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分说拉过女人,却见她苍白的脸上全是失魂落魄和无助慌张,本要斥责的话堵在嗓子里,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她不会知道,他看到她险些被车撞到的时候,那一瞬间,那一刹那,整个人灵魂都要被撕裂的感觉。
就连白檀都觉得陌生可怕。
可妲己无心注意这些,她的神经比他绷得还紧。
愣愣地推开白檀,又看了眼马路对面那辆、男人下车连门都来不及关上的轿车,妲己的脑子里空白一片。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索性放开他转头跑进医院里。
身后,白檀就这么望着自己突然空空如也的手臂,面色沉峻如霜。
……
此时此刻,云城的机场里,一架从中欧而来的航班平缓降落。
休整了一个月的男人又恢复了往常的英姿勃发,俊脸上妖娆邪肆交错着织成漫不经心的凉薄和凌厉。
身后一脸严肃的白人保镖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说是保镖,却比保镖多了几分军队中肃整的纪律和令人胆寒的杀机。
下了飞机,男人打开了手机的收讯功能,无数个未接来电涌入手机。
他眉头一皱,还没回复,眸光突然瞥见最后一条刚刚窜进来的短信。
俊脸霎时间阴沉下去,身边的白人不禁奇怪,用意大利语低声问:“头儿,接机的人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是先回酒店,还是先去找您的妹妹?”
男人死死攥着手机,嗓音掠过浓稠的寒意,“哪都不去!凯文,先去医院,马上!”
被称作凯文的人条件反射地答了声“是”,随后又问:“怎么了,头儿?”
男人想起短信里的内容,整颗心都蜷缩在一起,一字一字冷声道:“我爸爸病危。”
……
妲己跑进医院的时候苏幼清正满脸狼狈地跌跪在地上哭。
妲己一见她这副模样,心头的火气“蹭”地窜了起来。
她从没有这样痛恨过什么,心底滋长的恨意叫嚣着吞没了她一贯的冷静克制。
走上前去,什么都不顾就狠狠扇了她一个巴掌,“苏幼清,你是不是成心想害死爸爸!”
这一巴掌的动静着实不小,在手忙脚乱的急救室门口都显得格外惊人。
苏幼清被妲己扇了一巴掌,眼前眩晕成一片白光,她照顾了苏邺一晚上,白天回去又没睡好,整整一下午都泡在厨房里给爸爸炖汤。
谁想到会变成这样。
护士几次想开口,却慑于女人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冷艳的气场,根本无法进身。
身后男人大步走了进来,在妲己第二个巴掌还没打下去时伸手一拦,动作稳准地接住了她的巴掌,沉声道:“素素,你在干什么?”
苏幼清抬头,正见男人面沉如水的俊脸,一双凤眸里透出冷冷清清的不悦,倨傲的下巴紧绷在一起。
见到他,她心里的委屈和无助突然泛滥成灾,“白檀……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真的忘记了爸爸对白胡椒粉过敏。
医生说过敏反应导致了血管扩张和毛细血管通透性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加,尤其是对苏邺这样的心脏病患者来说,过敏反应简直是致命的,他的心脏完全适应不了这种骤然的变化,心血管功能衰竭得厉害。
妲己亦是缓缓将视线从苏幼清身上收回来,望向白檀维护着另一个女人的动作,心口破裂的洞仿佛被人扯得更大,冷风不停地灌进去,堆积已久的东西从心底深处浮现。
她最后忍耐着浮躁,咬着唇,眼里冷冽的温度足以伤人,“我只说一遍,白檀,你放开,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
男人看了眼那边的护士,低声道:“素素,你冷静点。”
“冷静?!”妲己荒唐的笑出声来,蜷紧的神经大片大片的刺痛着,“在里面抢救的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你让我冷静?!我爸爸昨天才刚做完手术,他的心脏受得住这么大冲击吗?”
她一边质问着一边不停流下眼泪,声音尖锐拔高,“我真不该留你在这里照顾爸爸!身为苏家的女儿,在苏家呆了将近十年你竟然不知道爸爸对胡椒过敏?!”
男人从没见过她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三言两语间听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沉缓道:“素素,幼清应该不是故意的。”
妲己的眸光里迅速分散出些许讥诮的色泽,攻击性极强,极其冷艳,“不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
男人一怔,手里动作僵住。
“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女人红唇边逸出的是极其冰冷的话音,“如果她是故意的,我不会给她留下机会在我爸爸手术室门口哭哭啼啼!这两个巴掌只是赏她为人子女连父母都孝敬不好!你们不是说我是她的长姐吗?既然我做姐姐的有义务什么都让着她,那我妹妹做错事的时候,怎么,我是没资格教训她了吗?”
白檀眉宇间的褶皱越来越深,“素素……”
妲己看了眼苏幼清,又看了眼他,嘲弄地勾起嘴角,不知想到什么,心重重地沉了下去,眼角的泪都带着寒意,“白檀,你现在是要在我面前护着她?”
男人紧紧箍着她,努力安抚她的情绪,“素素,你别激动,护士在一边等很久了,你先听听她怎么说,你爸爸的身体最重要。”
妲己就这么看了他几秒。
被他攥住手腕的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扣入掌心,刺得她浑身发冷。
一边的护士见机走到她面前,低声道:“苏二小姐,病危通知书,您……”
妲己的瞳孔骤然一缩,双手掩面,一种崩溃前深处绝望边缘的感觉席卷了她的整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