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氏眼看着林谨容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忍不住靠在惠*的肩头失声痛哭:“二郎这个没良心的,娶的更是个铁石心肠,凶神恶煞的。
你看看她那样子,哪里有半点对长辈的尊敬?”
对林玉珍都不见得有多顺从,更何况你呢?惠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太太,别哭了,这不是给人看笑话么?回去罢。”
涂氏不语,就是站在那里哭,一副被林谨容欺负得够惨的模样。
不远处的小道旁探出几个脑袋来,看了一回,又迅速缩了回去,各自四散开去。
林谨容又往前行了一段路,樱桃气喘吁吁地赶过来,贴着她的耳朵道:“奶奶,今儿一大早范大管事就把大门上的顺子给打发走了。听说还挨了十板子,扣了两个月工钱。”
范褒手脚这么快,想来也是得了老太爷的示下。涂氏既然这么早就赶上来闹腾,那这事儿只怕也不能似之前她所打算的那样息事宁人。
若是再等,再; 忍,接下来就会很被动。林谨容回头看着正冥思苦想,想问又不敢问的芳竹微微一笑:“你昨儿不在家,不知道有件事。今早起来当着二爷的面,我也不好和你说,趁着这会儿,我和你说说。
刚才你也看到了三太太的样子,是吧?”
芳竹小心翼翼地道:解释:“奶奶,适才奴婢怕你们有什么话要说,所以特意走远了些。”这也是她聪明的地方,想要在林谨容身边待得长久,自然不能像只蚂蝗一样地紧紧吸着惹人厌烦,
该有眼sè的时候必须有眼sè,该使力的时候也要使力。
林谨容和颜悦sè地道:“我知道,你自到我这边来一向办得好差事,我很喜欢,对你也多有倚重。昨儿二爷和我说起你来也说你很好。
所以这事儿我不瞒你,还要你帮忙。”于是把陆缄生病,托人送了。信回来,她却没收到信的事情说了,只把涂氏刻意隐瞒一节隐过,只道:“有人在中间捣鬼,三太太也受了挑唆méng蔽,认为我和她过不去。
想来接下来,就会有人去挑唆太太。这种时候闹起来,伤的是太太和二爷之间的感情,捡便宜的是旁人,倒霉的是下头的人。”
芳竹认真想了片刻,道:“奶奶,您说得是,绝对不能闹。”
林谨容点点头:“所以,你赶紧替我去和大姑娘说一声,让她防着些,要是有小人去作祟,让她一定把太太劝好,别上了当。你能做得好么?做好了,我和二爷都记你的情。”
芳竹认认真真地道:是回头飞速往陆云的院子赶去。
林谨容站在原地想了想,板着脸快步进了宋氏的院子。
肖嬷嬷正站在廊下,丁嘱丫头们做事儿,见状忙含了笑迎上前来:“二奶奶早。”
林谨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翘了翘chún角,仰着头往里去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二奶奶这种表情,肖嬷嬷怔了一怔,忙快步跟了进去。
宋氏正和吕氏低声说笑,见林谨容板着脸走进来,肖嬷嬷站在后面拼命和她使眼sè,立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面上半点异sè不lù1只含笑朝林谨容招手:“好孩子,快过来坐。难为你这么勤劳,二郎难得回家,你就偶尔偷一天懒,婶娘也不会说你的。婶娘也是过来人,只会心疼你体贴你。”
吕氏就捂着嘴巴笑:“二弟妹,大清早的怎么板着个脸?难道二叔待你不好?”
林谨容在自己往常坐惯了的位置上坐下来,接了桂圆递上的茶,
皮笑肉不笑地道:“可不是么,昨儿进门就给我脸sè看。我一气之下把给他做的衣裳给剪了。”
别人只会把这种事藏着掖着,只恐被人知道了说闲话,却不期她会如此直接。
宋氏和吕氏对视了一眼,心想也好,省得她们还要自己动手把这事儿给捅出来。于是吕氏满脸的诧异:“怎会这样?阿容你别是哄我们的吧?小别胜新婚,正是mì里调油的时候,二郎待你好,中意你,大家都知道,他许久不回家,难得来一趟,怎舍得给你脸sè看?”
宋氏也十分关心地道:“好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好生生的,剪什么衣服?有什么不能好好说?这多伤感情?二郎也真是的,难得回一趟家,不心疼你也就罢了,还招惹你。“喜氏道:“不管怎样,阿容你都不该剪衣裳。”
林谨容道:“你们是不知道。说起来真是气死人了,他说他病了,使人回来说,我却不理睬,全没把他放在心上眼里。可是我真冤枉,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事儿。但想来,二爷不会没的都说有,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宋氏含笑道:“消消气,大清早的生什么气?你等我替你查一查,看看是谁干的好事。正好的,这家里也该正正风了,严惩一回,看谁以后还敢办差不用心?”遂叫肖嬷嬷上来:“你去查查,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不查个水落石出,替二奶奶出这口气,我唯你是问。
这一查,不就是正中下怀么?查来查去只会查到涂氏头上去,且看她怎么收场?大房和三房又要闹得不可开交了,很久没看到林玉珍把涂氏给骂哭了呢。还有好几个人最近跳得欢,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收拾了。肖嬷嬷带了几分得意道:“是。二奶奶您放心,老奴一准儿把这人给找出来。”
林谨容一挥手:“算了,他若不是故意的,那没必要查。若是故意的,老天爷自会替我收拾他,他会遭报应的。”
吕氏的眼皮跳了跳,劝道:“二弟妹,这种人怎能轻易放过呢?
今儿他害得你和二叔失和,明儿不知又要误了什么大事。必须得查个水落石出才行!你等着,他们欺负你新fù脸皮薄,二叔平日又和善不说话,待我们来替你出这口气。嬷嬷,你快去早点办好早点来说。”
林谨容带了些微焦虑,匆忙阻挡:“婶娘,大嫂,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们若真这样做,可不是真疼我,是害我。”
又来这套!宋氏收了笑看向她:“怎么说?”
林谨容这会儿才笑了,和和气气地道:“婶娘,我是把你们当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才和你们说这个事儿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你们虽是想替我出气,可也是让人看我笑话,闹到最后,下面人还会说我刻薄,这么点事儿都不依不饶,大张旗鼓地闹得上下不安,没有肚量。如此这般,下一次我再有什么事儿,又怎敢和你们说?你们不会为难我吧?”然后看定了肖嬷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嬷嬷你可别依着二太太和大***,真去找谁的麻烦,若是闹出事儿来害了我,让人说我闲话,我可不依。”
宋氏把脸沉了下来,低头转动茶杯不说话。肖嬷嬷才等不得飞快地走了出去。
吕氏看了宋氏的反应,立即冷笑了一声,道:“二弟妹说这个话我就不懂了,听着心里也不舒服。既是我们没把家管好,让下头的人办错了差事害得你吃了亏,受了气。那么,我们就去查,替你出气,整顿家风。你却又拦着不肯,非得说我们是想害你。这可真是让人难为你到底想要我们怎样?你可真难相处!”
林谨容立即喊冤:“大嫂,你误会了!我只是抱怨了几句,都不敢找谁的麻烦只想忍着就算了,怎么倒让称生气啦?二婶娘您快帮我劝劝大嫂,让她消消气,告诉她我没为难她的意思。早知道,我就什么都不说了,都是我的错。”
宋氏突地冷冷地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说我们要害你,就算是泥捏的菩萨,也会有几分xìng子,我就没遇到过你这样不识好歹的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非得把这事儿给查出来不可,到底是谁,这么想害咱们二奶奶,这么想害我!”
林谨容看了这气。主哼,借事生事,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婆媳两眼,缓缓抽出一块帕子捂住了眼睛,抽泣道:“怎么办,我本来是想和二婶娘和大嫂诉诉苦,说下头人没办好差,害苦了我,不知怎地听大嫂一说就变成是怪你们没管好家了。按这话说来,岂不是还可以再怪到祖父和祖母头上去?我全身是口都说不清。我一个刚进门的人,可怎么办才好?”
见她哭了,樱桃和桂圆都上前去劝她:“奶奶,您莫怕啊,二太太和大奶奶是和您开玩笑的呢,又怎会和您计较?”
“真要是开玩笑就好了。”林谨容哭得越发伤心,字字清明:“可她们就是生气了啊,我怎么不害怕?二婶娘日后一定不会再教我打理家事了,大嫂也不会教我为人处事了。我不好意思再进这间房子了。二婶娘、大嫂,你们一定要查就去查,我不硬拦着你们了,有什么,我都担了罢,总之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却是来禀事领对牌的管事婆子们来了。
只行到门前,听到哭声就停下了,里里外外静悄悄的一片,只有林谨容低低的抽泣声和诉说声。
若她真是哭,那也不怕她出丑在下人面前丢了脸面。可这分明就不是真哭,是逼人,每句话都让人想不完。这是初lù峥嵘了呢,宋氏便换了一张笑脸:“傻孩子,你哭什么?这要让人听去,还说我和你大嫂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