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生活里的潜规则,是忍气吞声还是奋起反抗,梁向晚一时之间竟做不出选择。
默默隐忍可以维持体面,但烂掉的里子还是要自己贴身来穿,而且极有可能愈演愈烈,放纵冒烟的热源,结果便是被火吞噬。
可是撕破脸大闹一把,虽然能够立刻解恨,但成人世界里的规则被毁,接下来的一切或许要如同倒塌的多米诺骨牌,蝴蝶轻轻扇动翅膀,便可能引起一场飓风。
两种矛盾在梁向晚心里一刻不停地交织,最终是前一种占据上风,这也是烈性如她却始终没有爆发的原因。
艰难拍完这一场亲密戏,梁向晚就好像沙漠中久为饮水的掮客,被太阳晒干了体内最后的存货,脱水到奄奄一息的地步。
tik像是能读懂她黝黑瞳仁里的顾虑,在导演喊“咔”的一瞬间,抱着她的长外套就冲上去,先是把梁向晚扶起来,再将她紧紧裹好。
梁向晚冲他点一点头,嘴唇苍白,惹人心疼。
一边金导都能看出她的异样,问她是不是身体有恙,梁向晚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说:“还好,可能受了凉。”
金导要她好好休息,其他人还是各就各位,准备拍下一场。
tik去拿梁向晚的东西,梁向晚靠在棚子的金属杆上休息。穿上羽绒服的朱月还要准备下一场,但看到她在一边又很闲适地踱步过来,他手上开了一瓶矿泉水,此刻递去她面前。
朱月助理和许多工作人员都在附近,梁向晚不能甩完臭脸就跑,腹诽他逞凶作恶,她一再退让之中已经让他肥了胆子。不仅不会后怕,居然还要招惹,或者他以为她就是那种惺惺作态的女人,和他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
梁向晚挤出点笑的弧度,礼貌而疏离:“谢谢,你喝吧。”
朱月仍旧执意把水塞进她手里,还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道:“是热的,喝下去会好受一点——”他一顿:“你不是受凉了吗?”
那眼中一闪的狡黠与戏弄,尽管如他的好心一样微弱,还是被梁向晚所捕获。她挑一挑眉梢,将水稳稳拿住了,一昂头,几乎俯视他,尖声说:“谢谢!”
心有余悸,梁向晚遂要tik跟在屁股后头陪了一整天。
期间tik要给梁向晚烧水,一倒水壶突然从里头掉出个手机,吓了一跳,将手机抹干了屁颠颠献宝似地递到梁向晚眼前。
梁向晚两眼一瞄,又将视线转向电视,撇撇嘴说:“还能用吗?”
tik按了半天都不见屏幕亮,再一扒后盖,水如小溪一样潺潺而下,因问:“您这什么时候掉进来的?”
梁向晚:“好几天了吧。”
“……”tik满头黑线,将手机放桌上,说:“那这肯定不能用了,送维修都不见得能好。”
梁向晚点头:“那就扔了呗。”
tik满心滴血地将手机扔进废纸篓,心想这已经近期的第二部手机了,再怎么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东西,如果不想要送给他也好啊。
不忍心地一别三回头,直到被梁向晚一双灼灼美目锁定,他忽然提高戒备想说她不是会读心吧,便听梁向晚问:“你最近收到什么信息或是什么电话没?”
tik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如实回禀道:“就熟悉的朋友发来的拜年短信,还有好几通诈骗电话。”
梁向晚将脸一沉:“还有呢?”
tik绞尽脑汁:“好像还有几个记者发来的,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做专访。”
梁向晚冷冷一哼,不耐烦地说:“没空,没空,算了,你先走吧,我也洗澡了。”
一秒前还是艳阳高照,一秒后就变得阴云密布,tik搞不懂自己什么地方惹到她,傻愣愣地点头,抓了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跑。
梁向晚气鼓鼓地看着他背影,拿了几样沐浴用的东西就冲进卫生间。雾气升腾里,温度愈来愈高,她被蒸得昏昏沉沉,得以将种种烦心事暂且丢了,耳边唯有细碎的水声。
然而只刚刚洗了一半,她关小水龙头往头上涂发膜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咔哒”一声响,她立刻把水关了,竖起耳朵仔细地听。
片刻沉默之后,又传来关门的声音。
她心里有点疑惑,将浴袍穿上了,赤脚往卫生间外走,大声问:“tik,是你吗?”
无人回应。
梁向晚若有似无地想着,或许是隔壁的声音吧。
但心里涌起一阵恐惧,她将卫生间的门开了,踩上柔软的地毯,仍旧问:“tik,你在?”
却突然被人拉过胳膊,给她一个背对的拥抱,来人拨开她的头发,在她脖颈上印下吻。
是间隔太久,又或许是太过慌张,所以一时之间,梁向晚忘记了那种熟悉的气味,她忐忑不安,惴惴中问:“是你吗……”
……祝怀南。
来人却用一种足以让她死心的声音说:“是我。”
***
朱月的声音一起,梁向晚便如炽热锅底炕上的一颗黄豆,躁动不安地蹦跳起来。她扭动身子,拼命挣扎,大声喊着:“你松开我!”
朱月呼吸炽热,喘息不止,在她耳边笑叹着:“现在没有旁人,你不用伪装什么!”
梁向晚简直要被气炸,他这个自负狂真是以为她欲、拒、还、迎!
朱月搂着她腰,将她一路拖至床边,稍一用力推搡,梁向晚便重重坠进床榻。
身体痛得像是要散板,她还记得自己没有穿什么衣服,两只手紧紧护住衣服,又勒着腰带防止他过来扯。
朱月折腿跪在床上,将她不停踢动的双腿锁在身下,俯身在她面前,一把握住她攥紧的拳头。
梁向晚说:“你敢对我怎么样,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朱月笑眯眯地说:“这种事情怎么会死,至多也就是欲仙欲死。”
那副餍足的表情简直令人作呕,平日里看他是人模狗样,如今再看却已经是猪狗不如。
梁向晚弓起身子,要用头撞他,被朱月灵敏躲过了,他讥笑着说:“你要是不惹我,我怎么可能会挑上你?现在又装出贞洁烈女的样子——我说过的,这里已经没有人。”
朱月单手脱下围巾,将梁向晚的两只手紧紧捆上,挑着眉梢,循循善诱地说:“何苦要委屈自己作配……向晚,其实你很有潜力。下一部戏,我让你做主角,嗯?”
梁向晚咬牙切齿:“真该让慕斯来听这些话——”她眼神愈发狠戾,大吼:“你给我松开!”
朱月还她一个白眼,将她两手往上一别直推到她头顶,他弯腰下来去嗅她身上淡淡沐浴露的气味,嘴唇刮过她细软的皮肤。
梁向晚直啐他,说:“你少放屁,再不松开我,你小心身败名裂。”
朱月含糊不清地说:“我最喜欢你的嘴硬。”
他忽地抬头,嘴角露出一抹邪佞的笑,开始解她本就飘摇欲坠的浴袍。然而手刚挥至她面前,梁向晚忽然昂头咬上他的大拇指。
朱月身子一颤,大喊:“哎哟!”
十指连心,梁向晚又是下了狠心去咬,朱月红了两眼,痛的额头冒汗,另一只手想去推梁向晚的脑门,却被梁向晚绑起的双手死死扣住。
梁向晚牙关不松,咬得他手指动弹不得,牙齿锋利如刀刃,狠下心来下重口,很快便有浓浓的铁锈味入口,再往下,直至雪白的硬骨。
梁向晚等朱月求饶。
他身子晃动,跌坐在洁白床榻,口中嘶声不止,如吐信的蛇。
梁向晚看准机会,在双腿被解除禁锢的这一秒忽然一蜷,再勾起脚尖往他肚子上狠狠一蹬。
朱月终于溃败,梁向晚死命推他下床,又一挺身爬起来往门口冲,按下门锁开门呼救的一瞬,tik举着手机欢快跑来,见到她,眉飞色舞地大喊:“梁公子!我知道了!你看,南哥给我的短信!”
他忽然一怔。
梁向晚衣冠不整,头发凌乱,两只手还被死死缠在一起。
tik吓得大气不敢喘,弱弱问:“怎么了?”猛地听到房间里几声男人的哀鸣,止不住一颤!
他立刻脱了外套给梁向晚裹上,又开了卫生间的门仔仔细细看了看,方才将梁向晚关进去,自己推上门往房间里大步地走。
梁向晚在卫生间里收拾一身狼狈的自己,刚要穿衣服,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朱月杀猪似地乱叫道:“你敢打我!畜牲!你敢打我!”
平日里存在感弱得不如梁向晚手机的tik此时大声呵斥着骂道:“我就打了,怎么样,你个畜牲不如的东西!”
等梁向晚从卫生间里出来,朱月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垮着脸,破了眼角,流了一脸的鲜血。
tik别着两手,问梁向晚:“你说怎么办,公子,要不要再揍他!”
梁向晚恨地牙痒痒,事已既此,什么韬光养晦什么忍辱偷生都是狗屁。她气得浑身发抖地在桌边坐下,冷眼看着朱月。
半晌,她横下心道:“我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