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一日回到王府已是用饭时分,并不觉得腹中饥饿,却无端地涌起一丝倦怠感。
静静坐桌前,看顾妈妈着人将一道道按她所喜爱口味做菜端上来。
深秋渐凉天气里,瞧着颜色温暖如玉热汤上空升起缕缕热气,渐渐有了些许心安。
“你们也去用饭吧,我这里不必人候着了。”恋竹转头瞧见正动手要给她盛汤布菜玉儿等人。
“小姐……”玉儿闻言抬头,心里有丝不解。
小姐不是一向不喜单独用饭,直说那样冷冷清清,对着满桌子美食都少了食欲,还说待天凉了便要叫厨房弄了火锅,这样阖府上下便都可以热闹一番了。
“无事,我今日不饿,自己慢慢用了就是,你们去吧,总是太晚用饭不好。”恋竹笑着摆摆手,阻止了玉儿要出口话。
“是,小姐。”玉儿与灵儿对视一眼,轻轻放下手中东西,觑着一应物品都摆小姐伸手可及位置,这才退了出去。
恋竹看着门轻轻合上,回归一室宁静,只有传来饭菜香气并不消散。
举箸对着美食,却是迟迟没有下筷,莫名地心里又起了思量。
经过今日纷争,恋竹才有了迟来庆幸感,从前尚不觉得王妃身份有多好,只觉得无非是地位高些,或者不比寻常人家需要亲自劳动,为了一日生计而奔波,于她这样懒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今日才知,妙之处并不此,因着她未曾谋面相公非比寻常身份。婆婆及小姑子都远皇宫,且是身份无比尊贵太后及公主,等闲见不到,自不必她来应付。
每日里纵是要为了银子或者其它而谋划而与人相争,但那是她兴趣所,为着自己想要生活。去努力或者去用心。自不会觉得是强加于她。
可若是让她如今日所见一般,日日陷后宅争斗中,每日里除侍奉公婆外,便是周旋妯娌、小姑子、或者还有妻妾圈子里。当真觉得一眼便可望见此后一生光景了。
这并不是她想要生活,哪怕能够争得上位,一层不变依旧是一层不变。并不是来了这里就要全然接受这样生活,若果真如此,便不是她了。
她所喜欢生活自来没有变过。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无心去理会,漠北壮丽,江南秀美,却要走一遭,平生无大志。逍遥度余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离分。
猛然发觉自己竟处于一个相对被动境地。
是了,几次与人起冲突,起因都不过是源于别人对她轻视,就如今来讲,轻视原主或者是她已经无甚区别。
但说到底,她却并没有因此就怪罪别人权利。
她不轻视任何人,却无法要求别人同等对待于她,究其根源,不过是因为她尚不够强大,否则也不会遇到这些挑衅不是。
于无意识间取过玉儿盛好汤碗,慢慢将汤送入口中,细细分辨其中滋味,似咸香,似鲜美,回味无穷。
若有朝一日,她面对不再是这些身份地位不如她、必得低她一头人,而是别人,比如皇后,或者她有心得到喜爱太后,她又凭什么站制高点,难道要如齐梦媛一样不情不愿低头?
或许,她该让自己主动些了,主动为自己真正想要生活做出努力,为了避免有一天会处于被动挨打境地,她要走出去,不是逃离,是真真正正、大方地走出去。
左手举着汤匙,右手筷子却许久没有落下,手腕渐酸,终于她还神游时不期然掉落,与瓷碟碰撞发出清脆响声,将恋竹自思绪中惊醒过来。
看到好好一双筷子掉落得横七竖八,不由哑然失笑。
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许是近日于忙忙碌碌中只顾埋头向前冲,纷纷扰扰中,却忘了初方向 ,怎会没有倦怠感?
一时迷惘,便是想开就好了。
呼,不想了,恋竹长出一口气。
瞧着外面已是暮色四起,府中自有夜晚点起盏盏灯,映得婆娑树影随风轻轻摇晃窗上,影影绰绰中花香袭来。
不知自己已经发呆了多久,扬声叫道:“玉儿,吗?”
话音方落,玉儿身影已是出现门边,轻声询问道:“小姐,玉儿进来了?”
“进来吧,也不怕着了凉。”这丫头,定是不放心她自个儿这,匆匆用过饭便又跑来门外候着了,这会儿可不比初秋时节凉爽,风吹身上已是实打实凉意,尤其外间门一直开着。
进门却不只玉儿一人,灵儿与顾妈妈也都相跟着进来。
恋竹一愣,恍然明白,说不得是玉儿心忧她方才失常,忙忙去找了顾妈妈相询,可不就惹得三人担心地一起来了。
当下笑了出来:“我就这么让你们不放心啊?还三个人一起候门外了?”
玉儿灵儿吓了一跳,方才就瞧见小姐一脸若有所思表情,以为是白日里奔波累着了,是以悄悄旁伺候着并不打扰,直至被小姐叫了先去用饭,心里开始有些担忧。
这会儿却又见小姐仿佛想开了一般,一扫方才颓唐之色,明显自个儿振奋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完全摸不着头脑。
恋竹也不理她二人疑惑神色,只教玉儿着人进来撤了几未动过饭菜,自端了杯茶来喝。
“今儿个回来晚了,倒还没问顾妈妈呢,府里今日如何,戏班子事情可曾有进展?”放下茶杯,朝着顾妈妈问道。
恋竹心里记挂着这事,越是想明白自己被动境地,越是觉得此事马虎不得,成不成是一回事。总要努力过才好,便是不能成为友军,也万不可成为敌军。
“回小姐,三个戏班子已是一一确定,只待小姐吩咐,明儿个便都会过府来。”顾妈妈恭敬答道。
“这便好。睡前我会将戏文再细细琢磨一遍。算着时日着实不多了,明儿个定了便即刻开始。”恋竹言语间便敲定事宜。
想了想又问道:“洛枫几人那里可听说有何进展?”
顾妈妈闻言说道:“正要说这个呢,下午洛枫过来求见小姐,见小姐尚未回来。便先回去了。”
说着忧虑道:“问他什么事,他只说小姐叫他们查东西有了进展,却也遇些阻碍。一句半句也说不清,待小姐回来须得细细当面禀明。”
“阻碍?”恋竹闻言挑挑眉,却并不觉得吃惊。
当初叫洛枫几人去查时候。便预料到会有些阻碍,同行相忌,虽几人按着她要求并不大张旗鼓,有心人却依然会觉察。
况且生意好铺子也就算了,总不会所有出了问题店铺都是掌柜生了外心,说不得就是查到了什么其它原因,触犯了某些人利益也说不定。
再来经过这段日子。如今做什么事若当真是顺顺当当没有任何烦忧,反倒要让她疑惑了。
“既这样。等会儿差人去告诉一声,明儿个早饭后让他们过来吧。”恋竹笑笑,多想无益,明日一问便知。
“是,小姐。”顾妈妈当即应下。
“顾妈妈,你可知这京城里是否有好手艺人,便是那些马车制得好?”恋竹端起茶杯方要凑近唇边,忽然记起马车问题。
早上出门时研究半晌马车,这样一辆马车可不是一日两日便可以完工,尤其她还想着要制得合心意些,势必要早些开始才是。
“马车?”顾妈妈闻言有丝疑惑,“这确是并不曾注意到,小姐是要制作何用途马车?我回头可着人去探探。”顾妈妈虽不知道这些,但只要是小姐想要了解,便一定会力打探到。
“你且按着军中所用马车标准来找,或者可以寻寻,看咱们京中哪些是皇家指定给军中制马车工匠?”恋竹并没有挑明用意,现说来委实过早。
“这样说来,小姐是要坚固耐用为第一考虑了?”顾妈妈何等聪慧,只三言两语便听出小姐用意,否则王府马车自有皇家御用工匠特制,何苦舍近求远?
只是不知小姐要作何用途?但见小姐无意明说,便也不再多问,只细细想要了解又哪些是需得注意。
“正是。”恋竹赞许地看了顾妈妈一眼,如此知心意妈妈,难怪林母会将她放疼爱女儿身边,果真是让人觉得懂分寸、知进退。
“坚固耐用自然是第一考虑,且手艺一定要好,有无名气并不重要。再则,人也要聪慧些。”虽说手艺人大多通晓改制,但若能寻得个能充分领会她意思,岂不是省了事,也能真正制得想要马车。
“是,我记下了。”顾妈妈方应下,便又想着问道:“小姐,这个可着急?”若是着急,她等会儿出得门去便要着人开始打探。
“不急,明儿个定了戏班子之后你再心这事便可。”急也不一时,哪就需要连夜去查了,瞧着顾妈妈意思,对她话这样上心,若她说着急,怕是要连夜打探,忙安抚道。
“如此,那我便回去跟我当家说了,明儿个便叫他带人去寻。”顾妈妈应道。
顾妈妈当家便是王府里人称顾管事,当日与顾妈妈等人一起陪嫁过来王府,前些日子一直带了伙计外出去查小姐名下田地。
说起这些田地,乃是林夫人出嫁时,恋竹外祖给陪嫁,出身四大家族林夫人,嫁妆自不可小觑。
恋竹出嫁时,爱女心切林夫人一并毫不保留地过到了女儿名下。
虽说也是恋竹名下,但却与铺子是分开。林府时,林老爷便指定成亲后由顾管家帮着女儿看顾,是以秋收时节,这等事情自然要顾管家亲自去与佃农们交涉,几日前方回来。
也便是等顾管家回来将田地相关账簿拿给她看,恋竹才知道,她竟是个地主,且是个大地主,名下土地何其多。/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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