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玖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慕朝雨的怀里。
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嗖地跳下床。
头顶缠着的布条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露出头顶一对毛茸茸的狼耳朵。
余玖惊慌失措的捂住脑袋,偷眼去看床上的慕朝雨,见他仍闭着眼睛,这才放下心来。
重新把布条缠好,这才走出门去。
房门刚刚关上,慕朝雨就睁开了眼睛。
他一晚都没有睡过,眼底尽是血丝,他望着余玖离开的方向,神色复杂。
余玖先是跑去帮这户农家生火,虽然她不会用灶膛,但是她好歹有个“见多识广”的脑袋,所以很快就学会了。
火生起来后,她又忙着煮药。
农妇给了她一碗稀粥,算是她的早饭。
余玖小心翼翼的端着回了屋。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现在他们混到这份上,只能忍着。
不过余玖相信,只要慕朝雨能好起来,一切都会跟着好起来,慕朝雨不死,她就有希望。
余玖叫醒慕朝雨,喂他吃粥。
“不用了。”慕朝雨淡淡的拒了,“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不吃饭身体怎么能好起来。”余玖态度强硬。
谁知慕朝雨根本不听劝,不管她怎么说,就是不肯吃东西。
任凭余玖好话说尽,慕朝雨却只是面无表情的靠在那里,惨白着一张脸,像是随时都能倒下似的。
余玖气极了,丢了碗跑出去。
慕朝雨看着床头放着的那碗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些事他还没有想通,虽然他猜到了余玖的些许身份,可他想不明白,如果她真的就是他的小鸠的话,为何她要留下来。
以前小鸠没有能力照顾自己,离开他就不能活下来。
可是现在她完全具备独自生活的能力,为何她却要留下来陪着自己。
没了他的拖累,她应该会活的更好吧?而且她是怎么变成的人形,难道是因为巫医?
夜清欢是不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索要小鸠……
坐的时间久了,慕朝雨有些头晕,只好躺下来休息。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人进了屋。
开始他以为是余玖,可是睁眼却见是一位农妇。
“这粥都凉了,你们还没吃?”农妇惊讶的端着粥碗,“那孩子也真是……空着肚子就上山了,唉。”
慕朝雨挣扎着坐起来,“她……去哪了?”
农妇见慕朝雨惨白着一张脸,不免生出些怜惜之意,“你快好生躺着吧,那孩子能把你救回来真是不容易,她借了我这破屋给你养伤,但是我们这村子穷的很,别说大夫了,就连草药都很难凑得齐,她每天早上随村里人上山拾柴,然后各家换些吃食和药材给你补身子……”
农妇唠唠叨叨的说着,慕朝雨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
他不过是养了她一阵……至于让她这么拼死拼活的对自己吗?
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想不通。
农妇想替他重新把粥热了,慕朝雨不肯。
他才知道,这碗粥是他们两人的早饭。
她一口没吃就赌气跑出去了,他更不能一个人独自吃了。
他迷迷糊糊的昏睡着,晌午时分,他醒过来一次。
那碗粥还放在床头,动都没有动过。
他知道她还没有回来。
冷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屋里冷的跟外面没什么区别。
隐隐的,他听见院里传来嘈杂的人声。
“快……再多拿些布来,伤口堵不住了!”
慕朝雨再也躺不住了,他咬牙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但是他手边没有拐杖,根本下不了床。
院子里的声音更大了些,夹杂着男男女女的惊呼。
“这样不行啊……”
“再这么下去血就流干了!”
慕朝雨深吸一口气,将双脚落在地上。
没有拐杖他就站不起来,但是没关系,他还有手。
背后的伤痛一刻不停的牵扯着他的神经,每动一下就像是要昏倒似的,钻心的疼。
慕朝雨缓了缓气,等待最疼痛的高峰过去,他这才慢慢爬向门口。
“不行了,血堵不住了……”
听声音,门外乱成一团。
慕朝雨推开房门。
夹杂着碎雪的冷风扑面而来。
他打了个冷战。
扶着门框想要站起来,但是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院子里,村民们围聚在一处,地面上沾着不少血迹,殷红的,显得分外刺目。
慕朝雨目光环视周围,然而却没有看到他想要寻找的身影。
心弦骤然绷紧,慕朝雨只觉得心头莫名绞痛。
受伤的……不会是小鸠吧?
“婶子,灶膛里还有炭火吗?”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瞬间,慕朝雨的呼吸恢复了。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不过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竟然能让他的心境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你要炭火做什么?”农妇不解道。
“救人啊!”
人群向两侧闪开,余玖小小的身形从里面跑出来,直接进了厨房。
慕朝雨这才注意到,众人围聚着一架木质的担架,上面躺着一个男人,血肉模糊的,一条胳膊不见了,有的蹲在那人身边,想用破布塞住他的伤口,阻止出血。
但是看那一地的血迹便可知道,他们这法子根本不行。
“让开让开,炭火来了!”余玖举着根烧红的柴火棍跑出来,“你们快点把他按住,我要动手啦。”
众人面面相觑。
农妇道,“他是断了胳膊止不住血,你这是做什么?”
“现在只有这个法子帮他止血了,而且这法子比用什么破布堵伤口要好用的多。”余玖一本正经道,“你们快点,不然等他血流干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村民们也都没了法子,与其眼睁睁看着这人流干了血死去还不如听这小丫头的,试上一试。
人们按住伤者,余玖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炭火棍烙在了那人的断臂上。
小院里顿时响起变了调的惨嚎。
众人听了都跟着心颤,唯独余玖毫不手软,直到把对方伤口全都烙焦这才住了手。
烧焦皮肉的味道弥漫在院子里。
伤者昏了过去,但是伤口处的血已经止住了。
余玖扔了炭火棍,拍了拍手上的灰,“把他抬回去吧,好好照顾着,最好能给他请个大夫看一看。”
人们叹息着,“我们这穷地方哪有大夫啊,以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他如果能大难不死,姑娘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余玖也跟着叹气。
她真的很想请个大夫到村里来,她会的都是处置外伤的手段,慕朝雨的身体底子太差,她真的没有把握能治得好他。
她心里正在沮丧没有办法请到大夫,忽见慕朝雨面无人色地坐在门口,衣裳下摆蹭的全都是灰。
余玖吓的魂都快飞出去了。
我地个祖宗啊,就是要作死也不带这样的,你这是想把自己活活冻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