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坐在外面,撑着头,目光呆呆地望着隔间里的三人。
白檀这时候应该在加班吧,看他身上那身正装也知道,肯定是听了这边的乱子匆匆赶过来的。
可笑的只是她自己,前一秒还因为郑总对幼清动手动脚而气得炙热发烫的心,下一秒就被从天而降的冰水浇得缩成一团。
怎么这种戏码都能让她赶上呢?
妲己单手转着手里的茶杯,心里堵得难受,嘴里的茶香也都变成了苦涩。
沈露嘲弄地望着白檀,“后悔也没用,幼清会走到这一步全都是你逼的。”她的一个字一个字咬得不重,却格外清晰有存在感,“你承诺过你会给她最好的资源,把她捧成最年轻热门的编导,可是你却娶了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女人,连她亲妹妹都不放过。”
男人的脸色一沉。
隔间外面,妲己握着茶杯的手也顿住,茶水洒出来,烫了她的指尖。
心眼比针眼还小的女人,连她亲妹妹都不放过。
妲己怔然望着手上渐渐凸出来的水泡,呼吸很长时间都堵在嗓子里。
她是这样的人吗?
苏幼清都听不下去了,忙拽着沈露,“你别胡说,跟素素没关系。”
沈露甩开她,“我就要说,我今天就要把这些全都拿出来说说。她都已经当了白檀的太太还不知足,连你在他身边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位置都要清干净才满意?”
男人沉到谷底的嗓音响起:“她做什么了?”
苏幼清急得摇头,“她什么都没做。”
沈露却笑道:“她确实什么都没做,她还用做什么吗?她只要在家里给白总你摆个脸色,你不就为了哄她开心什么狠心绝情的话都对幼清说得出来吗?为了成全你,为了避嫌,为了不让她苏妲己觉得不舒坦,幼清连你的资源都不敢用,只能出来被这种老男人糟蹋!”
妲己的眸光重重一颤,不可思议地望向沈露的方向。
是她……是她的错?幼清这么做是因为她?
男人的五指攥成拳,湛黑如墨盘的眸子里有隐约裂开的痕迹,眉头紧锁,“就为了这点事?”
苏幼清听到这里才算是摸清了些沈露的门道,她扯着沈露的袖子刚要开口,却被她再次打断:“你白大公子当然觉得是小事,娱乐圈里水有多深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你真被苏妲己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迷了心智、打算不管幼清的死活,那就当我们幼清这六年看走了眼!”
忘恩负义四个字,妲己知道是什么意思,白檀稍稍转了个念头,便也懂了。
那晚她曾给他讲过,苏家收养幼清的真正目的。
白檀不信鬼神,可妲己是从小看着幼清病到大的,信不信都放在一边,光是怜惜和愧疚都快压垮了她。
“你就守着你的狐狸精到地老天荒吧,幼清,跟我走。”沈露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拉着幼清往外走。
隔间里只剩下男人独自站在那。
稀疏斑驳的光影将他的影子拉长。
妲己望着他的影子,衣领突然就被什么打湿。
她怔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满脸的泪。
*
苏幼清被带出商场以后上了沈露的车,沈露刚要发动车子,便被副驾驶上的女人一把拔出了钥匙。
她皱眉看过去,只见苏幼清冷脸望着她,“露露,你今天太过分了。”
沈露一惊,第一反应是去看她身上,“你受伤了吗?还是那个老男人真的碰着你了?”
她给白檀发短信的时间掐的非常准,在餐厅里也埋了人,只是为了确保幼清不能受到半点委屈。
可那些人毕竟只能在偏远的地方盯着,还不能被苏妲己发现,所以有些疏漏也是在所难免的。
苏幼清还是同样的表情望着她,满脑子混乱的思绪沉淀下来,目光冷得过分,“你连我都算计?”
沈露看了一圈发现她没有受伤,这才舒了口气,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咬了下唇,“幼清,我也不想算计你。你是编导不是演员,如果让你提前知道的话,你的演技根本瞒不过白檀的眼睛。”
“如果让我提前知道的话,我根本不会来这个地方陪你胡闹!”
苏幼清向来温声软语惯了,沈露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疾言厉色,放低身段认错,“幼清,你就当是陪我胡闹好了,但是你看白檀他刚才的反应,至少证明他是在意你的,苏妲己要是知道的话,他们少不了就要生嫌隙……”
“你还打算让素素知道?”苏幼清气得胸口闷,好几次差点喘不上气来。
沈露赶紧慌慌张张地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给她找药,“是不是不舒服?我昨天跟你说了让你别喝太多酒……”
药一递过去,苏幼清“啪”地一下扬手挥开,“我只说一遍,今天的事情不准告诉素素,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挑拨!”
药片掉在车里的地毯上,沈露怔怔地低头看着,手还伸在半空中,被她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却不如那句话刺得心疼。
——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挑拨。
外人。
是呵,她是外人。
无论她做多少,都不如幼清从小羡慕又崇拜的二姐。
沈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嗓子里干涩得厉害。
片刻,闭了下眼,生生挤出温和的笑,又从药瓶里倒了一片新的递过去,“好,我都听你的,不告诉她……你先听话,把药吃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