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一怔,秦逍却已经如同灵猿般迅速冲到陡坡边,透过树木,居高临下向山下望过去,只见一条火龙正在蜿蜒而行,正经过山下。
那支队伍就在山下经过,距离秦逍这边不过十几步之遥,再加上火光明亮,秦逍看得清楚,队伍从头到尾少说也有三四百号人,最前面的几人骑着马,而后面跟随的几百号人,衣衫各异,整体而言却都是破衣旧衫,显然不是官兵。
秦逍皱起眉头,这几百号人分明是普通的百姓。
但这些百姓却列队而行,手中的兵器各异,主要是以斧头柴刀为主。
与平常所见百姓略有不同的是,这支队伍的每个人都用裹着红色的头巾,虽然这些人明显没有经过训练,行走之时有些懒散,但几百号人列队而行,倒也有些气势。
“都快着点。”一名骑在马上的大汉腰间却是佩着刀,大声喊道:“明天晚上之前,必须赶到苏州城,若是误了时辰,都没好果子吃。”
秦逍心下一凛,这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幽香,扭头看过去,只见麝月已经弯身来到自己身边,她身体微微前倾,也是望向山下。
“到了苏州城,有酒有肉等着你们。”大汉骑在马背上,十分威风地立于队伍边上:“进城之后,你们就是天兵了,有吃有喝,而且要是立了功劳,还能有银子领。”
队伍中一人大声问道:“胡老大,咱们这么多人去苏州城,到底是要做什么?你给大家说明白呀。”
“你出来。”大汉向那人招招手。
那人从队伍中跑过来,大汉冲着那人冷声道:“你喊我什么?”
“啊?”那人一愣:“胡.....胡老大啊!”
却见那胡老大拔出刀来,竟然二话不说,兜头对着那人就砍了下去,一声惨叫,那人脑袋被劈开,当即毙命。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却是让队伍一阵骚乱。
“你们都听好了。”胡老大高声道:“我是你们的灵官,星将有令,这里的三百多人,全都是由本灵官统帅,你们必须叫我为灵官,若是乱了规矩,立刻杀死。还有,你们都是王母信徒,上面让你们做什么,不管有多艰难,你们都老老实实去做,不该问的就不要多问一个字,谁要是不听,他就是下场。”说完,用带血刀指了指地上的尸首。
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
秦逍看向麝月,麝月也正看向他,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吃惊。
见众人不敢吭声,杀人立威起了作用,那胡灵官收起刀,大声道:“脚下都快着些。”一抖马缰绳,跑到了前头去。
队伍很快就从山下经过,好一阵子,便是连火光也没入黑暗之中。
秦逍神色凝重,轻声道:“看来苏州那边已经光明正大的举起反旗了,这些都是聚集起来的王母会众,他们这是要往苏州集结,速度真是够快的。”
“钱家知道谋反之事暴露,朝廷一定会调兵平乱。”麝月道:“他们这是将王母信徒集结到苏州,准备对
抗官兵了。”
秦逍皱眉道:“会有多少人?”
“我也不知道。”麝月摇摇头:“王母会蛊惑人心,加入王母会之后,信徒就成了行尸走肉,说什么就听什么。这些年王母会肯定是让这些信徒严守口风,如果换做一般人,未必守得住,可是被洗过脑子的王母信徒却真的可以做到,否则不至于一点迹象都不显露出来。”
秦逍苦笑道:“这江南越来越凶了,公主,咱们还是尽快赶路。”
麝月神情凝重点头。
两人连夜赶路,因为发现了那支队伍,接下来的道路秦逍更是小心谨慎。
到次日中午时分,经过一处池塘边,见得水质清澈见底,秦逍拿了水袋子,灌满了水,回头时,只见麝月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心下一惊,急忙过去:“怎么了?”
麝月抬起头,轻摇头:“没事,咱们.....歇一下再走。”
“是不是饿了?”秦逍摘下包裹:“里面还有昨晚剩下的兔肉。”
“不用。”麝月摇摇头,抬头看看天色,犹豫一下,道:“还是走吧。”似乎有些吃力地站起来,秦逍不好扶她,等她起身后,只走了两步,却听得麝月发出痛苦的轻吟,身体更是摇摇欲倒,心知不对,也不再有顾忌,上前扶住:“到底怎么了?”
他这时候却发现,麝月的眼眶里竟然湿润,却是流出泪水。
“我.....我两只脚好疼。”麝月咬了一下嘴唇,早已经没有了在宫里时候从容高贵模样,委屈的眼泪直打滚:“每走一步,就好像.....就好像针扎一样。”
秦逍见她站立不稳样子,知道情况已经很严重,扶着麝月在草地上坐下,神情严肃:“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早上的时候就开始疼,但没有现在这样严重。”麝月竭力让自己的泪水收回去:“只是疼痛感越来越强,刚才那会儿,每走出一步,好像踩在针刺上一样。”
秦逍看向麝月的双脚,犹豫一下,才道:“殿下,我在西陵的时候,跟人也学了点浅薄的医术,若是你愿意,可否让我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麝月犹豫了一下,终是点点头。
公主金枝玉叶,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当然不可能让一个男人看到她的赤足。
她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布鞋,袜子还没脱下,秦逍就已经变色。
只见到灰色的布袜此刻竟然沾有血迹。
公主慢慢将布袜往下拉,成熟魅力的脸上更是显出痛苦不堪之色,只拉到一半,便再也拉不下去,眼泪直流:“疼.....好疼.....!”
秦逍犹豫一下,终是道:“失礼了。”伸手握住了公主柔美纤细的脚踝,入手却是光滑细腻,紧致非常,另一只手捏着布袜,轻声道:“忍一下。”很缓慢又很小心地将布袜褪了下来,麝月闭着眼睛,银牙紧要,竭力忍耐。
公主的玉足秀气非常,微弯似弓,小巧娇嫩,但此刻这只玉足却满
是血迹,秦逍小心翼翼抬起,看了看脚底板,触目惊心,只见到脚底板却已经是伤痕累累。
他立时就明白过来。
这位公主殿下跟着自己走了整整两天,而且沿途经过的都是崎岖道路,自己曾经吃过苦,这样的旅途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身子娇贵的公主来说,却无疑是一场折磨。
公主出行都有华贵的车辆,而且也极少出宫,在宫内散步,也不过是闲庭信步,养尊处优,在那样奢贵的环境下,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是娇嫩无比,这双玉足自然也不例外。
“起了水泡,然后水泡破了,没有及时处理,行路时候伤口摩擦,越来越严重。”秦逍皱起眉头:“为何不早说?”
麝月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秦逍马上便想到,麝月虽然身子娇贵,但性情却很是要强,否则也不至于和夏侯国相明争暗斗。
她自己肯定是早就知道双脚起了水泡,却一直不吭声,坚持着走下来,无非还是太过要强。
“你伤成这样,不能再走了。”秦逍道:“再走下去,你这两只脚恐怕都要废了。”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小瓶子,道:“这是我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对皮肉之伤很有效果。我要帮你处理一下伤势,先要洗一下,然后涂上伤药,过程肯定会很疼,但是不处理只会越来越严重,你忍耐一下。”
麝月也知道这时候别无他法,只能轻嗯一声。
秦逍用水袋中的清水帮麝月清洗伤口,麝月娇躯颤抖,疼的几次都想将玉足从秦逍手中缩回去,却是被秦逍紧紧箍住,两只玉足清洗过后,麝月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浸湿,光洁秀美的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子。
涂上伤药过后,秦逍站起身,忽然将布衣外衫脱下,麝月见状,花容失色:“你做什么?”
秦逍也不废话,从自己里衣撕下两片衣片,一言不发,用衣片裹住了麝月的双足,这才解释道:“这样恢复的会快一些,我里面衣服比外面的干净,公主将就用一下。”
麝月看着秦逍清秀的面庞,神色复杂。
“喝点水吧。”秦逍将水袋子递过去:“我没有喝过。”
麝月知道他还记着之前自己嫌弃水袋子的事,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接过水袋饮了一口。
伤势被处理后,疼痛感确实减轻了许多。
可是麝月愁容满面,蹙眉道:“多长时间可以走?”
“这伤药就算再有效,没有个五六天,根本不可能恢复。”秦逍一屁股坐在麝月对面:“伤势恢复之前,你这两只脚都不能着地。”
麝月柳眉更是锁在一起:“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在这里等上五六天。”
“就算等上五六天,你伤势恢复,到时候继续赶路,用不了一天,你还会受伤。”秦逍抬头看了看天色,无奈道:“为今之计,要想继续走下去,只有一个办法了。”
麝月已经猜到,朱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