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鱼舌绽莲花,才言几句,就令楚长歌一张脂粉厚重的脸微微变了颜色,心中道,果是个巧言令色的秦小鱼。
蹲在地上的听荷微微蹙眉,眸光往殿外一瞥,只见殿外一双精巧绣鞋越过门槛,来人衣着不凡,光鲜体面,她道,“赔?你虽说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可这玉如意是皇上御用之物,又因你摔破,岂是你能赔得起的?”
那玉如意是皇上用来给皇后娘娘挑盖头的,按照琳琅公主此番说来,却属御用之物蠹。
这皇后娘娘才动气,作为小姑子的琳琅公主便站到皇后娘娘这边来替她出头了,可见她们姑嫂之间关系十分融洽。
这其中原因只有这姑嫂二人才最清楚,对于琳琅来说,荣升为皇后的楚长歌是她的救星,而至于楚长歌而言,琳琅不过是为她出谋划策赶走秦小鱼的一条看门狗而已。
就在秦丞相兵败如山倒后,太后也无故失踪,琳琅清楚得很,太后的失踪必定与皇上有着必然关系。宫中盛传着一则惊悚怪谈,太后被皇上逼疯了,被丢进了宫中某座枯井里。哪也,她与太后被皇兄同时召见,皇兄在逼她夺毁太后凤冠凤袍之后,以太后好强心性,受到如此大的屈辱,被皇上逼疯也不奇怪。
自从那之后,她惶恐不安,生怕皇上把她嫁给哪个蛮夷之地的国主,那些蛮荒之地比起大宁一个普通的郡县都来得差劲,她真的不想被嫁到那些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就在昨夜听到小道消息说皇上会封楚长歌为一国之后,她这才找上了楚长歌,楚长歌告诉她,只要帮她解决秦小鱼,便会为她安排一门好亲事。有了一门好亲事,这辈子她就有了依靠,她从小就懂如何找个硬后台。
琳琅是燕王的亲妹妹,燕王又对秦小鱼有恩,她素来不想与琳琅有所争执,可这琳琅公主就如同狗皮膏药似得,走哪贴哪,还竟给她挑事髹?
秦小鱼转过身子,狠瞪了琳琅一眼,可琳琅仗着和楚长歌同台唱戏,就无所顾忌地反唇相讥道,“皇后娘娘不与你计较,不忌讳这些,但这些传统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却让你坏了规矩,你还不快给帝后赔礼道歉?”
殿外众人觉得琳琅公主真是疯了,竟敢叫秦小鱼给帝后道歉?今日这个秦小鱼可是出尽了风头,只比皇后娘娘还要风光,在光禄殿不止一次藐视皇上权威,这就是仗着有皇上这个靠山,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琳琅却不这么认为,若说宠啊,皇兄最宠的还是楚长歌,他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长姐如母,楚长歌与皇上这份融入骨血的深情,哪是一个来到皇上身边几个月的太监能相提并论的?九千岁区区一个宦官,终究是无法与皇后娘娘争锋,否则她又岂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做出头鸟?
小鱼还未能出声,慕容肆凌厉的眸光就扫过来,“确是该道歉!”
小鱼一怔,下一刻却见他顺势柔软的揽过了楚长歌的腰,看上去这男子的眼里只有楚长歌这一个女子,再也容不下他人。皇上离自己最近,又岂能没有看到是听荷自己撞过了故意将玉如意给摔破的?
小鱼又恍然大悟,不过就是因为对楚长歌的这份偏爱罢了。也是因为同样道理,琳琅又像原来一样,露出跋扈的姿态,处处与她作对。
琳琅挑眉与楚长歌相视一笑,果然不出她所料,皇兄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更甚秦小鱼连个说话的机会都被皇兄个剥夺了。皇兄这人能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先弑兄再杀母,手段狠辣,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能把一个人宠上天,也能把一个人推进地狱,把秦小鱼留在身边的目的,绝大多数是为了虐完而已。如此有趣的太监,谁都舍不得扔,不是?
这时,又有男子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逊,针对的不是秦小鱼,却是皇后等人,他严声禀道,“皇上,臣本看得一清二楚,是那婢子。自己不小心把玉如意摔碎了不好好认错,却仗着有人在背后替你撑腰,太过不知好歹一个劲推卸责任。若真是要让无辜者给犯错者承担过错,是可忍,孰不可忍。”
岳东睿这意思大家也都明白,是要让听荷那婢子自己承担罪责,而非是让秦小鱼道歉。这个岳小侯向来也是不插手朝中各事明哲保身的人,今后却三次帮助秦小鱼,一是金銮殿中与大伙儿说秦小鱼曾与他一起泡温泉,帮助秦小鱼摆脱女儿身之嫌疑,二是在秦小鱼差点摔倒之时,及时伸出救援之手,这第三次么就是现在,哪怕是皇上都站在皇后那边,他都极力为秦小鱼阐述真相。
众人又纷纷猜测,只怕秦小鱼不仅与岳东睿一起泡了温泉吧,在泡温泉的同时,可能还做了什么让人想入非非的事,不然怎能把秦小鱼的下半身摸得这么透呢?
慕容肆眉间豁得一敛,他间接把岳东睿送到了秦南心的床上,甚至把自己的发妻就此送给了岳东睿,是为了报复她当日对楚长歌所作所为,也是让岳东睿归顺于他与他合作一齐歼灭秦遇,更是为了打消岳东睿对秦小鱼的歪念头,可这小畜.生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秦小鱼示好,是为了什么?
这该消灭的情敌又一个一个的蹦跶出来,皇上的心情十分糟糕,同样的脸色也铁青,他横眉冷对岳东睿,“依朕看,不知好歹的是你岳小侯吧。”
王中仁眼皮一跳,连他都感觉到是听荷这个婢子自个儿撞小鱼的,以皇上眼力,会瞧不出什么幺蛾子?在岳小爷为小鱼出力的情况下,皇上都衣服斩尽杀绝的模样,这又是闹哪般?岳小爷可是皇上的亲兄弟,按理说,皇上不该啊。
看来这次秦小鱼真是该倒大霉了,谁让她仗着是个受帝宠的阉官,也敢招惹皇上挚爱的皇后?
眼力准的人都明白到楚长歌这,皇上势必不会让秦小鱼道个歉这么简单,以皇上个性,必定狠狠处罚秦小鱼不可。
哪怕在人群中凑热闹的夏婉安与白韶掬都冷冷得看着这幕,夏婉安早就知道秦小鱼斗不过楚长歌,听卞儒璋说,上次秦小鱼啊就是因为惹了楚长歌,才被罚跪了一整天,还着凉病了几日,今日初见之时瞧她这个妹妹又瘦了些许,才知卞儒璋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她这个心残志坚的妹妹都被帝后整得这么惨,才敢留在宫中遭罪,她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哦,她是为了可笑的亲情,为了她被囚在宫中的母亲吧,若说聪明机灵的夏锦有弱点。
谁说重情之人必有大德,重情之人难有幸福才是。这本就是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时代。
小鱼知道大势所趋,今日是如何也免不了责罚了。当日秦妃给楚长歌诬陷,可皇上仍是站在楚长歌身边,不问青红皂白一心一意维护。她那时不懂皇上为何这般没得理智不分是非,现在她终于明了,在真爱面前,理智与是非压根不值一提。
小鱼是彻底认输了,上次她还咬牙不肯说个错字,可现在的她,心有倨傲不甘,可面上却露出是“本宝宝错了”的表情,她强忍心中疼痛,这本就是她要的结果啊。
于是,她一笑置之,笑看岳东睿,“有岳小爷替我说话,我已是感激不尽。可方才——”她眉眼垂下,盯了盯地上断成两截的玉如意,“确是我做错了。”
夏婉安嗤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夏锦。今日她让自己所受屈辱,算是都让她释怀了。身边白韶掬虽是神情淡漠,但她隐隐觉得他眼中有丝异样,就像他看到夏锦迎面摔倒之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就站起来。
秦小鱼都已经承认是她做的了,定是因为嫉妒皇后,才撞碎了这把代表吉兆祥瑞的玉如意,可终究这争宠也争不过六宫之主的皇后呀。
在众人纷纷议论中,窦一帆又一搭岳东睿的肩膀,笑意宴宴地说道,“岳小爷啊,你这眼力是愈发不准了,竟连这个也会看错?连征西将军夫妇与皇上都无法入咱们千岁爷的眼,又怎会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呢?你啊就甭为千岁爷操这份心了,以免把自己也牵连进去。”
岳东睿却毫不领情,一把挥开窦一帆的肩膀,冷怒沉声道,“你这三品军监也敢对本侯指手画脚,这里最不知好歹的当属你窦一帆!”
窦一帆受辱,脸色登时一黑,捏了捏手掌心,季显知又是警告地觑自己一眼,他硬生生给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