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礼物的话巧克力就可以了(1/1)

“维内托!”傍晚的时候,维内托在宿舍仓里听见庄言叫门,“方便见人吗?”

维内托正在挑剔地审查宿舍里的布局,听见这话,莫名觉得只有第一时间开门才能证明清白,一头撞到门口打开门问:“干嘛!”

然后她看见庄言举着一个马蹄磁铁对着自己。

两个人大眼对眼沉默了一秒钟,鸦雀无声。

然后庄言尴尬地移动磁铁,仿佛试图在维内托光洁的胳膊上搜索铁屑。

“你在干嘛?”维内托起鸡皮疙瘩了,睁大红瞳责备地瞧庄言。

“打搅了。”庄言无功而返,摸着下巴离开了,一边走一边碎碎嘀咕:“明明组织里铁元素含量超标的吓人的,为什么对磁场没反应呢……这样也好,不必规避电磁场了。但是铁元素难道是耦合态存在的吗?话那三万五千吨铁到底哪去了……”

“神经病。”维内托烦恼地关上门。

庄言给她体检完以后,采了组织涂片,抽了血液样本,然后隔三差五来敲门,一开门就看见他拿着古怪的东西测试维内托姐的反应,思路越来越古怪,起初像模像样,后来简直无法无天,更像是心血来潮时的灵感乍现,然后拍案而起就来实践了。出格的一次甚至尝试过电击维内托。如果不是庄言声称这是为了制定驾驶舱保护计划而做的必要研究,维内托早就想报警了。

庄言的研究遇到了瓶颈。基地里的现代医疗检测技术对维内托基本无效,她的肌肤反射射线的能力比隐形战机涂料还强。连心电图都隔着一张帘子做的,庄言磨破了嘴皮求姑奶奶配合操作,换来了一叠鬼画符一样的心电图纸和一个让他魂飞胆丧的事实:

维内托的循环核心是在身体正中心的。

庄言已经不敢把那个东西叫做心脏了,他敢保证那玩意跟解剖书上正常人类都有的普通“循环核心”有天壤之别。

庄言清楚,虽然只有从宏观起步才能认识到微观世界,但是借助微观规则才能解释宏观现象。所以在维内托忍无可忍地威胁要告他骚扰罪之后,庄言放下了多余的工作,开始专心培养组织样本,同时从样本开始着手分析内环境成分的工作。

这是一项旷日持久、以积累量变来触及质变的工作。他必须做好坚持不懈的心理准备。

这还要讨好维内托,让大姐愿意给他抽血才行。

所以最后一次敲门的时候,维内托看见庄言一脸谄媚地捧着个精致的铁盒子,甜蜜蜜地:“驴皮阿胶,本地特产,补铁活血,益气养颜,请不要客气,以后还请多多配合。”

维内托好奇地打开盒子瞧,有些开心地问:“有像巧克力。是甜的吗?”

这庄言还真答不上来,他又没尝过,于是胡诌:“放糖就会甜喽。”

维内托芳心一暖,这是她进驻栖凤基地以后收到的第一盒巧克力——无论如何她都当这是巧克力了。于是心花怒放,一脸严肃地:“好的,那么我就取消投诉好了。”

庄言呆了一下,问:“什么投诉?”

维内托也呆了一下,然后笑靥如花:“啊,开玩笑的啦,意呆利的老笑话你听不懂就算了。”

庄言于是佯装大笑,指着维内托:“你真顽皮。”然后告辞离开。

维内托笑盈盈送走庄言,闪电般关门,着舱门开始查看掌上权限移动端,勾选“内部投诉”,勾选“我的投诉”,然后找到了自己几分钟前发布的那条血泪控诉:

“什么啊,庄言哪里有学者的样子,明明就是个变态吧,觊觎本姐的美貌所以借着课题的名义来接近我吧!很过分哦,提出了很多奇怪的要求啊,简直羞于提及啊!(严肃脸)他甚至要求本姐当着他的面用试管收集唾液!好变态,我可以拒绝他吗?每次听到敲门都在害怕,因为不知道开门以后会听见他提出什么脑洞大开的无理要求啊!这算骚扰了吧?我打赌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的话,喝茶看电影逛街都会看到他鬼鬼祟祟的身影啊!基于以上理由,要求授予**保护权限,在合理时刻拒绝庄言博士的无理要求!比如监控体重!”

维内托自己读了一遍,咬唇想:“他都跑来摇着尾巴求原谅了,我暂且撤销投诉好了。”然后击自己那条申诉,试图撤销。

系统提示:“维内托姐,您的投诉已被执法处受理。撤销失败。”

维内托两眼一坠,咬住手指吱不出声儿,美眸睁大,另一只手锲而不舍地执行“撤销投诉”指令。

系统提示:“维内托姐,您的投诉已被执法处受理。撤销失败。”

系统提示:“维内托姐,您的投诉已被执法处受理。撤销失败。”

系统提示:“维内托姐,您的投诉已被执法处受理。撤销失败。”

维内托手里的移动客户端掉到地毯上。

“为什么受理投诉的是执法处这种可怕的组织啊,好的客服呢?”维内托恍恍惚惚地跌坐到床上,奢侈的席梦思“吱呀”一响,“会不会玩儿大了啊?会不会把庄言博士坑死啊?”

然后她情不自禁地打开驴皮阿胶的包装,情不自禁地想吃巧克力。

一口咬在阿胶上,维内托的红瞳瞪圆了。

“呸呸呸!”她抱着纸篓吐个干净,冲进洗手间漱口,狼狈地扶墙出来,咬牙切齿地想:

“什么巧克力啊!简直是味觉的灾难啊!什么庄言,执法处给姐姐好好收拾他!”

维内托一都不内疚了。

庄言只会抽出休息时间来做组织培养和血清内环境分析的研究,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主业是尽快让维内托有能力从机甲里活着出来。

“他,他占有欲比较强吧。”宋丹的话依旧萦绕在他的脑海,坐在办公桌前的时候,庄言似乎又看见了宋丹讲故事时那美孜孜的圣洁。

宋丹选择了警告我安守本分,而不是采取其他的措施。

由此推出,宋丹选择他庄言只是基于两条理由:一,不向世界海洋安全组织申请授权,从而达到继续保密的目的。二,庄言比其他人更易于控制。宋丹太了解他庄言了。

用班长的话来,两个字总结,傻逼。

所以庄言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在尉诩的阴影下保住这份合约,能够继续在自己的理想之路上走下去。

必须更加努力工作才行。

他心烦意乱地把打印出来的半年份驾驶员实测资料重新整理起来,脑海里却总是昙花一现地掠过温柔的画面。

宋丹的耳坠。她依旧戴着自己亲手送给她的耳坠,每次在那柔顺的短发下看清那枚耳坠,都让庄言呼吸凝滞,像潜水一样窒息,又像坠落一样刺激。

他念念不忘。

唯有这枚耳坠的画面,能把他从无尽的梦魇中拯救出来,宛如深海下的一行气泡,让他贪婪地凑过去呼吸,缓解窒息。

庄言不断甩头,试图集中精力工作。

他在酒吧答应宋丹的时候,已经暗下决心,只为了自己的课题而活着,以一个研究者的立场战斗下去,视宋丹如骷髅。

但是他发现这种决定有偏居苟安的嫌疑。仿佛看见大英博物馆里陈列着从颐和园夺走的精美文物,他恨不得打破桎梏,夺回宝物,让曾经喜欢过的东西物归原主。不管要掀翻几个保安,不管要冲破多少路障,无论如何都要洗刷黑暗的历史,扶正应有的公平。无关爱恨,这是偏执。

他骤然回过神来,发现铅笔在纸上按下一个深重的,半个时过去,只字未动。

庄言又摸了摸太阳穴,然后拧开了一瓶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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