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真的没有想到,杨玉兰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来,还是用如此卑微的态度。
“他,知道吗?”阿凤看着她,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如果她对江铭说过这些话,江铭肯定不会带着她一起回京。
救她是肯定的,江铭不会看着人死在他面前,但是救下来却可以把她送到任何一个可以送她回家的地方——这世上有个地方叫做驿馆。
而且,还有官府在呢,把人丢在官府大门前,凭杨玉兰的身份,官府的人肯定会护送她回京的。
她这么问,就是想知道杨玉兰对她说这些,是真的坦诚还是另有谋算。
杨玉兰摇了摇头:“不知道。虽然我自幼就喜欢他,可是我从来没有说过,因为我知道将来有一天,我会有一位公主嫂嫂。”
“发于情而止于礼。”她看着阿凤,眼神清澈如水:“所以,今天我才会对殿下提及。”
她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的年岁已经很大了,再不出阁就不像话了,父母已经拿定主意,他们再不舍得也要舍得了。”
“我想,顶多也就是一年罢了,成亲后我不能再想着他人,无论如何,我都要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可是一双眼睛全是求恳,请阿凤能答应她。
“其实你不说也可以见他啊。”阿凤还是不明白,杨玉兰为什么执意要她的同意。
杨玉兰摇摇头:“我和他都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岂能随便见面?只有殿下同意了,有殿下在,我才能正大光明、正大光明的看他一眼。”
阿凤看着她的脸,过了好一会儿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不想答应杨玉兰,可是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听着她发自肺腑的话,她还真得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她。
所以,她给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我不知道——不是答应你也不是拒绝你,但明显是不喜欢她靠近江铭。
阿凤是喜欢直率之人的,但是杨玉兰如此的坦诚,却依然不能让她生出半分的好感来:现在,她还是不喜欢杨玉兰。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或者,你可以去问问他。”看着杨玉兰的眼睛,阿凤的声音很平静:“此事我可以答应你,你去问,他只要答应我就可以答应。”
杨玉兰的眼睫毛一颤:“殿下。”
阿凤转过头去:“是我说错了,你不要往心里去。你又受了伤,闭上眼歇一歇,不要耗太多精神了。一会儿,我们还要赶路呢。”
她不想再和杨玉兰谈江铭的事情——很尴尬不说,也很奇怪。
杨玉兰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看阿凤的侧脸,她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乖乖的合上眼睛: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给阿凤、江铭添太多的麻烦。
阿凤倚在树上不再说话,看着树叶发起呆来:杨玉兰偷偷的看着她,却在阿凤的脸上无法看出任何事情来。
就在更高一点、更浓密一点的枝叶里有了一阵颤动,就像是风吹过,并没有引起阿凤或是杨玉兰的警醒:江铭这才真正的离开。
他把杨玉兰的话源源本本听的一个字都不落,只是那张俊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江铭回来的时候不算晚,不但取来了热水还有衣裙,居然还弄到了一匹马。
马当然不是什么好马,无法和江铭的大黑相比,但是有一匹马总强过人的两条腿,尤其杨玉兰此时还有伤在身。
依然还是阿凤给杨玉兰换下了衣裙,也是阿凤喂杨玉兰喝了一些热水。吃东西,杨玉兰还有手可以用,倒不必人照顾的。
只是她的胃口不太好,吃了几口便说饱了。
江铭抬头看过去:“你受了伤怎么也要多吃点,不然的话伤口好的更慢了。身子要紧,这些东西是难吃,但总比不吃要强些。”
阿凤沉默的低着头吃东西,并没有开口也没有看江铭和杨玉兰。
杨玉兰看了一眼阿凤,摇摇头道:“我真的吃不下,回京后再说吧。时辰不早了,不要误了大事,我们还是启程吧。”
阿凤把手中的饼掰碎泡在热水,又取了几块肉干一起放进去,放到了火上烧开又吹凉了。
把这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端到杨玉兰的面前,阿凤的声音很平静:“吃点吧,一个晚上呢,不好熬。”
这次,杨玉兰没有再推辞,乖乖的接过碗道过谢;她没有忘了分给阿凤一半,在吃的时候也没有看向江铭。
江铭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话。
吃过东西后,江铭牵过马来,看着阿凤和杨玉兰有些为难:必须要骑马的,不然的话今天晚上是不可能赶到宫中。
可是杨玉兰受了伤,不能让她坐在最后面,免得伤重无力再掉下去——可是,把她放在自己身前好呢,还是放在身后好?
好像放在哪里都不好,因为身前身后紧靠着江铭的身子,那应该是阿凤的位子。
杨玉兰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扯开了:“要对殿下不敬了——能不能一头绑在殿下的身上,一头绑在我的身上,这样我在后面就不会掉下去了。”
“真的没有力气,我怕不绑一绑的话,会掉下去。”她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前看了一眼江铭。
江铭沉默了一会儿:“在后面怕颠的太厉害,伤口再绷开的话……”他的话没有说完,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伸手拍了一下身旁不点不安的马匹。
阿凤看看杨玉兰手中的布条:“不用绑了,绑了怕也不结实;你坐在我和江公爷中间,有两个人在你不会掉下去。”
江铭没有作声。
杨玉兰看了一眼阿凤,屈膝谢过阿凤:“殿下仁心,臣女铭感五内。”她却看了一眼那高大的马儿,有些为难。
如果没有受伤,这样马儿她踩上马蹬翻身就能坐上去;但是现在,她根本不可能靠自己上的了马。
江铭低着头看自己的脚,还是不作声。
阿凤牵着杨玉兰的手走到近前:“你扶杨姑娘一把,她自己可上去马,我力气小怕一个不济再伤到我们两个。”
江铭点点头,伸手接过了杨玉兰的手。
杨玉兰的脸红了,身子也微微一颤,仿佛没有敢看江铭的勇气:“谢、谢殿下,给殿下和江公爷添麻烦了。”
江铭轻轻的道:“无妨的。”三个字说的极轻,轻的只有他和杨玉兰能听清楚,就算立在杨玉兰另一边的阿凤也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
有一种暖昧,近在阿凤的眼前,可却让她无法说出嘴来。
三人和一匹马在夜色中,泛出了一股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古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