,在《末代皇妃》里,俩人演的都是夫妻或者恋人,但吕言那种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很温柔,像是喝多了酒,上了头,整个人都有点晕。
吕言笑着又穿上了衣服,道:“哎,我说你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刚刚那是李煜,又不是我,反正大体上就是这个意思,不是,你这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