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靳君迟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到我面前。
“谢谢。”我礼貌地道了谢,却没碰那杯茶,抹茶性凉,很不适合现在的我饮用。
“这是离婚证,还有恒隆百分之十五的股权转让书。”靳君迟把两样东西都推给我。
我拿起那份股权转让书翻了翻,我虽然不太清楚恒隆现在的市值有多少,但是这些股份折合成现金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了,就算留着坐等分红,也够人肆意挥霍一辈子了。靳君迟还真是慷慨,不但没打我手里启正股份的主意,还给我这个前妻一大笔钱。
我把离婚证收进随身带的手包里,然后抖了抖手里的股权转让书:“为什么给我这个,这算什么?”
“赡养费……”靳君迟声音依旧深沉悦耳,可在我听来就刺耳无比,“离婚协议里有写清楚的。”
“我不是那种没有家人也没有生存能力的女人,不会因为被丈夫抛弃就活不下去。这个东西,我不需要。”以前在无数个不经意的瞬间,我会以为这个男人是我的,永远是我的。靳君迟制造了这样的梦境,也让我很快就清醒——谁都不是我的,我也不是谁的。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除非我死或者他亡。我其实很想哭,但脸上却绽放出荒芜的浅笑,“只有我的男人才有资格养我,你不符合条件了。”
我打算站起来,靳君迟却倾身,用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脸凑过来,温热的鼻息扑在我脸上,浅浅的,像羽毛轻轻拂过,带着我熟悉的柠檬香气。柔软的嘴唇贴在我的额头上,温柔却没有一丝的亵渎或是欲念:“收下它们,乖……”
靳君迟把我松开,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的心一下就乱了,他这是在做什么,凭我包里那本离婚证,都可以告他非礼了。我觉得现在直接抽他一耳光都不过分,但却是下不了手。不是对靳君迟还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是他的吻太干净了,纯洁让人不忍心去破坏这份心意。
我站起来,把手里那份股权转让书一下一下地撕成碎片,然后用力抛向空中。雪白的纸屑沸沸扬扬从头顶落下,像雪花一般覆盖了一小片地面。
“既然是给我了,我想怎么处理就得看我的意思了。”我对靳君迟笑笑,“我收了也用了,还挺好看的,谢谢。”靳君迟想要握住我的手,我退后一步,瞪着他,“你别过来,就这样吧,既然选择了分道扬镳这条路,就别再试图插手我以后的生活。我从未想过从你这里得到这种形式的补偿,因为我受到的伤害,根本不是这样就能补偿的。如果你觉得愧疚就一直愧疚吧,我没义务为了让你减轻负罪感就收下我根本不稀罕的东西!”
人心永远猜不透,靳君迟我也看不懂。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条分缕析地分析原因,我能平静的接受这个糟糕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我尽量给自己催眠,就当做是大梦一场,他并不曾真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我大步走出那个溢满苦涩茶香的包间,留下靳君迟一人在那里,目送我离开;抑或,一眼都不愿多看……
夏天已经来了,炽热的阳光和啾啾的蝉鸣都让人更加烦躁。我站在树荫下等老赵开车过来载我回家,然后看到邵杰从车里出来,候在门口的蒋东引着他走进磐石居。我说以靳君迟那么霸道的性格,怎么可能在我肆意发泄了一通居然没追出来,原来是还有第二场呢。
“大小姐。”老赵把车子靠在路边。我也从天马行空的思绪里挣脱出来,动作麻利地上了车。
我回到家,吴姨马上迎过来帮我拿拖鞋:“大小姐可回来了,都等着您吃饭呢。”
“临时处理了点事情,回来晚了。”我换了鞋一边洗手一边问,“今天煮了什么,好香。”
家里本来只有我和爷爷每天一例药膳,这几天爸爸和桑筱柔也加入到了我们的队伍里。所以餐厅里总是弥散着淡淡的中药味儿,我都不怎么愿意吃饭了。
“老爷看您这几天胃口不好,让我多烧几个您爱吃的菜。”
“哦。”餐桌上人很齐,除了董清清都在了。爸爸出院那天董清清是回来了的,但是,桑筱柔似乎特别害怕看到她。这让她挺尴尬的,就没住回来。
“小晚坐。”爸爸帮我拉开椅子。
“以后我要是回来晚了,不用等我开饭的。”让大家等我一个,我真是特别不好意思。
“家里人一起才像是吃饭。”爷爷完全不打算采纳我的意见。
爸爸给我夹了一块松鼠鳜鱼:“我记得你昨天说想吃这个菜。”
“嘿嘿。”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捉了捉头发,昨天跟雪菲打电话时她说正在吃她老爸做的松鼠鳜鱼,我说我也想吃。说完之后我都忘了,没想到爸爸却记住了。
“多吃点儿,感觉这几天都瘦了。”爸爸最近看我的眼神总是忧心忡忡的。
“没有的事儿,我是又胖了。”我早上刚称过体重。
“下巴都变尖了,胖什么。”爸爸显然不信我的话。
“现在就流行我这款锥子脸。”我挑起下巴,我看桑筱柔一直认真地吃着碗里的饭,可吃来吃去还是那么多,“筱柔,是吧?”
“啊?嗯嗯。”桑筱柔连忙点头。
“是什么是,健康最重要!”爸爸摇摇头,“锥子有什么好,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是怎么想的……”
吃完午餐,爷爷去睡午觉了。爸爸也要回房间,我连忙起身:“爸爸,我有事情跟您说。”
“好。”爸爸笑笑地看着我,“要跟爸爸说什么?”
“我……想去学服饰设计。”在公司上班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
“好啊,想好要怎么学了吗?爸爸认识几个不错的老师……”爸爸的眉毛微微蹙起,“不过……他们都不在槿城……”
“我已经选好学校了,而且,项奇也推荐了不错的老师。”去学习这件事,我是一早就有计划的,但并没打算这么急。不得不承认,今天跟靳君迟碰面确实刺激到我了,我想跑想逃想离他远远的。
“是什么学校?”
“巴黎高级时装学院。”
“巴黎高级时装学院确实是服装设计学校中的翘楚,9月份开学的话,时间上应该也差不多。但是,那样你身体可能会受不了,还是明年再考虑留学的事情比较稳妥。”爸爸还是担心我的身体。
“我打算先过去上预科班,而且研究生的课程也不是很紧。如果身体吃不消,我也不会勉强自己的。”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去?”爸爸很意外。
“嗯。”我坚定地点点头。
爸爸沉思良久,最后还是点点头:“那好吧,去上学可以,不过住的地方还有照顾你的人都得听爸爸的安排,可不许一个人胡闹。”
“嗯。”我确实没打算单枪匹马杀过去,一个是身体状况不允许,再有就是,我又不是自虐狂。
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我就回房间去选课程了。巴黎高级时装学院的预科班从4月到9月分好几期,我选了个自己合适的,然后拜托项奇帮我走关系申请学校。我的人生格言就是——有关系不用白不用。
即便是有后门可以走,但留学的手续还是相当繁琐的。填资料时我才记起来,我的护照之类的证件都放在紫藤苑的公寓呢。
最近天气比较热,我特意挑了个清早回到紫藤苑。这里一看又有日子没人住了,但是还是有人在打扫的,没有出现上次那种可怕的场面。
我从抽屉里拿了证件,站在房子的正中央环视四周。我忽然想起在巴黎时,靳君迟把整个房子都清空了,然后让我选家具。想到有一天,靳君迟如法炮制地为另一个女人清空这里……这些我精心挑选的,带着我记忆的东西被扫地出门随便扔到什么地方……
只要想一想,我都觉得无法接受。我拿出手机,给吴姨打了电话,让她带几个手脚麻利的仆人过来——我要把这里搬空!
吴姨很快就带着人过来了,开始按照我的要求的打包行李。
“大小姐,这些家具也要搬吗?”吴姨一边指挥着仆人整理,一边问我。
“搬!”我点点头。
“那要往哪儿搬呢?要是往远处搬,得找大车来了。”
吴姨还真把我问傻了——这些东西往哪儿搬。光是衣服什么的搬去龙泉湾绝对没问题,可这些家具绝对没地方放的。
“你们先整理,这个一会儿再说。”我捏着手包下了楼。
我已经想了一个比较可行方案——在这里再买一套公寓,这样搬起来就能轻松不少。我直接去了售楼部,当时我们买房时闹得动静有些大,这里的负责人居然还记得我。
“靳太太,您好。”负责人很热情地接待了我。
“现在还有跟上次买的户型差不多的房子吗?”我询问。
“上次那个户型……”负责人找出平面图,“您家现在是这个户型,对吧?”
“嗯。”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