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其他人不敢再招惹齐胜,此人却固执己见,非得听齐胜说出个所以然来,要不十头牛也拽不走他,齐胜也是深知这一点,方才拿出了对待旁人没有的耐心:
“昭王邀我随他赴宴,我便不必于暗中行动,既然可以光明正大的行事,你们也无需跟我一起入宫,人多了反而增添累赘。”
鬓发雪白的黑衣男子闻言思忖了半晌,适才面色不自然的看向齐胜:
“少主区区一名军中参将,竟能让昭王如此提携,想来昭王很是看重少主……”
齐胜眸色凌厉的睨了眼领头男子,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淡漠回道:
“你何时也学会了拐弯抹角的忸怩?见完她我便会回到大夏,同这里的一切人、事、物都再无干系,更不会发生你所担心的那些——这样,你可满意了?”
领头男子面色惶恐的连连道歉,贴在地面的头似乎不听到齐胜的原谅声便不肯抬起:
“属下不敢僭越,只希望少主将心思放在江山社稷之上,莫要辜负岳王的期望。既然少主知道趋利避害,便是属下多嘴了!还请少主责罚!”
齐胜摆摆手,并非真心要治罪于对方,而是不喜被人管束,被人窥探隐私的感觉,这才出言提醒那黑衣男子守好自己的本分即可。
瞅见齐胜有些怏怏不快,领头男子忙道:
“关于明日的计划,少主现已有了赴宴之便,那确实无需臣等鞍前马后,愿少主了结完牵念已久之事,早日随臣回到大夏——毕竟,大夏国才是少主的天下!”
让黑衣男子引以为傲的事情,听进齐胜耳中,只让他发出了几不可闻的一声冷笑,为了让喋喋不休的黑衣男子放心离去,齐胜他只能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起来罢。”
黑衣男子起身之际,瞥到了齐胜丑陋的面颊,这才想起告知对方一件要事。
“少主:圣手老怪两日前派人给岳王传信说——少主脸上所带的假面人皮,若再过五日还不取掉,怕会与少主的肌肤黏在一起,从而损坏容颜。尽管这面具曾让圣手老怪用他特质的药水泡了三天三夜——有防腐化的作用,却也是有期限的。”
齐胜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发现那块人皮的触感确实愈发的糟糕,前些日子他还纳闷了好一阵——为何人面底下他自己的皮肤偶会瘙痒,原是防腐期已到所致。
齐胜慢慢放下手,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出现黎落的倩影,耳边也回想起黎落说过的话——
那日在校场,他亲耳听到黎落对昭王道出自己是女儿身,彼时他还久久不能平静,不仅疑心黎落接近他的目的,也觉得黎落骗了他。
可是,黎落也许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她眼中耿直憨厚,一直帮她护她,看不得她受一丁点欺辱的齐大哥,从来都不是她以为的齐大哥。如果说黎落只是向对方隐瞒了自己的性别,那齐胜便是隐瞒了关于他自己的所有,恐怕只剩那个他讲给黎落的故事透露过他的真实信息,但也掺了不少水分。
想到这些,齐胜莫名想笑,笑自己当时同样是个骗子,却在得悉黎落是女子后一度情绪失控;笑自己伊始便对黎落动了心,纵使他屡次暗示自己如此下去毫无结果,却仍然一发不可收拾;更笑自己想要对黎落坦白之际,想要带黎落远走高飞的念头刚刚萌生,黎落便没了踪影。
齐胜的嘴角慢慢扬起,但这笑容极其诡异,领头的黑衣男子被齐胜的这副表情吓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伸手于齐胜眼前摇晃:
“少主?少主?”
齐胜回眸迎视黑衣男子,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屋内众人迷惑的神色而收敛,随着他嘴稍弧度的加深,他的眸色也愈发冰冷,叫人不敢直视。
“少主,您没事吧?”
齐胜闻言失笑出声:
“呵呵……当然没事,我能有何事?面具我会尽早摘下来,只待解决完所有事。”
齐胜忽然发笑使得黑衣男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上也是匪夷所思的不解:好端端的,少主怎么突然就受了刺激……
正在黑衣男子疑惑的同时,齐胜已然收回了笑容,他面色清冽的扫视着众人,口气不容置疑:
“我累了,你们退下吧。”
黑衣男子见此欲言又止,最终被齐胜肃杀的眼神给堵住口。
“是!臣等告退!”
齐胜背过身子,将目光放在那支竹杖之上,神色痛苦而迷茫——说来奇怪,齐胜这副神情同昭王思恋黎落时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无龄观
黎落款款坐在书桌前,姿容清婉,面上若有所思,手中握着毛笔,原是在写信。
出于有感而发,黎落下笔极快,直到好几页米黄色的纸张被一行行娟秀的小字占满,黎落适才停笔,神情舒畅。
将毛笔搁好,砚台摆回原位,黎落整理好书信准备检查一番,以便确认信中没有遗漏什么——凭借信中的内容,齐胜他们能一眼得知她现在身居何处,是否安好,有何打算:
黎落的纤纤玉指轻捏信函,默念起写给齐胜的这一封——
齐大哥:
见信既知我安好,别来无恙。
那****被孙武、苏秦、刘威、任毕、何生五人掳走,故而消失不见,他们一帮乌合之众假扮昭王引我上当,骗我入陷阱。
期间,我发现那群小人起了杀念,为了自救,我便滚入断崖。坠崖后多亏偶遇一山人,他将我救出深渊,我这才完全脱困。
原本,我打算追寻你同四殿下的步伐,一路以为——我亦是这般做的,可不知为何,大约是我迷了路,竟越走越远。
徒步追赶了三日都不曾得见人烟,又巧遇无龄山上无龄观的几位道长邀我入观歇脚,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我无意中得知爪洼与日兆停战了,我则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
齐大哥:一直以来,我都对你隐瞒了一件事——
其实,我本是女子,因为家人护子心切,我便被推了出来担当重任。自从从军后与你相识,你便对我格外照顾,哪怕比同我的亲哥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想,如果不曾认识齐大哥,我恐怕撑不到爪洼退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