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怜容早上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太子的内室里。
她差点跳起来。
其实大半夜那一回,她已经很困很困了,她平常都睡得挺早的,昨儿睡得死沉的被太子弄醒,给捣鼓了半天,她觉得是在做梦,结果才知道不是。
原来她真的留在这里了。
“贵人醒了?”外头宫人询问。
冯怜容忙穿好衣服出来。
宫人问:“贵人要吃什么,殿下吩咐的,叫贵人用完早饭再回去。”
不止让睡,还给吃早饭呢。
这太子的厨子可是御膳房里的,不似她们用的,冯怜容心想,不能推却这好意,她认认真真点了六样,有点心,有粥,甚至还有小笼包子。
宫人很快端来,冯怜容高高兴兴的吃完就回去了。
钟嬷嬷倒是一晚上没睡好,眼睛下面乌青青的,见到冯怜容,都要哭了。
那是欢喜的眼泪。
自家主子不负众望啊,还真跟太子过夜了。
钟嬷嬷道:“还饿啊?”
“吃过了,虾肉小笼包真好吃。”冯怜容称赞。
钟嬷嬷眼睛闪着光:“还吃饭了啊,跟殿下一起吃的?”
“没有,殿下去听课了。”冯怜容想着,有些小遗憾,要是太子在就好了。
钟嬷嬷喜不自禁:“殿下是真把主子放心里了,你看看,去听课,还惦念着给你吃饭那,哎哟,观世音菩萨,地藏菩萨,弥勒佛哟,老天保佑咱们主子要是一直这么得宠就好了,奴保证天天吃素呀。”
她乱念一气。
冯怜容皱眉,天上要真有菩萨,看她那么不诚信,早就一道雷劈下来罢?
平日里都不见她烧香的。
冯怜容道:“再给我拿身里衣来,昨儿都没换呢。”
因是太晚了,便也没差宫人来拿,她洗完澡光着就睡了,今儿起来,还是穿的昨天的衣服。
宝兰忙就去了。
冯怜容又洗了一下,从内到外的换了一身。
却说太子在听课,今儿精神也不太集中,有两次差点就一头撞到书案上。
黄益三在那里抽嘴角。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子会打瞌睡呢。
看来冯贵人挺厉害呀。
黄益三怕讲官发现,伸手推了推太子。
太子清醒了,勉强听完,回头就补睡了一会儿。
下次,看来不能半夜那个了。
太子其实也是第一回这样,也不知昨儿怎么鬼使神差的,醒过来,发现自己抱着个光溜溜的身体,就没有忍住,可能见她睡得太香了,看起来又特别美,他起了坏心,愣是把她给弄醒了。
早上他起来时,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睡得跟死过去一样。
“殿下,是不是要传午膳了?”宫人进来,要太子点膳。
太子一摆手:“今儿不在这里吃。”
说完就出了去。
黄益三跟严正两个跟在后面。
他们只当太子是要去内殿找太子妃呢。
结果,太子竟然去了扶玉殿。
两个人目瞪口呆。
这可是大白天啊!
太子寻常时候都不回内殿的,这次竟然来这儿呢。
他们这边惊讶,那边钟嬷嬷几个更是惊得要晕过去,就是冯怜容都差点打翻了手边的碗。
她正在吃午饭呢,就听说太子来了。
冯怜容脸色都白了几分,不是说不欢喜,实在是太惊讶,在印象里,她好似不记得太子有过这种举动,在赵佑樘做太子的这段时间,她甚至觉得,他都不曾喜欢过任何人。
哪怕是太子妃。
可是,他竟然来她这儿了。
冯怜容快步过去,给太子道了万福。
太子进去一看,问:“在吃饭?”
“嗯。”冯怜容还有点呆呆的,“殿下……吃了没有?”
“没有。”太子道,“就在你这儿吃罢。”
“啊?”冯怜容吓住了。
在她这儿吃饭?
她回头瞧瞧桌上的膳食,小声道:“怕殿下吃不惯呢。”
太子笑了。
他很自然的坐下来,目光一扫,只见有四个菜,一个是青菜鸡圆,一个是酱石花,一个茄饼,一个笋汤。
虽然不算精致,倒是清清爽爽的,就跟三月的天一样,颜色也好,叫人看着挺有食欲。
钟嬷嬷见状,连忙叫珠兰去拿碗筷。
珠兰兴奋的手都抖了,在路上差点拿不稳。
她弓着身子把盛了饭的碗放在太子面前。
太子道:“坐啊,傻站着干什么?一会儿得凉了。”
冯怜容坐过去。
太子拿起筷就吃。
冯怜容却不吃,她看着太子,觉得鼻子好酸,差点要哭,她哪里想过,太子有一日会到她房里来,同她一起吃饭呢。这种情景,上辈子她都不曾敢幻想过。
他这是算,宠她一些了么?
太子吃了一口,放下筷子,看冯怜容:“你是打算光看看我就饱了?还不吃呢?”
冯怜容连忙拿起筷子,夹了饭往嘴里塞,又时不时的看看他,越看越觉得好,连吃饭的样子都那么叫人着迷。
难怪自己上一世那么喜欢他啊。
太子吃顿饭,被她看了几十次,心里好笑,这丫头痴起来也是直愣愣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呢。
吃完饭,他还不走。
屋里钟嬷嬷,宫人都自觉站远。
冯怜容道:“殿下不去听课啦?”
“还没到时辰呢。”太子笑笑,“讲官也要吃饭的么。”
冯怜容点头,未免拘束。
她从来没在这儿招待过太子。
“殿下,打算做什么呢?”她想了想,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太子问:“你平常吃完午膳都干什么?”
“看书,绣花,要么出去走走。”冯怜容道,“最近都在看殿下送的棋谱呢。”
太子点点头,在屋里走了几步,忽地就发现了大金盆,它靠墙放着,金光闪闪,也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这个,你拿来干什么了?”他好奇。
冯怜容道:“洗脚啊,不大不小正好呢。”
太子的脸色就有些古怪。
他送的时候其实没想过会有什么用途,只觉着两个人一起在里面看过日蚀的,就当留个纪念么,结果她拿去洗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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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脚……嗯,”太子又慢慢笑道,“挺好的。”
他记得她的脚小巧玲珑,又成日见不到光,很白很白,好像冬日里的雪一样。
在金灿灿的盆子里洗,应该挺好看的。
这么一联想,他又想到昨儿的事情了,身体少不得就有些热。
其实他自己也奇怪呢。
又不是第一次跟女人亲近,可不管太子妃,还是阮贵人,好似都跟冯怜容不一样,冯怜容给他一种很奇异,很亲切的感觉,好像她一早就认识他,已经在他身边好多年了。
有时候,她看着他,眼里也会充满了感情,不是那种单薄的,而是浓到化不开的深情。
太子想着,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同我出去走走。”
太子要跟她散步呢。
冯怜容又震惊了一回,但岂会不高兴,几步上来与他肩并肩。
两个人刚要出门,就听一声娇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妾身见过殿下。”
冯怜容回头看去,原来是阮若琳来了。
她今儿这一身装扮艳丽非常,上着玫瑰红金绣折枝海棠纹夹衫,里头穿月白色中衣,下头系一条浅碧遍地玉兰暗纹百褶裙,头梳飞天髻,左右插着赤金红宝钗,眉眼都精心描绘过,确实是美的很。
冯怜容心想,太子来扶玉殿这么大的事情,整个殿里的人估计都知道了,只怕一会儿,孙贵人还得来呢。
太子看一眼阮若琳,叫她起来。
阮若琳笑道:“没想到殿下今儿会来扶玉殿呢,这会儿,是要与冯妹妹出去么?”
太子嗯了一声,便没有话了。
阮若琳这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似的难受。
刚才听纪嬷嬷说太子跟冯怜容一起吃饭,她根本也不信,谁想到是真的。
可冯怜容凭什么啊?
当初第一个侍寝的可是她!
阮若琳咬牙看看冯怜容。
她穿得并不算精致,只一件绿柳色绣竹纹的夹衫,一条月白色挑线裙,却不知怎的,这脸儿虽没如何化妆,却流转着说不出来的光华,气色好得惊人。
阮若琳就更气了。
想当初,冯怜容一来就病恹恹的,初时,太子都没见着她,谁知道她的运道竟那么好呢。
太子示意冯怜容走。
阮若琳眼见这机会又要没了,快步上去道:“妾身也是要去赏花呢,殿下不会嫌弃妾身罢?”
她不能输给冯怜容,也不能一辈子就这么过去。
太子皱了皱眉。
他刚要说话,孙秀又来了。
孙秀也是与阮若琳一样,盛装打扮好的,也正因为这样,才来迟了一些,不然她们早一会儿,可能太子还在吃饭。
太子看着这二人,忽然之间,兴致全都没了。
他对冯怜容道:“下回再说罢。”
冯怜容自然不能说不好的。
太子笑了笑。
这笑容多少弥补了冯怜容的一点遗憾。
眼见太子走了,钟嬷嬷恨得狠狠的瞪了那两个贵人一眼。
这不是坏自家主子好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