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众人都不太舒服。
钟嬷嬷气道:“永嘉公主就是这般的,一点儿不把人放在眼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她来抱孩子。”
钟嬷嬷是老资格了,对永嘉公主如何长大的,十分清楚。
永嘉公主的身份,注定她可以高高在上。
冯怜容深知这一点,她坐在床上,反而安抚钟嬷嬷:“公主只是看我不顺眼,既然是要抱去给太后娘娘他们看的,想必也没什么。”
钟嬷嬷奇怪她怎么那么镇定。
冯怜容心想,永嘉公主再不喜欢她,也不至于要害太子的孩子,她了解这姐弟两个的感情,再说,她要拦也拦不住,到时候反而吓到孩儿也指不定。
不过永嘉公主那句话仍是萦绕心头。
太子妃到底有没有生过那份心呢?
假如她想要,她这孩子也留不住的。
还是太子阻止了这件事?
如果是,冯怜容真觉得自己要高兴死了!
见她一脸欢喜的样子,钟嬷嬷恨不得伸手敲自己脑壳,这主子瞧着生完孩子有变傻的趋势啊!
却说永嘉公主抱着孩子一路就去寿康宫。
皇太后哎哟一声:“你这急性子,我只是说说,你就立刻抱了来,有没有吹到风啊,孩子还小呢。”
永嘉公主笑道:“辇车都围了帷幔,哪里有风,我给遮得严严实实的。”她把孩子给皇太后,皇后看,“瞧瞧,长得真好,人也乖,路上不吵不闹的。”
皇太后看着,满脸的慈爱。
“这头发真黑,与佑樘小时候一样。”皇后笑道,“说起来,冯贵人长得也好,这孩子定然是个俊哥儿。”
说到冯怜容,永嘉公主冷笑一声:“皇祖母,您怎么就把孩子给她养呢?就是放在自己身边,都比给她养好罢,要不,就给阿嫣妹妹,母后,您说是不是?”
皇太后倒没什么。
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婉婉,你这话可不妥。”
永嘉公主道:“哪里不妥?她难道想学胡贵妃不成?”
皇后沉下脸:“跟此事无关!婉婉,这关乎母亲与孩子,夺别人孩儿总不是一件好事儿,就算是贵人,她也是做娘的,若是有人抢走你孩子,你会乐意?”
永嘉公主不服气:“她能跟我比?”
在永嘉公主心里,妾室算不得什么。
皇太后听这母女一番话,知皇后心慈,当年她也是这样说的,不肯抚养太子,如今她的态度仍是没变。
永嘉公主撇撇嘴,抱着孩子摇一摇道:“女儿也是怕冯贵人母凭子贵罢了,母后就不担心?”
皇后淡淡道:“有何担心,你觉着佑樘跟你父皇像吗?”
永嘉公主一怔。
皇太后摆摆手:“好了,为个冯贵人,你们吵什么呢。”她提醒永嘉公主,“婉婉,这事儿你莫在佑樘面前提,现嫣儿还年轻,不怕以后没孩子,真要轮到这事儿了,又再说。”
永嘉公主想了想,点点头。
眼见要到午时了,孩子才送回来,是由太子亲手抱着回的。
冯怜容欢喜道:“殿下,您怎么来了?”又问,“衍衍没事罢?”
太子把孩子给她,笑了笑道:“没事儿,今儿天暖。”又对钟嬷嬷道,“把奶娘叫来。”
冯怜容抱着孩子仔仔细细的瞧,虽说她觉得应该没什么,但在心底,到底还是担心的。
瞧她这样子,太子叹了口气。
永嘉公主就是心急,皇太后都说了的,他心想刚才冯怜容肯定受到过惊吓,也是委屈她了。
俞氏很快就到,抱着赵承衍去喂奶。
冯怜容听说吃得很欢,才彻底放心。
太子坐过来,问道:“最近身体可好一些了,还疼不疼?”
冯怜容摇头:“不疼了,已经慢慢好了。”一边就挪过来,抱住太子的胳膊,轻声说道,“殿下,谢谢您啊。”
太子知道她是说她家那件事儿呢,当下逗她道:“光是说说就行了?”
冯怜容把脸在他胳膊上蹭了蹭:“妾身好了,会好好伺候殿下的。”
听到伺候这词,太子这心免不得有些热,说起来,两个人好久没同房了,太子有时候也想,只是没法子。
她实在是伺候不起来。
“尽说些没用的,没诚心。”太子嫌弃,拔出自己的胳膊,又不是现在能伺候,非说,这不是挑逗人嘛。
冯怜容急了,也不管有没有宫人在旁边,蹭得就爬起来抱住他脖子,往脸蛋上亲去。
太子僵住。
钟嬷嬷扭过头,跟几个宫人轻手轻脚的走了。
冯怜容这一主动很热情,这回差点把太子的嘴给咬破。
太子立刻就反攻,虽然不能同房,可没有说不能摸,这手就把她浑身上下到处摸了一遍,两人气喘吁吁才停下来。
见冯怜容手脚还缠在他身上不放,太子斥道:“别胡闹了,我下午还要听课呢。”
刚才是听说永嘉公主来了,还抱了孩子给皇太后几个看,他正好午时休息,就去一趟寿康宫。
至于亲自送过来,也是不放心冯怜容,见她好好的,他自然就要走的。
冯怜容被他一骂,不敢造次,连忙撤下来。
太子欲-火被她勾了出来,可这是大白天,就是平常也不合适,别说她这身体还不行呢,他不敢再跟冯怜容在一块,站起来就走了。
冯怜容略失望,重新躺回床上。
可翻来翻去的也睡不着,好像身上还留着他手掌的余温。
时间啊,快点儿过去罢。
冯怜容突然觉得日子真的过得好慢呢。
太子走出来,吁出一口气,真有些恼火。
他血气方刚,这方面虽然克制,可一旦有想法了,没满足也会难受,他大踏步的往春晖阁去了。
路上竟遇到夏伯玉。
他惊讶道:“还以为你明儿才到呢。”
他派出去征讨真罗国的大军打了胜仗,真罗国已臣服,尽数归还哈沙土地,也愿意每年进贡。
其实进贡,对他们小国的好处并不少,景国地大物博,得了贡品,照样会还礼,那都是小国所欠缺的物资。
夏伯玉行礼后,笑道:“这两日连夜赶路,故而提早到了。”
太子点点头:“你先回去歇息歇息,回头再同我详禀。”
夏伯玉应声走了。
赵承衍很快就满月了,皇太后几个都赏了东西下来,其中有两件金锁,个个都沉甸甸的,皇后倒是不与他们相同,送了两双虎头鞋来。
冯怜容很高兴,先就给赵承衍换了虎头鞋穿。
不大不小正正好。
赵承衍好像也喜欢,竟然咧嘴一笑。
冯怜容看见,喜不自禁,又逗他,结果这孩子偏不笑了。
又过得十几日,冯怜容这月子算是坐完了,不过众人还是仔细照顾,生怕她哪里没养好,以后亏了身子。
冯怜容自个儿倒是粗起来,菜吃得多,动得也多,甚至也不管那么多宫人,常亲手带孩子。
钟嬷嬷劝道:“主子,您这是何必,主子只要服侍好殿下就行了,皇孙有得是人来带呢,这样主子也不辛苦。”
“殿下来了,我自然会伺候好,不来,我就带孩子。”冯怜容是听了她娘亲的话。
唐容上回在信里说了,要瘦下来就自个儿带孩子,一来与孩子的感情好,二来,这也锻炼到了,别太养尊处优,弄得太精细,身体反而会不好。又说宫里有太医,吃上面可以精细些,但要吃得饱,别为了瘦,不好好吃饭。
冯怜容就是这么听从的。
钟嬷嬷也拿她没法子。
这主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不太听话,她一旦决定好了,就难以改回来,便只叫她注意休息,带归带,不能累到。
冯怜容这个还是听的。
只是不到一阵子,她又得开始请安了。
请安这种事,冯怜容已经一年没有做,一下子还真有些不适应,可是也不能不去,只要改掉晚起的习惯。
幸好离冬天还早呢,冯怜容只庆幸这个。
路上遇到孙秀,孙秀笑着道:“又要跟姐姐作伴了。”
孙秀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侍寝,太子口头上是说记住了,结果还是我行我素,根本也没有做到公平二字。
但太子妃也不能强迫他,总算还是会歇在她那儿的,至于孙秀,只能说命苦。
这宫里,命苦的妃嫔也不差她一个。
二人前往东宫内殿。
太子妃还未出来,冯怜容四处瞅瞅,奇怪的问孙秀:“那两位贵人呢?”
孙秀怔了怔,才想到冯怜容被保护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是什么都不知,只要太子的宠爱跟顺利生好孩子就行了。
这种事情,她也确实没必要了解。
“年后被送监了。”孙秀轻声道,“一个偷了东西,一个把宫人打死了。”
是真是假,无人可知。
反正这两个贵人都是胡贵妃送来想迷惑太子的,结果太子没碰过,太子妃恨死胡贵妃,皇太后,跟皇后自然也不会管。
冯怜容想起那两个贵人,心想都是美人儿,可惜投错胎,被胡贵妃给害死了,那么年轻真是可惜。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微微一叹。
太子妃出来,二人连忙行礼。
太子妃先是问赵承衍的事情,冯怜容都答好。
太子妃审视她一眼,说道:“那是殿下的长子,出点儿错,为你是问。”
冯怜容能说什么。
反正那也是她的孩子,她还能不好好养吗。
可孩子是个人,人生点儿小毛小病太正常了,她小时候就是这样,有一回听说娘亲深夜起来抱着她找大夫呢。
就是大一点儿,也总有大大小小的问题。
冯怜容不敢拍着胸脯说,孩子一定不生病。
孙秀同情的看冯怜容一眼。
就是那么受宠的人,在太子妃跟前,也得意不起来。
所以说,除了宠不宠,又有多少区别,她虽然入不了太子的眼,可这些糟心事是没有的。
回头,她就安慰了冯怜容几句。
冯怜容闷闷得回绛云阁。
钟嬷嬷道:“真要有什么,也怪不到主子身上,殿下还能不清楚主子呢,哪个娘亲会故意害自己孩子?”
冯怜容心想可不是,本来就是太子妃故意说的,叫她听了不舒服,给她压力罢了。
她哪儿不知道。
也算了,不能为这个,她就不高兴。
冯怜容深呼吸一下,笑着去看赵承衍了。
这般过了半个月,这一日,冯怜容大早上起来,又要去内殿请安,谁知道知春过来道:“冯贵人,娘娘说了,以后都不用来请安了。”
钟嬷嬷奇怪:“怎么回事?”
知春笑眯眯道:“咱们娘娘有喜了啊,这是要养胎了。”
言下之意,你们都不要去打搅娘娘。
钟嬷嬷连忙恭喜一声。
冯怜容听见,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她真心实意为太子妃欢喜啊!
这一年,她大概都不用烦什么了。
因为按照上一世的情况,太子妃就是这样的,什么都不管,把这孩子看得跟什么宝贝似的,生怕有一丁点儿的闪失,所以那一年,也是所有贵人过得最自由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