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眉头深深皱起。
大哥究竟在想什么?这不仅是以卵击石了,而是拿金兰会所有人的性命去冒险!
想到这,她目光更为冷厉,闪动之间压下心绪,随即看向袁樨,正色劝说道:“你若真为王霖着想,就不该为他去对上锦衣卫,这样只会让更多人受害!”
见袁樨沉吟不语,她又加了一句狠的,“你自己不想活了,连累家里也不顾,可你忍心看着七公子也落到这种境地?”
袁樨的脸色变为惨白——他自己毫不畏死,跟家人之间也不算亲近,唯独这一个七弟,从小缠着他玩耍、讲课,坐卧起行都在一块,怎么舍得他受牵连充军,甚至落入贱籍生不如死?
“他要我到约定地点去见锦衣卫的人,来人不是纪纲就是他器重的暗使,只需给他一封信函,就能把人引到你们爆炸的范围之内。”
袁樨终于说道。
什么信函这么神奇?难道是……
小古心中一动,眉心皱得更深,断然道:“把信拿出来!”
袁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信拿给她。
信上封着印泥,打开一次就会失效,小古要撕,袁樨急忙阻止,但小古脚下一闪,避开了他的手,毫不避讳的打开一看,心中顿时惊涛骇浪——
“信上写的,就是我们这次救人的行动!”
她惨笑一声,扬着信纸道:“我还以为大哥真是想救这些军ji,原来她们和我,只是引出锦衣卫的诱饵而已!”
此言一出,袁氏兄弟的面色也满是震惊,抢过信纸一看,彻底颓然坐倒!
“我们也只是诱饵和牺牲品……”
袁樨喃喃低语,有些不能接受这个险恶狰狞的事实!
袁槿抿着好看的薄唇,牙关咬得死紧,眼里却闪着泪花——他是真心把金兰会的翟老大视为兄长和偶像的,没想到对方却是利用他、让他们去送死!
“幸好你揭穿了此事,总算没有酿成大祸……”
袁樨心有余悸,喘息着叹道。
“未必!”
小古唇边浮现一道冷笑——结义这么多年,大哥的性子也略知一二,他绝不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必定还有后招。
“在利用你们传递信件告密之外,他必定会用其他途径让锦衣卫知道!多管齐下,务必引出他们的大头目!”
小古冷然道。
另一边,广晟正在跟老罗密会,他刚刚看过新传来的情报,几方对比验证之下,顿时眼前一亮,心中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原来白莲教齐聚于此,也是为了这批军械和钱财!”
北丘卫从罗战起,好些将官抱成一团,偷卖军械给元蒙人赚取巨额金银,此事不知怎的被白莲教查知,他们就利用无知妇孺的迷信,准备黑吃黑大干一场。
他们吃准了官兵犯法在前不敢声张,准备把交易的军械和金银都夺走,用来起事造反。
老罗正要说什么,却听窗外一阵朗笑——
“果然英雄出少年,白莲教的行动虽然隐秘,却终究被你发现,纪纲大人果然没看错你!”
广晟一惊之下,霍然起立——他也是练武之人,却一点都没发现窗外有人偷听!
“是谁?”
厉声问出,他已经拔出腰间短刀!
“身为同僚,理当相亲相近,哪能动刀动枪呢!再说抡起亲戚关系,你还得喊我一声表叔呢!”
走进来的男子长身玉立,相貌俊美,一身明蓝色织锦直缀,头上也不戴冠,只是一根晶莹玉簪绾住,一派闲适贵胄公子的气度。
“指挥同知王舒玄!”
广晟立刻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整个北丘卫以指挥使罗战为尊,但第二位的大人物却是指挥同知王舒玄。
身为这里的二把手,这位王大人一派纨绔贵公子的架势,万事不管,每日只是左拥右抱,美人醇酒,罗战见他如此识相不与自己争权,对他更是投桃报李、有求必应,不仅允许他把军ji中最为绝色的红笺当做禁脔,每年分给他的孝敬都是第一份的。
王舒玄家世显赫,是漳国公的侄子,他母亲安贞郡主是先前楚王朱桢之女,因被徐皇后看重,新近晋封为公主,而漳国公家老太君跟广晟他们沈家是出了五服的远亲,所以才有“表叔“这一说。
没等广晟猜测他的来意,他拿出腰牌一晃,笑着道:“我说过,我们是同僚,理当相亲相近!”
赫然竟是锦衣卫的身份腰牌!
广晟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听王舒玄继续笑着夸道:“这次行动,沈百户你必定获得头功,再把白莲教的骨干一网打尽,只怕名字要上达天听,青云直上不在话下!”
但他话锋一转,原本轻佻俊逸的笑容也含了几分嘲弄,“不过你虽然耳目灵便,善于发现蛛丝马迹,却仍是没有发现另一伙的行动。”
看着广晟皱起的眉头,他笑得更加开怀,“金兰会这个名字,不知你是否熟悉呢?”
对金兰会,广晟毫不陌生,先前他在暗部的时候,就曾经跟着上官侦办过这类案件:告密者是个府衙的衙役,虽然要投诚却口风很紧,依仗这个讨价还价,却被同党看穿破绽,将他除去灭口,广晟到他家中搜查时,一干弟兄险些被炸药机关轰上西天。
比起白莲教这伙造反煽动的妖孽来,金兰会更加低调隐秘,却让当今永乐帝夜不能寐——只因这群人都是潜伏在民间的建文乱党,而且个个身怀绝技,是朝廷真正的心腹大患。
这是真正的一尾大鱼,难道他们也有行动?!
“我们这个小小的北丘卫真是藏龙卧虎啊,罗指挥使胆大包天,私卖军械通敌叛国;白莲教居然想黑吃黑插一脚;而这些金兰会的人,却是要来救回那些罪犯女眷!”
王舒玄的笑容俊美而炫目,却带着凉薄的讥讽,“只是一群残花败柳而已,却值得他们如此冒险费劲?------反贼们的愚蠢和固执,真是不可思议!”
他感叹完,看了一眼广晟,笑容中有着淡淡的轻藐,“比起白莲教还在外围打转,他们已经混进了军营,还杀死了沈容,马上就要下手救人,而你这位锦衣卫暗使却是浑然不知!”
这样严厉的指控,分明是不把广晟放在眼里,广晟眼中冷光更盛,却没有反驳,更没有大怒。
“消息从何而来?”
他只是静静的问道。
“红笺就是金兰会的细作,这次行动,她负责接应金兰会的十二娘。只可惜,她对我死心塌地,什么都对我说了。”
他笑得三分得意,更有七分高高在上的轻讽,“女人就是女人,天生就该依附男人而活,那些大义啊组织的,在炽热情爱和美好归宿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见广晟仍然没有被激怒,他笑吟吟的添了一句,“你虽然官职不高,但既然身为新任的暗使,锦衣卫在这边的要务都该归你处置,可惜我实在不放心……所以,我请纪指挥使亲自出马来这一趟!”
这是赤luo裸的打脸和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