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日渐慵懒的工作状态令蒋蒋很是担心。
中期检查的这天,正如自己所料,除了自己和糖果按定额交了稿子,其余人莫不是只拿出了十余篇,更有甚者十篇都不到。
理由大类是,资源难找,理论空泛,实战难行。
蒋蒋无可辩驳,只得悻悻地去了总裁室。
看着翻阅搞本的羌楷,蒋蒋大气不敢出,有些惶恐。
“改。”这是羌楷在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说得唯一的一句话。
不冷不热的语气,捉摸不到他心底的一丝丝情感,愠怒?不屑?深不可测。
“怎么改?”他问得小心翼翼。
羌楷没有说话,大概也是没有必要浪费口舌,再说着无关紧要的废话。
他抬眼瞥了一眼蒋蒋,示意自己想办法。
蒋蒋心底一沉,不知所措。
“我该怎么办?”他回办公室后,便趴在唐果的办公桌上唉声叹气。
唐果浓黑的眉毛微微动了下,仿佛是心中的小情丝被触动了般,难以名状。
“或许,你该拿出大把的时间来缓和与同事的关系。”
“我无能为力。”
“是无能为力,还是不想为力?”
蒋蒋错愕,有些吃惊的看着唐果。
他依旧笑得很阳光。
蒋蒋有些失落,确切的说是有些失望。
唐果似乎离自己远了,他仿佛并没有了解自己。可是自己也并不了解自己呀。
陌生从屋子里的某个角落里兀地开了花,有些夸张的妖媚。
阳光明晃晃的,似乎要让那些试图睁大的眼睛的人,闭眼睡去。
咖啡被大口大口的灌下,并不苦。
同事们似乎都很愉快,搅拌着咖啡或高谈阔论或窃窃私语。
“如果按这个进度下去的话,下周根本就完不成定额。”蒋蒋兀地站起来,说得很真诚。
同事们如往常一样,并未接话。仿佛办公室里没有蒋蒋这个人,又仿佛是,蒋蒋的话是讲给自己听的。
唐果笑得很无奈,大类是我同情你,之类的表情。
“的确,做起来有些困难。”蒋蒋顿了顿,笑得很阳光。
“大家很努力,也很辛苦,所以今晚我做东,请大家吃顿饭。”
“好呀。”尤丽丽语气轻浮,“到时候大家都去。”
“海鲜大餐怎么样!”有同事高声倡议。
“同意。”
“同意。”
“……”
蒋蒋尴尬的笑容费劲地僵在脸上,“那得多少钱!”他想。
“不会是不乐意吧。”尤丽丽笑到,讥讽、嘲笑被阳光映衬的花枝招展。
“不会,不会,到时候大家都去。”明显地心虚,可大家并不关心语气,只在乎结果。
日光开始深沉时,周冬奕准时的出现在了文案组门口。
蒋蒋将包间的号码告知大家后,便叫他们先过去,自己随后就到。
同事们但也不客气,有说有笑地向海鲜城去了。
“能不能借我点钱。”蒋蒋说得有些委屈。
“怎么了?借钱干嘛?”周冬奕有几分好奇。
“请同事们吃饭,我没带那么多钱。”
“多少?”他掏出钱包,笑得很心疼。
“不知道,去东方海鲜城的话,消费标准是什么。”
周冬奕顿了一下。
眉头稍稍一拧,便掏出了一张信用卡。
“以后长点心吧,他们是要吃垮你。”
蒋蒋哭丧着脸接过卡,不再言语。
“我爱你。”他抱过蒋蒋,悄声说到。
“谢谢你。”蒋蒋说。
干净明亮的玻璃旋转门,一圈一圈,周而复始。
周而复始,多大的勇气才能够承受周而复始的痛苦。
装修得精致的叫人夸张的大厅,让蒋蒋顿时乱了心跳,他把手抄进裤兜里,紧紧攥住那张生硬冰冷的卡片。
有曲子从大厅中央的钢琴处传来,轻快,明朗。
服务生恭恭敬敬地将他引进包厢,除了唐果,尤丽丽等八位同事也都在了。
他们并没有等蒋蒋。
早早地点了一桌子的菜,吃得很满足。
蒋蒋就位后,只是呆坐着,没有一点胃口。
“托蒋蒋的福,我们也能美美地享受一顿大餐!”一男同事笑容满面的说道。
“你不吃呀,肯定都吃腻了,哪像我们这些小市民,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尤丽丽嘲笑得很到位,她是了解蒋蒋家大概的经济状况的。
“我不饿。”蒋蒋说。
“有佳肴,也得有美酒作陪呀。”同事叫嚷。
“也是,喝点,喝点。”旁边的同事也起哄。
蒋蒋笑得很将就,“那就随便喝点吧。”他说。
“怎么能随便喝点呢。服务员,开三瓶你们这最好的红酒。”尤丽丽说。
“用不了那么多吧。”蒋蒋说得底气不足。
“别这么小气嘛。三瓶!”尤丽丽强调。
瞧着玻璃杯中深红色的液体,瞧着眼前饶有兴味的同事。
难免为自己可悲,任人宰割。那茹毛饮血的时代中,自己是血是肉,是刀俎鱼肉。
“蒋蒋,你不喝也太不够意思。同事一场,多少也得表示表示。”一女同事圆着尖嗓说到。
“就是嘛。多少喝点。”
“可我不太会喝酒。”他强颜欢笑。
“就别客套了。”话罢,一同事便给蒋蒋添满了杯子。
“喝了它,喝了它,喝了它……”大伙正在兴头上,蒋蒋也不再推脱。
咕咚咕咚——
“来来来,再来一杯。”
咕咚——咕咚
“我敬你……”
又是一杯。
“以后就是同事了,还需多多关照。”
“我不能再喝了。”
“怎么了,不给我面子。”
“来。”蒋蒋说。
“还有我,我也敬你。”
兜兜转转,蒋蒋便醉了下去。
醉来醉去,整个包间里也只剩了自己一人。
灯光有些刺眼,飘忽不定的芒一根根地扎进蒋蒋地瞳孔里。
他走得摇摇晃晃。
“一共是十三万七千二百元,请问先生您是刷卡还是现金?”
“能分期么。”蒋蒋醉意朦胧,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先生,您说什么?”
“刷卡。”他颤颤巍巍的掏出周冬奕的信用卡,有气无力地晃动一下,“刷卡。”
“请问,先生您需要代驾吗?”
“吃饭,送车么?”蒋蒋已醉到深处,胡言乱语。
“不需要的话,先生,您一共消费十三万七千二百元”
“啪!”信用卡掉在了地上。
蒋蒋艰难地弯腰时,一只修长俊美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捡起了卡。
羌楷冷着脸,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他把卡递到服务员手中。
刚刚与广告公司的洽谈并不顺利,余愤依旧填充着羌楷冷若寒冰的脸。
眼眶中浮动动着淡淡的杀气。
“周冬奕,你怎么在这?”蒋蒋从服务员那里接过卡,在羌楷眼前晃动了一下。
羌楷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奥!还你的卡,不过我得分期还你的钱。”说罢蒋蒋便一股脑栽进了羌楷怀里。
一股酒气猛地袭来,羌楷紧皱了下眉头。他示意随行的保安,将他拖开。
就这般,可怜的蒋蒋便被架着朝门外走去。
蒋蒋躺在车厢里,开始了无休止地胡言乱语。
羌楷冷着一张脸,望着窗外。
他在扣问自己,扣问自己为何不把这个丢人的蒋蒋丢给周冬奕。扣问自己要把蒋蒋安置在何处。
车子在高架上飞驰。
灯光明明灭灭地从羌楷的瞳孔中闪过,像是星星,却脆弱不堪。
为什么要带走他?
“我没钱没势,又不是少爷。我不认识周冬奕,我也有能力……羌楷是神经病吗处处针对我,他才是空降,空降成总裁所以没人敢声讨……”
“真正的毒瘤分明是他嘛,我蒋蒋学历低,却读过不少书,我怎么会行些蝇营狗苟之事……”
蒋蒋依旧胡言乱语。
羌楷假咳一声,副驾驶递来一方军绿色钢印手帕,羌楷扭作一团,麻利的堵住了他的嘴。
刘妈瞧见酩酊大醉的蒋蒋,目光甚是诧异,羌楷很少带人回家,更别提眼前的是个醉醺醺的酒鬼。
“找根叔给他脱了洗干净,扔客房里。”
“哎。”
当即,她便喊着根叔的名字,架着蒋蒋朝客房走去。
羌楷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神情中多出了几丝倦怠,这完全不是沪上那个意气风发,气质冷冽的羌楷。
虽说依旧不悲不喜的表情,却也不再是冷若玄冰了。
他的嘴角微扬,似笑而非笑。
“算了,把他送我房里吧,顺便煮一碗醒酒汤。”他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