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的文字
竹勉给楚七娘沏了一壶茶汤,又将仅剩下的参须让她含在嘴里。
她见天渐渐凉了,便将箱子里十娘的翻毛斗鼠披风取了出来晾晒,楚七娘曾在大辽的行商那里购得了几条上好的赤狐毛皮,孝敬了老太君二条,也顺便给体弱的楚十娘带了一条。
楚十娘舍不得裁开毛皮,便将整张赤狐毛皮做了一件斗鼠披风,倒是她为数不多的好东西之一,披风正面的云纹锦面已经有了几个虫蛀眼,竹勉不禁连叫可惜。
竹勉原是交趾的汉人,对刺绣完全是个外行,楚七娘对刺绣从来不上心,认识了李西敏勉强依样画瓢的学过几日,楚十娘日日闷在家中,倒是习了一手好刺绣。
楚七娘吩咐竹勉将绣线竹蒌拿了过来,试了几下,竟然觉得自己熟能生巧,大概是十娘日复一日的刺绣打发时间,她人虽故去了,但这门手艺倒是留了下来,楚七娘不禁有一些感慨。
竹勉将小佛座搬到了向阳的窗口,楚七娘便歪在上面慢慢地缝补起小虫蛀。
她将将收完最后一针,便听见一串脚声,头那么一抬,见锦墨一脸汗水地闯了进来,见了楚七娘结结巴巴地道:“十娘子,江妈带着周瑞家……杀过来了。”
竹勉听了便跳了起来,道:“什么?!”
楚七娘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你可知为了何事?”
锦墨微微一愣,她红胀着脸道:“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不过……见她们气势汹汹地朝着竹园走来,所以就跑过来给小娘子报一声信。”
楚七娘笑了笑,淡淡地笑道:“你弄错了,江妈来这里多半是找三姐,我们屋里的杂事都三姐管着的。”
竹勉见楚七娘气定神闲,手心里都捏出汗来了,楚七娘又转过头来道:“包两块点心给锦墨,把她送出院去,回头让江妈瞧见,会以为她胡乱串门子的。”
“不,不敢要小娘子赏,是锦墨多事了!”锦墨脸更红了慌忙摆着手道,她人虽瘦,但肤莹如玉,此刻面带羞色,更惹人怜爱,弄得竹勉也不禁有一些不好意思,人家好心急匆匆地跑来报信,楚七娘不冷不热。
她快快地包上了两块饼子,将锦墨送出了院门,又在她的手心里塞了几文钱,道:“小娘子就是这脾气,她心里谢谁,从不放在脸上。”
锦墨大力地点头道:“我知道,小娘子越是瞧得上谁,就越是不会正眼看她。”
竹勉笑了,她脸长得黝黑,本不起眼,此刻一笑,倒也阳光灿烂。”
锦墨不过才走得不见人影,江妈便带着周瑞家浩浩荡荡地从竹园尽头的小径走了过来。
竹勉回转,楚七娘依旧坐在窗边又给她的裘衣添了几针。江妈带着人马从院子里进来,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竹勉狠狠地瞪了一眼缩在江妈背后的竹宁。
江妈一进门来便隔着给窗子给楚七娘行了一礼,道:“江妈给小娘子请安。”
楚七娘才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微笑道:“江妈今日怎么有空到院子里来。”
江妈也无甚表情,只眼皮动了一下道:“回小娘子的话,我刚听说园子里头少了东西,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楚七娘的眼光从竹宁的脸上轻轻滑过,竹宁不由自主地又缩了一下,眼睛地余光瞥见了江妈狠厉的眼神,不由自主又心中一颤,楚七娘给她的话,她不是心底里没计较,但仔细一想,到底还是回到十一哥身边去更重要,倘若是楚九娘她也就罢了,可偏偏这是个痨病的庶娘子,自己跟着她能有什么前程?
她想到这里,便抽出帕子含泪道:“江妈,刚才竹勉姐姐口口声声说是我偷的人参,非逼着我承认,说如果我不承认,就要治我一个看守招窃之罪。我虽然怕罚,但到底是太太调教出来的下人,要是认了罪,岂不是要替太太的脸上抹黑……”她说着捂着脸小声地唔唔地哭了起来。
江妈沉着脸道:“这还了得,楚府虽然不是什么百年旺族,但自从来了这京里头,有太太持家断事,还没出过这种腌臜的事情!想必是这院子里头有人以为园子多了,人多了,便可以混水摸鱼不成!”
“周瑞家!”
周瑞家挽着袖子走了出来道:“老姐姐你放心,今天我要是不把这只妖怪给揪出来,我就跟她姓!来啊,给我搜!”
她手下带来的人一声喝,便都冲进了下人房,顿时一只只箱子背褥都被抛了出来,还有那些小娘子们的尖叫之声,惊得竹宁也是脸色发白,竹勉气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刚要往前一步,却被楚七娘握紧了手腕。
楚七娘慢慢站起了身,她跨出了房门。
江**吊眼微微抬了起来与她目对目的相视了一眼,几个人从下人房里出来,江妈不阴不阳地道:“有没有收到啊?!”
周瑞家弄得一头是灰,显然连床底都钻过了,她恶狠狠道:“什么也没有,定是藏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叫我说,每人抽她二十三十鞭子,看她们一身细皮嫩肉的招是不招。”
桃儿梨儿每个都被吓得面无人色,两只手握在一起,竹园那一头是再也无人敢瞧热闹,一下子散得干干净净。
楚七娘微微一笑,道:“我的房里还没有搜过,要不要搜一下?”
周瑞家一听,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最好。”
她还没往前跨步,江妈喝道:“混账东西,你一个下人敢去搜主人的房间?”
周瑞家道:“那这人参找不到怨谁?”
江妈冷哼道:“小娘子屋里多少贵重的东西,你碰坏了弄坏了,可怎么办?”
楚七娘轻叹了一口气,插口道:“我贵重的东西倒也不多,且都没放在自己的屋子里,因之前屋子里遭了贼,怕有人再找上门来,因此就让桃儿跟梨儿收着了……”
江**眼皮一跳,桃儿跟梨儿已经朝着一个包袱扑了上去,打开外面的布一瞧,两人都无了人色,哭泣道:“小娘子,您,您让我们收着的……景德窑影青釉扑粉瓷盒叫摔破了。”
“什么?!”周瑞家已经跳了起来,她们有心找麻烦,哪里还会好捧好放,是故意往狠里砸,可她明明拆开来瞧着是只脏兮兮的粉盒子,还以为是这些半大的使女臭美,她叫嚷道:“我明明瞧着是只脏瓷盒子。”
楚七娘和气地道:“桃儿,拿块布擦干净了叫她们瞧仔细了!”
桃儿只知道楚七娘让她将自己的粉盒子抹污了拿块小破布裹起来,她虽然是个粗使使女,但也知道平江府那边的影青釉瓷器是很贵重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抹了点污泥便裹了起来。
方才江妈一进门气势汹汹,她都吓忘了,楚七娘一提才又想起,打开一瞧,粉盒都给砸坏了,想到自家小娘子第一次交给自己收东西,便给搞了个稀巴烂,想必自家的前程也稀巴烂了,她的眼泪是越抹越多,哭得稀里哗啦。
竹勉将粉盒子抹干净了往江妈手上一入,道:“可看仔细了!”
江妈一瞧,竟然果真是只影青釉的粉盒子,不禁又气又恨又恼地看了一眼周瑞家。
周瑞家仍然气哼哼地道:“小娘子,你也太稀奇了,为何自己的东西要叫下人们收着。”
楚七娘脸一沉,道:“周瑞家可是卖身楚府?”
周瑞家一愣,但却不得不回答,微一扬头道:“小人是卖身给太太的。”
楚七娘接着道:“桃儿跟梨儿跟周大管事是比不了,她们即然卖身于我,自然身边的东西便也是我的,即然都是我的,我又有什么放不得?莫非周大管事的心里认为,人虽是太太的,但手上的东西却不属于太太么?”
周瑞家脸紫涨,却是说不敢说出她手上的钱不是楚太太这一说。
江**吊眼打了一下颤,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七娘道:“小娘子明知周瑞家是个粗坯子,就莫要吓她了,这不该砸的也砸了,您看如何是好?”
楚七娘像是犯难,轻皱秀眉道:“原本院子里失窃,江妈您是这几处院子的管事妈妈,请您来办原也合适,但现在又出了这些事情,再让江妈办岂不是叫您为难,还是请太太来做主可好?”
周瑞家急了,连忙道:“江妈……”
江妈本来想着先进房子搜了,若是能搜出一星半点的东西,再跟这个十娘子讨价还价,但瞧着周瑞家那副急样,心中也知道是做不成了,只好道:“周瑞家今天动作是粗鲁了一点,但十娘子看在她也是一心为你找着山参的份上,给江妈一个面子,网开一面如何?!”
楚七娘听了,点了点头,周瑞家不禁一松,这些小娘子到底不敢得罪太太跟前的大管事,她那口气还没完全出来,便听楚七娘为难地道:“好吧,不过……你打算赔多少钱?”
P:谢谢班太的礼物:)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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