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温谨怀一顿咆哮。
这人不耐:“老子婚都没离老子怕什么。”
“什么?!”
沈墨城抬步往电梯里走,男人浓重深刻的眉眼一股子恼恨:“谨怀,你不知道她犟成什么样,犟犊子!我的温柔往哪儿使?非逼我动手收拾,她就欠收拾。”
温谨怀没话说了,他被老男人‘收拾’二字里流露的爸爸一样的温情,弄得一身鸡皮疙瘩。
这又是一场什么鬼局?
……
顾爽爽忙碌中总觉得背后阴测测的,往后朝楼上看又没人。
助理通知她手机有来电。
顾爽爽洗净双手,从展场的门出去,另一侧电梯双门正好打开。
她应声扭头,瞧见里面出来的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旁边紧贴着关小玲接待员。
“沈老板,晚餐后我能去总统套房参观一下吗?”
男人手指抚了一下白衬衫袖口,他的脸在一片阴影里,显得尤为晦暗不明,那轻佻皱起的一侧长眉,顾爽爽倒是瞧见了。
她踏进办公室,门关上,隔绝了电梯那侧低沉的男音。
顾爽爽状态极差,她自己知道,手指捏着手机,看着上面的客户号码,她屏息平复,缓缓接起——
“段老板,您好……”
接完这通电话,顾爽爽的情绪更差到谷底。
这个段老板是市场部之前走了一个副总监留下的大客户,现在接替到了顾爽爽手中。
极其难缠狡猾的客户。
单子合作已经完成两期,即将开始第三期,前两期的尾款总共五千万,不给,第三期的合作又迟迟拖着不签字。
合作项目很大,提成很高。
顾爽爽明白王经理为什么不接手,根本管不了这个烂摊子。
部门都是人吃人,现在落在她头上。
上头在催尾款,在催第三期的合作签约合同,顾爽爽头痛不已,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拿起包,从科技园这边直接去段氏大厦。
……
晚上六点,顾爽爽一脸灰然下公交。
爬到三楼,防盗门是开的,顾爽爽一下子惊醒,擦了擦额头上的雨珠,推里面的木门。
“妈咪?”
“宝贝!”
木门从里面打开,大小包子都在门口,顾爽爽呼了口气:“妈咪教过多少次了?不能随便给人开门……”
说话时,顾爽爽抬眼,瞧见了屋子中央堆成小山模样的玩具,还有桌上放着的精美小蛋糕甜点。
“怎么回事?”
两个小家伙都低下头,妹妹推葛葛,葛葛看着地面。
顾爽爽发现孩子们都穿着鞋,门边放着伞,还在滴水,她脑血一下子不够:“你们出去了?”
“是的,妈咪。”雪糕低垂着小脑袋。
“谁带你们出去的?去哪里?”顾爽爽就像被蛰了一样,控制不住地对宝宝大声。
小雪糕一抖,揪住葛葛的小衣袖,刚吃过蛋糕上的小嘴儿还有蛋糕沫,扁起来,大眼睛一瞬蓄满了水水,看着妈咪,“妈咪,是蜀黍,凶凶的蜀黍,从王奶奶家接走我们,他人不坏哦,他带我和葛葛去了很多家超级漂亮的幼稚园,问我们喜欢哪一家,还买了好多好多玩具,给小雪糕买一直想吃的蛋糕……”
顾爽爽眼睛红了,她喘不过气,看着小雪糕脸上满足又不敢对着妈咪露出的笑容,很心酸。
沈浩宇也给孩子们买过玩具,可都不曾见小雪糕这样开心,孩子们即使不认识爸爸,但接触中一定有奇妙的温馨感觉存在。
他和孩子们一相处,这种感觉就会让孩子们依赖。
顾爽爽不敢想,他今天抱过小雪糕了吗?牵过雪糕的手了吗?
“妈咪,他走时留下一份东西,我看了,可是我认识的字好少,看不懂。”
顾爽爽走向客厅的桌子。
蛋糕底下,压着一份A4文件,好几页,顾爽爽眼皮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地跳。
她伸手把小雪糕啃得像盆地的小蛋糕拿开,便露出扉页上黑色加粗的大字。
“妈咪?”
敏感的雪糕瞧见妈咪刹那间变了的脸色,妈咪好像站不住,往后退,退了好几步。
雪糕有些懊悔,今天一时冲动在MM的渴望哀求眼神下,同意和那个男人出去了。
毫无防备,因为他是死货爹,他拥有比年纪小小的他更摄魄的气场,他说话慢条斯理,声音温柔好听,让你信服。
雪糕特别特别爱妈咪,特别特别心疼妈咪。
小小的他是那么矛盾,希望有个完整的家,可是又恨极了这个叫爸比的男人。
两三岁的雪糕脑海里,他的爸比可能是外星人,他从不羡慕别家的爸爸每天给儿子买这买那,他认为他的爸比会坐超大的宇宙飞船来接他和MM,妈咪,一起去外太空生活,宇宙飞船里有这些年爸比欠他们的所有礼物。
四岁的雪糕看见了妈咪床底下匣子里那张照片。
心思敏锐可能是天生,第一眼就认定这个坏男人是爸比。
他恨极了,爸比活着呢,为什么不来找他和MM还有妈咪呢?
他偷偷哭过,没有任何人看见他哭花了小脸,失望透了。
可是搬着小凳子去卫生间照镜子,拿着照片一点一点对比,发现自己的眉毛眼睛还有嘴唇和照片里的帅男人越看越相似的时候,雪糕是骄傲的,小小的胸腔里也有种满足。
他就这样一日一日失望着,盼着,决定在那个坏男人出现之前,把妈咪和MM照顾的棒棒的!
今天本来是要端架子的,最终为什么同意跟着那个男人出去了呢?
因为在王奶奶家的院子里,坏男人下车,又是那样沉默地看着他和MM在屋檐下玩耍。
他和MM正玩着踩水洼的游戏,他没有小雨鞋,很想要一双印着美国队长的小雨鞋,小区里胖子敦敦他们都有,可是他不问妈咪要,因为要去商场买,要一百多块。
一个水洼踩得有点狠了,溅到MM的裙裙上,MM躲,歪着身子要摔,他去扶,又没站稳。
可是两个人都没摔,有两道温热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接住了他和MM,和妈咪的怀抱不一样,是宽广雄厚的,有着令人迷恋的父爱气息,像山一样,很大很厚实的山。
那个坏男人把MM抱到一边,温声说让MM站着,然后过来蹲下,默然无声地脱掉他的小凉鞋,那只比他的脚还大的手掌,抹掉了他脚底和小腿上的所有脏水。
雪糕的脚干净了,可是男人的手掌脏了。
他抬头对儿子说话:“想要什么样的雨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