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单位发工资,代课教师工资统一发二十三块,除此之外还有五块钱的劳务补助。
韩念念也搞不懂劳务补助是啥,估计就跟几十年后的绩效工资差不多吧。
单位福利还不错,又给发了澡票、糖票、电影票,还有烟票...
“咱们女同志还有烟票呐!”韩念念稀奇了,“给这一张烟票能买啥?”
这个问题抽烟的男同志最有发话权了,“一张烟票只能买一包软中华,或者换两包牡丹,再次点的换两包南京搭一包大前门,或者三包大前门和两包飞马,像再次点的大生产,那就不用票五分钱一包随便买了。”
韩念念恍然,难怪在小山子乡时,供销社里就只卖大生产,要不然就是和大生产差不多价的葵花。
“诶,韩老师,我可是听说你还没结婚,要烟票也没啥用,就给我呗?”牛老师脸皮厚,上来就要抢韩念念的烟票,被韩念念赶紧躲开。
“去去去,没结婚,还不能有对象啊。”
韩念念注意到了,方书记抽的是牡丹,虽然抽得不多,但一天也会抽个两三根过过嘴瘾,自己的烟票加上他的,这下能凑足一个月。
“韩老师,你有对象啦?”
“小韩,对象长啥样啊?”
“改天把他叫咱们单位来,让大家伙儿给你好好把把关!”
办公室里的老师七嘴八舌问,韩念念笑嘻嘻道,“成,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中午下班,曹尚梅跟韩念念顺道,喊她一块走。
“念念你工资比我多拿三块呢。”曹尚梅有些沮丧道,“回家还得交给我娘二十。”
“咱两工资都是二十三块,是劳务补助多的三块吧?”韩念念对工资的事向来没搁在心上,没啥大抱负,就想混口饭。
“劳务补助费按照教学时间长短和代课年纪高低算,像马老师他们这批老教师,劳务补助费能拿到十块钱,我代二年级课,只拿到两块钱。”
韩念念安慰她,“两块五块,也差不了多少,等过几年工作时间长了,自然就涨了上去。”
曹尚梅笑笑,没吱声。
正走着,曹尚梅先注意到对面马路牙子上站了个青年,穿了身洋灰色羊毛衫,白衬衫衣领子贴在脖子上,面白俊俏,身姿挺拔,对方似乎在朝她们这边看。
曹尚梅有些脸红,她知道自己长得不算差,稍微打扮打扮在同龄姑娘里算是好的,她跟韩念念刚进单位时候,甚至还有男同事戏称她们是中心小学的两枝花。
眼下两人相携走一块,有男同志会往她们这边看也正常。
待走近了些,曹尚梅抬头朝对方瞧了一眼,实在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在看她,正想跟韩念念说,原本站马路牙子上的男同志已经朝她们这边走过来了,嘴角还挂着笑,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方书记!”韩念念冲方知行挥手,欢欣雀跃,有男朋友来接下班原来感觉这么好呀,怪不得大家都喜欢秀一秀恩爱。
方知行几步走近,眸中带着笑意,“奶奶中午炖了骨头汤,让我喊你过去喝。”
开春之后,韩念念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好,饭量都快要赶上方知行了,原本没有一点赘肉的小肚子也开始有鼓起来的迹象,虽然期间韩念念下定决心要减肥,但架不住各种诱惑,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横向发展。
“尚梅,这是我对象方知行。”韩念念大方跟曹尚梅介绍。
方知行朝曹尚梅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一瞬间,曹尚梅说不上来是啥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啥话也不想说了,勉强朝方知行笑了笑,对韩念念道,“我先走了。”
说完,匆匆离开。
韩念念有点纳闷,刚才还好好呢,这是咋啦?
没想太多,挽上方知行的胳膊跟他一块回去,喜滋滋对他道,“方书记,我们今天发工资了!”
方知行笑道,“我们也发工资。”
月末发工资,月初发粮票,全市各大单位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点。
“你发多少?”
“一百二十五块八。”方知行不瞒着她。
一百多...韩念念忍不住咂舌,她才二十多,是她工资的五倍了!
“那你工业劵岂不是要领到十二张?!”
岳岭市发工业劵多少与工资挂钩,基本上是按照十比一的比例发放,换句话来讲,就是十块钱一张工业劵。
方知行点点头,笑着看她,“你想买什么东西了?”
韩念念嘿嘿笑,“知我者方书记也。不是我想买东西,是我哥想买辆自行车,手里钱存足了,就是没门道弄工业劵,我一个月才发两张,所以...”
“所以?”
“所以我拿烟票跟你换!”韩念念道,“以后我的烟票都帮你存着买烟,你的工业劵先借我使使!”
未来大舅哥有必要讨好,方知行很好说话,“上个月的工业劵我还没用,要用你都拿去吧,不够我再从别人手里借点。”
“够了够了。”韩念念已经很知足,剩下的她自己能想办法。
中午方婆婆蒸了三合面馒头,熬了大锅骨头汤,韩念念连喝了两碗,方婆婆还劝她喝。
韩念念拍拍肚皮,“婆婆,实在喝不下啦。”
方婆婆递给她一个大馒头,“干喝汤不抵饱,再吃点馒头。”
盛情难却,韩念念只能接下,等方婆婆去厨房盛汤的空当,韩念念赶紧把馒头撇一半给方知行,小声拜托,“方书记,帮我吃掉点,好撑好撑。”
“真的?”
“比真金还真!”
说话间,韩念念拉他手搁着衣裳贴在了肚子上,鼓鼓的一团,方知行忍不住手痒,在上面揉了揉。
“......”
吃完饭,韩念念主动帮忙刷碗筷,方婆婆看在眼里不是一般的满意,笑眯眯对她道,“丫头,这两天我要回老家看看,小行自个在家,我不放心,你帮我照看照看他。”
“婆婆您老家在哪儿?去多久呀?”
“老家在衡阳,多少年没回去啦,老嫂子写信来说我老哥哥身体快不行了,我回去看看他们,估计要在那边住个把月。”
早年战乱,方婆婆爱国心切,毅然背井离乡加入救国浪潮中,后来结识方大兴的东家,两人在战乱中结成连理,战乱停歇之后就一直带孙子居住在岳岭,坚守着老伴留下来的东西。
方婆婆已经年过六旬,方知行到底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衡阳,托关系买了两张卧铺,要把方婆婆送去舅姥爷家。
衡阳距岳岭约莫五六百公里,乘火车一来一回差不多两天。
周五夜里八点二十的火车,韩念念去火车站送他们。
“我不让小行送,小行非要去,哎呀,早年我哪儿没去过,哪里会有事。”方婆婆虽然絮絮叨叨说她孙子,但脸上却一直挂着笑。
“您都说是早年了,现在可不比早年。”韩念念笑道,“方书记是担心您一个人,怕您出岔子。”
“丫头,你快回吧,外头天都黑了,我让小行送你回去。”方婆婆不放心道,“大姑娘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没事婆婆,外头有路灯呢,我送你们上火车再回。”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方知行已经从等候椅上起了身,“送完你再回来也不迟。”
既然这样,韩念念也不再推辞,起身跟方婆婆挥手告别。火车站离韩念念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二十分钟就能到。两人挽着胳膊不紧不慢往回走。
送到小巷口,韩念念晃了晃他胳膊,“方书记,快回吧,别让婆婆等急了。”
“嗯,那我回了。”方知行叮嘱,“晚上睡觉插好门窗。”
韩念念哎了一声,挥挥手,“走吧走吧,我会想你的。”
方知行非但没挪步子,还把她带到了巷子里,避着路灯的地方,在韩念念没反应过来之际,低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不满足,又贴着咬了一口。
“火车,要赶火车!”韩念念气喘吁吁提醒。
“我跑过去。”方知行也气息不稳。
哐当!不知谁家搁在外面的铁锹倒了,惊得两人忙分开,韩念念推他,“快去赶火车。”
“我后天就能回来。”
等方知行背影远了,韩念念才晕晕乎乎回家,反手插上大门,洗漱之后不急着歇下,明早还有事要干。
月初,花花绿绿的票据刚拿到手,大家手里富裕,花的也大方,不像到月末手里拮据了,无论买啥都要琢磨半天。
摸透这种现象,韩念念想干啥坏事时只会在月初,空间里的东西都捣腾出来,挑出能卖的简单改装,转天天不亮围巾裹住脑袋,穿梭于市内各个黑市蹲点。
“大娘,化纤布料要不?”
“海魂衫?”
“哟,这是啥布料,瞧着稀奇。”
......
天将亮时,韩念念立马收工回去,炉子上咕咕熬着小米粥,一时半会不能熬熟。进屋把早晨的战果全部掏出来,多了二十张工业劵,两尺有余的布票。
布票先存起来不用,加上方知行给她的二十多张工业劵,还有她的,将近五十张,差不多就能买辆自行车了。
吃完早饭去上班,途径邮局时拐进去,韩念念得要给陈卫东拍个电报,让他抽时间来城里。
“哟,大妹子,好长时间没瞧见你过来了!”孙大军招呼她。
韩念念笑道,“可我天天见到你家小何,春风满面的,看来小孙哥是个会疼媳妇的人啊!”
孙大军乐呵呵自挠头,媳妇可人,招人疼,他不疼自个媳妇难不成还留给别人疼去。
今天给韩念念拍电报的是关晓荷,跟方书记相过亲的姑娘。
韩念念把写好的电报单子递给关晓荷,想跟她寒暄两句,哪知对方拉长着脸,说话的语气也不怎么好,韩念念略微想想也就明白了,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她干不出来,歇了跟她说话的心思。
等拍完电报,韩念念出邮局之后,关晓荷才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孙大军离她近,听得清楚,不大赞同道,“关晓荷同志,干啥骂人啊,人家大妹子招惹你了吗?”
关晓荷气不顺,冲孙大军瞪眼,“她给你说了个貌美如花的媳妇,你自然向着她,她做事不仁义,怎么能,怎么能跟我抢方书记...”
孙大军还当是什么事,开口道,“关晓荷,虽说你跟方书记相看过,可人家方书记没看上你,以后还就不能处对象了啊,这是啥道理...照这么说,以后跟你对象过的男同志,还都得打光棍才合你意?”
孙大军就想不明白了,都过去这般久的事了,关晓荷眼下也有在处着的对象,难不成还在惦记着方大兴的书记?要真是这样,那可就不厚道了。
......
韩念念刚进办公室,马大姐就问她了,“韩老师,昨晚跟对象手挽手在外溜达了吧?我可都瞧见了!”
市区统共这么大点地方,到处是熟人,就算瞧见了也不稀奇,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韩念念大方承认了,“是我对象。”
“昨晚太黑,没看清小伙子长相,约莫看着是个不错的!叫啥呀?”马大姐又问。
韩念念笑道,“叫方知行。”
“这名字听着熟啊。”牛老师接了话,想了一会儿,拍大腿道,“是不是方大兴的那个书记?!”
韩念念不瞒着,点头道,“是方书记。”
“不错啊。”有老师打趣,“韩老师给人说媒还知道给自己留个好的!”
“方大兴的书记...领得是行政工资吧,韩老师,你可得看好了呀!”
众人七嘴八舌,唯有曹尚梅一直默不作声,心里说不上来是啥感受,好像自己看上的宝贝被人抢走了一样...
上班下班,转眼休息天,韩念念哪也没去,估计陈卫东要来找她,坐家里把织得毛衣剩下的部分织完。
哪知等了一天也没见人影,一天没出门,倒是把毛衣给织好了,一大一小,相同的样式,清洗了挂在晾衣绳上,打算等方知行回来就送他。
半夜里,砰砰砰,有人敲门。
韩念念睡得迷迷糊糊,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仔细听,还真是。
趿拉拖鞋下床开门,她也不怕门口站得是歹徒,要真是那更好,顺带就为民除害了。
门开了个缝,门口站的哪是歹徒,是风尘仆仆的方书记,手里还拎着行李箱,显然是刚下的火车。
韩念念开了门,怕惊扰到别家,低声道,“这么晚了,你不回家,来我家干啥?”
作者有话要说: 起来想再眯一会儿,结果睡过头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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