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画中人(1/1)

世间是一卷画册。

一卷难以形容,其状态特殊的画册。

但再难以形容,它也确确实实,是一件东西。

“世间”是一件东西。

能被人拿在手上,并在上面印着内容的一件东西。

画卷不知从何而起,不知往何而终止。

它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

这一卷画册,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树干的部分,是过去的时间。

画卷上,记载着既定的过去,记载着历史的画面。

树干的单一,代表着过去的唯一性。

过去种种,已成定局,无可变更。

树干之上的树冠,枝繁叶茂,是未来的时间。

在时间的未来,画卷如同平行重叠的千叠纸,将未来列出重重可能,代表着未来拥有无数个可能性。

这是这副画卷的存在形态。

元初仙帝的一生,便被印在这卷画册之中。

画卷铺展。

从树根底部到树冠,是时间的流逝。

大树的树干,象征着过去的画卷上,栩栩如生的烙印着一位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在画册上的画面,再度回溯往前,是童年,是婴孩。

是他呱呱坠地时,所在的医院孕室。

画册上,还能看到一位温润如玉,脸上挂着淡雅浅笑,谦逊如学者般的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在产房门前不安的来回走动,双手焦虑的搓着。

画卷再往前翻,可以看到白衣青年出自京城,可以见到离火真君,可以看到寒家与药王世家的恩怨纠葛。

再往前,可以看到京城天盟九大世家,每一世家所拥有的那一柄镇族极品灵器。

继续往前,可以从画卷上看到星辰的生灭,人族的起源,见证灵古历仙皇天庭的葱古岁月。

这时候,沿着画卷上的时间,回到那一幅产房门前的画面。

产房中,一位呱呱坠地的婴孩,被清纯未脱的方一茹抱在怀里,旁边站着一脸激动憨厚红脸的白衣青年。

画卷上的记录往后走。

已经被白衣青年取名为“寒辰”的婴孩,从摇篮中的婴孩,变成少年。

沿着画卷一直成长。

很快。

时间来到那一晚。

叔祖离火真君上门。

那位温润如玉的白衣父亲,从少年寒辰身边离开。

寒氏集团数月瓦解,集团树倒人散。

白衣少年从省城转学到县城。

郁郁不得志过了一年,考上一所三流的大学。

在大学中,他重遇那位梦一样的、乖巧懂事的少女。

画面继续铺展。

再到后来,乖巧的少女与白衣少年正处于热恋之中,却有一道模糊的光团,沿着画卷中记载的南都天盟陈家而起,探寻到那三流大学之中。

光团移动到陈若梦所在的位置,随后,画卷上记载的画面便变得模糊不清,象征着“世间”与“时间”的画卷也无法窥探。

没有人知道详细发生了什么事。

几天后。

画卷中记载着,白衣少年惊慌的发现,乖巧懂事的少女从他身边消失。

热恋中的情侣分开了。

然后,一副副心酸的画面。

白衣少年弃学寻找,踏遍千山万水,碰的灰头土脸,在社会中打趴摸滚。

终于,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他暗中稍稍查到一些线索。

然而,他触碰到一尊庞然大物般的“神秘势力”。

那时的他,犹如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最后,恋人的踪迹依旧不明,他郁郁无果而返。

再后来。

家里传来噩耗,母亲含愤自尽。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画卷前期那位温润如玉的白衣青年,已经成为白衣中年,还在画卷的某个仙雾笼罩的地方,困于一座四方高塔中。

那处仙雾笼罩的地方,还有一位白童子、黑童子守候在一座洞府门前。

洞府中的离火真君,正炼丹如痴如醉,一炼就是数年,不问世事。

母亲含愤自尽后,白衣少年的世界黯然无光,就连画卷记载画面的色彩,都显得暗淡起来。

于社会中苟延残喘,为了给母亲讨回公道,他与方家多次碰撞,却被方家年轻一辈随便一句话,庞大的权势资源便将他压得起不来头。

三年之后。

他还一直打探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女孩的消息。

这时,他得到一个成为压倒他最后一根稻草的消息。

原来,那位叫陈若梦的乖巧少女,已经不在人世了。

画卷上记载的内容,到了此处,便变成黑白之色。

就像画卷中的白衣少年的心境。

一无所有,无所慰藉。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浑浑噩噩的白衣少年,在画卷中沿着宿命的轨迹,来到南都无名山,行尸走肉般穿过那一层仙阵迷雾。

画卷,再次变成不可窥探的状态。

无法探查在仙府中发生什么事。

到画卷的后面,白衣少年再出出现的时候,是在一处星域。

在那里,筑基期、金丹期修士多如牛毛,飞掠在天空中。

白衣少年在那处星域清醒过来,重整心情,猛然吸了一口气。

从此,一位修仙天才横空绝艳、惊世而出。

岁月峥嵘,万古如峰。

最终。

白衣仙帝端居九天之上,漠然,静默,俯瞰人世。

身边没有任何相伴的身影,只有循循而动的大道规则长伴其身。

万古的萧索和落寞。

那一日,他轻声说道:

“龙簨,随我九天之外走一遭。”

一场说走就走的历劫。

元初仙帝扶摇而起,仙阙宫殿背后,九龙应声龙吟破霄,拉着大日帝辇而起。

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星,成为帝座背后的背景,金色光芒洒落在诸天万界每一寸角落。

无数仙魔巨擘世家,藏在古老岁月中的老古董,纷纷于闭关中惊醒,抬头仰望着那一轮烈日,脸色复杂,谦恭的低下他们的头颅。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太虚清天开裂。

金色雷霆吞噬那一道九龙大日帝君身影。

白衣胜雪寒元初,只剩下留在世间的传说。

……

画卷上记载的内容,到了这个地方,已经极为关键。

时间没有倒退,画面没有重复。

一如灵古仙皇所说。

世间没有相同的两个人,没有完全一样的两瓣花朵。

恰好,“世间”就是一件东西,是一幅画卷。

这幅画卷上,能记载着完完全全、一模一样的两幅画面,但终究不是同一副画面。

就连时间,就连所谓重生,也无法做到,让两幅画完全相同,让两朵花开得一模一样。

长得再相似,也是不同的花朵。

画卷后面记载的内容,赫然是寒元初回到了地球,带着神魄重生回到年少之时。

只是,我已非我,故人岂是故人?

海棠依旧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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