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侯夫人被对头的儿子下了面子,借机撤了。回到府里,左思右想,觉得不管张乐轩那小崽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先将儿子接回来再说。现在的柔福公主若是真的还好,若不是真的,正好将儿子拔出泥潭。
蒋侯夫人匆匆打发人去接蒋其霖,假公主在公主府内也是惶惶不安,美目里满是张惶,“什么?被抓住了?那个女人不过是个乡下土郎中,怎么会有人保护她?”
假公主掐紧了手里的帕子,皇上不是答应她,不管顾锦是不是真的,他都不会插手她们之间的事吗?莫不是他还是舍不得兄妹之情?
念头还没转完,只听下面跪着的人回道:“是张将军的儿子张小将军派的人手。”
“是他!”假公主讶然,她一向不喜欢跟张乐轩见面,总觉得张乐轩那双眼睛可以看穿人的心底,让她无所遁形。
如今张乐轩更是出手帮助那个女人,莫不是他早就认定自己是假的了?那位顾神医真的是柔福?假公主额头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她早就在真假公主流言传出来时,就想叫来那位给她在蛮国专门办理柔福公主之事的属下再询问一下情况,可惜那位属下前几个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顾锦还没出来之前,她只能安慰自己说,在蛮国的柔福公主真的死了。
现在顾锦真的出来了,她还是不肯相信事实,假公主心里正暴躁的时候,外面有宫人来报,蒋侯夫人打发人来接驸马回去一趟。
正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她正需要蒋家的支持,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直接拒绝,只能撑着一张笑脸,送走蒋其霖。
假公主期盼她这样的示好能让蒋家,在她不是公主后还能接受并庇佑她就好了,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或许这次她就要丢掉她的公主身份了。
到了第二天,蒋其霖还没回来,蒋家也没有消息传来。假公主又急又怒,蒋家和驸马什么意思,这是要放弃她吗?假公主上了马车,急急赶到蒋家。
此时假公主还是公主身份,蒋家不敢慢待,大开中门迎接假公主。
假公主进门跟蒋侯夫人寒暄几句,就直奔蒋其霖的书房。蒋其霖此时正默默站在书房的窗口看着外面出神,连假公主进来都没发现。
“驸马!”假公主挥退下人,从蒋其霖身后抱住他。“你为什么不回公主府,你知道我这些日子多煎熬吗?”
“为什么要煎熬?”蒋其霖语气淡淡的。
假公主垂泪道:“外面的流言蜚语你不是也听说了吗?那个女人居然还逼皇兄进行滴血认亲。她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我都被她气坏了。你也不在我身边,我能不觉得煎熬吗?”
“柔福,你为什么要派人去杀她?”
“为什么不杀了她?她居然敢觊觎我的公主之位,难道不该死吗?她提出滴血认亲,简直是在侮辱我。”假公主觉得自己说这话应该理直气壮,“我才是真正的公主,她以为长着和我一样的脸,就能取代我吗?”她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声音是多么的虚张声势,蒋其霖失望的闭上眼睛。
假公主见蒋其霖沉默,忍不住饱含着期待试探蒋其霖,“驸马,我们夫妻恩爱多年,难道我不是真公主,你就不认我吗?那我这么多年付出的感情怎么办?还有女儿,你难道要让女儿失去母亲吗?”
蒋其霖没有正面回答她,“柔福,你还记得你刚回来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我从小就喜欢柔福的事吗?如果你不是柔福,我错付的六年感情又该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居然含有恨意。
“驸马,你好狠的心,六年还不够捂暖你的心吗?”假公主承受不住丈夫这样的态度,捂着胸口,倒退到书桌前,无力的靠在书桌上,绝望的流下眼泪来。
蒋其霖俊脸神色复杂,却没有回头,就算六年又如何,他心里有的自始至终都是真正的柔福。若她不是柔福,她又有何资格成为他的妻子,又有何资格接受他的感情。
柔福在试探他的心意,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柔福的真假。母亲答应过他,真公主归位,父亲会请求皇上,再赐下婚事,他本来尚的就是柔福公主,他本来就是柔福公主的驸马,不是吗?
假公主见驸马无情,蒋家无义,愤而离开侯府,跌跌撞撞的回到公主府,她还不能放弃。今天虽然是最后一天,但只要在滴血认亲之前杀掉顾锦,那么皇帝定然不会为了一个还没有认回的妹妹处置她。而她的公主位置也将牢不可破。假公主的刺杀行动更加疯狂起来,她甚至连白天都派人过去,没有丝毫收敛。
因为皇帝说过,各凭手段,他不会插手,所以假公主也不怕皇上会对她怎么样,她唯一怕的只是失去这个公主的身份罢了。
有这层身份,她才可以游走于两个男人之间,也没人会对她怎么样。没了这个身份,她就要被皇帝收入后宫,跟后宫的那群女人抢一个男人,还要应付各种勾心斗角,她如何愿意。对她来说,进入后宫这分明是从天堂掉到地狱的节奏。
好容易三天就过去了,顾锦和张乐轩可算松了口气,假公主根本就疯了。这三天不停的派人刺杀顾锦,可恨皇帝还不管,让顾锦对皇帝心寒不已。
她刷出来的好名声也只能让她能有一个公正的滴血认亲仪式。若没有治好瘟疫的功劳,恐怕她也无门说自己是真公主。
虽然宗人府派了人手过来接顾锦,但张乐轩怕路上假公主再下手,便带着自己的人手陪着顾锦一起去。
果然路上顾锦又遭受了一次自杀式袭击,这次火力格外猛烈,连张乐轩都受了点伤。
到了宗人府,顾家的老族长笑呵呵的看着顾锦,“小丫头,怕不怕?”
“不怕,我是真的,又有什么可怕的。倒是有些人,这三天来一直派人来刺杀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害怕。”顾锦冷笑道。
众人一阵惊讶,对于公主派人刺杀顾锦的事,大家都知道。但是什么时候顾锦跟老族长认识的,而且还这么熟稔。
大概半个时辰后,假公主还没来,皇帝来了。又过了半个时辰,假公主还没来,皇帝不耐烦了,问:“柔福呢?怎么还没来?”
正当大家面面相觑时,一队士兵护着一辆破旧的马车过来了。领头的小将上前参见了皇上,道:“启禀皇上,柔福公主带着细软要出城,被我们将军发现了,将军让我送柔福公主回来。”
众人哗然,这还没开始呢!就心虚的逃跑了,难怪前些日子一直派人刺杀顾锦,只是皇上为什么一直没有阻止呢?真是太奇怪了,这些年皇上对柔福公主宠爱有加,莫不是舍不得这些年的感情,反而对亲妹妹生疏了?但是毕竟是血脉亲人,皇家尊贵的公主,皇上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冷血了?年纪大一些的老臣们,捋着胡须心里摇头,眼神都是不赞同。
皇帝眼神淡淡的看着破旧的车厢,“请公主下马车。”
围着破旧马车的士兵,将车帘子掀开,大声道:“皇上口谕,请公主下马车。”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的人才慢慢的下了马车,假公主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上包着布巾,打扮得跟一个村妇一样,再看那张脸,描粗了柳眉,面上涂满黄粉,弄得整张粉脸蜡黄无比。皇帝见了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嘛!他这位枕边人见了,都有些认不出来,更何况大家了。
当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位乔装打扮想出逃的假公主身上时,皇帝有些意兴阑珊,也不过如此,手段粗糙,只知道粗暴的动手刺杀,完了想不出办法就想逃出京城。皇帝失望的看着打扮得面目全非的假公主,假公主勉强挺直了背脊,祈求的看向皇帝。
“将此冒充公主的贱妇压入天牢,待柔福公主正位以后,再行处理。”皇帝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假公主抬起头就要求饶,看见皇帝的眼神,将想要说出的话吞了进去,默默的被压了下去。
处理了假公主,皇帝道:“既然真假已分,这滴血认亲也就没有必要了,不如就此散了吧!”
老族长捋了捋胡须,顾锦救了他的小孙子,给她这一分面子也不无不可,正要点头,却被顾锦拦住了,“既然都准备好了,这滴血认亲还是得做一回,正好让大家给我做个证,真正确认我的身份。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再出现一个跟我长得相象的人,到时候再来验证,还不如现在就验证了。”
众人一听,觉得有理,皇帝想了想也没反对。就有官员端来清水,皇帝先割开了自己的手指滴入血液。顾锦也随着割开手指,不过她趁着衣袖掩盖的机会,将明矾加入了那滴血液内,她的血液滴入碗中,很快就与皇帝的那滴血液相容。
她之所以多此一举的加入明矾,是因为即使原主是皇帝的亲妹妹,万一两人血型不一样,血液不溶,那岂不是要糟。为了万无一失,所以使点小手段也无可厚非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回再错不了了。
就算是验明了正身,皇帝也不见得多高兴,当然压下假公主也没见他多欢喜就算了。“公主既然回归正身,先回宫吧!至于公主府,待朕选定了再行赐下。”
“太好了,瑾儿妹妹,你拿回了自己的身份了。”张乐轩蹦到了顾锦身边,才刚说了几句话,有女官过来,恭敬的对顾锦道:“公主,该回宫了。”
张乐轩担忧的看着她,觉得她在北蛮生活好几年,不知道还能不能适应宫廷的生活。顾锦朝他点点头,叫他放心,她做了那么多年的女配,公主也没少做,仪态礼仪什么的根本不用担心。
到了皇宫,顾锦被安排在泰然宫。坐在妆台前,顾锦慢慢理着思路。公主的位置夺回来了,虐待公主的人也报复了。哦,还有杀害太上皇和太后的假公主还没处理。
就在顾锦想去天牢看望假公主之时,天牢传来消息,假公主在天牢自尽身亡,这下所有的仇都报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顾锦悠然的生活在泰然宫内,皇帝并不怎么见她,比之原先的柔福公主,皇帝对她冷淡至极,幸亏她是公主不是嫔妃,不然如何能在这后宫活下去。
过了几日,皇上到泰然宫来看她,“皇妹一切可还习惯,宫人服侍可还精心?有什么想要的跟皇兄说。”
以前对认下她不闻不问,认下后对她冷冷淡淡,现在却表现得很关心她的样子。顾锦简直要觉得惊悚了。“一切都好。”
“那就好。”皇帝在椅子上坐了,顾锦让宫人上了茶。
两人静静的喝了一会茶,皇帝又开口道:“真阳侯跟朕说,他家次子本来尚的就是柔福公主。如今真公主归位,那么驸马是不是可以继续做柔福公主的驸马。皇妹,你怎么看?”
顾锦断然拒绝,“我可不做人继室,蒋其霖与假公主和离后,完全可以另外娶妻。但是跟我却不可能,皇兄若是拿我填补,我可不依。难道我堂堂公主,只能捡一个假公主用过的东西?”
皇帝抚额,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假公主用过的东西,不过似乎也没说错。只是终归是皇家愧对了蒋家,虽然他前面有所意动想蒋柔福继续下降给蒋其霖。但是现在见柔福这么反感,怕是不成了。
一个月后,皇帝就给顾锦赐下了府邸,让她搬出了皇宫。这简直太合顾锦的心意了,她在皇宫里住得实在不自在。
搬进自己的府邸以后,顾锦就自在多了,她将府邸的事务交给了皇帝派来的一位老嬷嬷。这位姜嬷嬷秉性严正,对公主府内的事务很是尽心,顾锦放心交给她了。
这一日,却是中秋节,顾锦进宫与皇帝过节。
顾锦正在游御花园时,发现了一个人。她觉得这个人的背影很熟悉,却又觉得这个人不是皇帝的那些后宫,不由好奇的跟了上去。
那女子走的路线也非常隐秘,不知绕了多远,那女子才“哎哟”一声喊累了。“歇会,我累了。”说着一屁股坐下了。
顾锦寻了既隐蔽,又可以看到那个女子的地方躲了起来。
只听那女子抱怨道:“柔福公主究竟什么时候出宫?每次她进宫我都要躲起来。这次我不过出来逛个御花园,还得这样躲躲藏藏,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躲着她。顾锦不明白了。
她身边的宫女劝她,“娘娘,既然皇上说了,你就忍一忍吧!柔福公主也极少入宫,如果不是节日,她一般不会进宫的。”
“哼,我如何不知,只是不舒服罢了。罢了,谁叫我长得像她,皇上担心公主看见我不高兴,才叫我躲着她。为了皇上,这点憋屈算什么呢!”
然后就是那些宫女奉承那女子对皇上情深了,顾锦心里越发好奇了,这女子长得像她?
她小心的换了一个位置,当那女子抬起脸时,她清楚的看清楚那女子的脸,奇怪的是她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恨意。
虽然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就凭这几分相似就让此女躲着她,皇帝会不会太小题大做?
她可不认为皇帝对她有这么多的兄妹情意,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要知道前一个月,皇帝还想继续让她顶假公主的缺,嫁给蒋其霖呢!
而且她心里莫名其妙出现的恨意怎么回事?她之前可跟这位女子不认识。难道又是一个伤害原主的人?心里有疑惑,顾锦便一直跟着那位宫妃,直到她进入一个宫殿。
顾锦瞧着这个宫殿距离皇帝的宫殿居然挺近的,不由觉得这位女子定然是受皇帝宠爱的。
转回到皇后宫里时,顾锦便试探的说起这位女子来。
皇后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起来,但她作为皇后却不能抱怨,只是道:“那是皇上新封的珍妃。”其他的便不愿意多说。
顾锦也不强求,转而套起性情单纯的纯贵人话来。既然跟原主有关,她还是得查探清楚才行。
从纯贵人嘴里得知,这位珍妃来自民间,也就是前一个月才入宫的。皇上对她极为宠爱,护得极紧,轻易不让她出来,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免了的。
难怪皇后一提到她面色那么难看,顾锦试过直接找上门去,结果根本连宫门都进不去。顾锦按捺下心里升起的恨意,决定暂待时机。
就在顾锦发愁怎么查探那位深居简出的珍妃时,那位备受皇帝宠爱的珍妃却在顾锦一次游园的时候自己找上了她。
“你知道我是谁吗?”珍妃一开口就道。
顾锦觉得好笑了,“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又如何知道,不如问问伺候你的宫女如何?”
珍妃眉间闪过一丝厉色,很快便收敛了。“不如公主将人打发了,我们说说话?”
这些话正中顾锦下怀,她打发掉伺候的宫人,珍妃又道:“那里有一个亭子,公主,不如我们去坐坐?”顾锦看向珍妃指着的亭子,此亭四面无遮掩,藏不住人,正适合谈*的话。
顾锦颔首,随着珍妃走了进去,一起坐了。“不知珍妃娘娘要跟我说什么?”
珍妃抽出帕子,掩唇笑了起来,“公主急什么。”
“我倒是不急,就是怕珍妃娘娘急。”顾锦很淡定的道。“再过一个时辰我就要出宫了,珍妃娘娘还是抓紧时间吧!”
“不急,一个时辰,该说的话都可以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