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用午饭呗。”周冬奕跟在刚从卫生间出来的蒋蒋身后，小心的问。
“别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又不是故意的。”
“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甚至都没吻过我，我是说，现在我满脸都沾满了你的唾液。”
“这起码说明你的脸并不太大。”
蒋蒋听罢，只觉得又气又好笑。当真是个孬种，他想。
没多想，蒋蒋夺过周冬奕手中的杯子，猛灌了一口，刚要喷周冬奕一脸，不料一口咽了下去……
“咕咚——额……”
周冬奕笑得差点背过气。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不过我觉得你的智商，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你在职场中混下去。”
“那我是啃老，还是等着你养我。”
话到这，两人突然都尴尬住了。
周冬奕要说什么，却被蒋蒋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回到打印室门口时，蒋蒋突然怔住了。
周冬奕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蒋蒋稍显紧张的面部表情。大概明白了什么，索性会心一笑。
“羌楷。”他喊。
羌楷冷着脸瞥了一眼蒋蒋。
“你们认识？”
“他跟我是同一个学校的，比我高两届。”蒋蒋抢着答道，暗示自己也是正规院校出来的本科生。
“所以，他能进沪上，你也劳心不少吧。”
“他就是一看机器的，能劳什么心。”蒋蒋嘟囔着，虽是不高兴，却也只能赔着笑脸。
“没有人告诉你，这台机器是要接传真稿件，不能长时间占用么？”羌楷指着那堆乱糟糟的文稿，不怒而威。
“刚才是我的不是，不愿蒋蒋。”周冬奕替他辩解道。
“还真是不少后台。”
一盆冷水浇得蒋蒋透心凉，反正你看我不顺眼，左右都是错的。蒋蒋撇着嘴，不再言语。
有风从走廊尽头的窗子中涌进来，带着淡淡的凉意，虽不温和，却叫人清醒。
心事，就如同巧到妙处地少添了件衣服，冷得手脚发木。
“蒋蒋，别告诉我，我们公司已经改用了厕纸印刷文件。”
尤丽丽将蒋蒋怀里的文件打落在地上，几分得意的笑着。
“刚才出状况了。”
“万能的借口。所有无能之辈常常借此理由推卸责任，很显然，机器又不会辩驳，所以你当然可以随便讲。”
“我再去重印好了。”
“你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为了把公司里近千张纸变成了垃圾。瞧瞧！这得浪费多少纸张，还都是单面印刷。哦。环保局的可有的忙了。”
蒋蒋无言以对，喉结上下抖动一次，不知该如何。
“你够了尤丽丽。”唐果止住了她的剑拔弩张。
“我并没有说错一句话。”
“没错并不代表没过，毕竟谁都会犯错。”
“所以才要批评。”
“没有人认为这批评恰如其分。”
“唐果你瞎管什么闲事。”一男同事带了嘲讽的语调说到，“跟女人计较吧啦的，还是个男人么。”
“我会想办法挽救的。”说着蒋蒋收起散落在地上的文稿，出了办公室。
尤丽丽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脂粉气很浓的脸上多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唐果有些气愤，追着蒋蒋去了。
“谢谢你。”蒋蒋说。
“别太在意，事情坏到极致便会好起来了。”
“看样子这还不够坏。”
两人灿然一笑。
蒋蒋随着他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复印店，掏钱重新印了一份。
正是进公司的时候撞见了羌楷。
“公司文件？”他甚至没有去看蒋蒋的脸，满满全是厌恶的表情。
“是。”
“没有人告诉你，公司内部的文件，不能带出公司么。”
“没有。”
羌楷愣了一下，怒气里掺杂了无奈，撇了蒋蒋一眼便匆匆离去。
“就这样，对我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蒋蒋落寞地说。
“这也怪尤丽丽。”
“谁都不怪，个人有个人的想法跟原则嘛。”
“走吧。”唐果说。
迫于下午开会的资料还没看，蒋蒋并不打算去吃午饭。唐果想陪他吃外卖，却被蒋蒋一口回绝。他觉得唐果已经为自己做得够多了，何况他也没什么胃口，叫了外卖也是吃不掉浪费，而且又贵又没营养。
劝了唐果去吃工作餐，蒋蒋却发现桌上的资料不见了。
他翻找了桌子上的每处角落，踪迹全无。
他也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只能安慰自己说，这仅仅是其中一次机会，又不是唯一一次。
阳光从偌大的落地窗里透进来，不慌不忙的溜遍屋子的每个角落。
蒋蒋静静地坐着，望着，思索着。
骤然遇到一些陌生的人，或善良友善，或刁钻刻薄，然后束手无策。
不想再去改变，可又不得不去改变。
即使自己用尽浑身解数闭关锁国，也总有人要攻城略地。或许上帝在播撒侵略跟防卫的种子时，我是撑了一把伞的吧。
不过，什么都不想争也没有什么不好，人各有志，我志在逍遥嘛。
窗台上的一盆雏菊开得兴趣正浓，淡淡的，不露痕迹的兴致借着阳光在空气中飘忽不定。
“蒋蒋。”
他抬头迎上来一女生淡淡的笑容。
“我们总监带的盒饭。”
“等会儿，你们总监是谁？”
“周冬奕，人事行政部的周总监。”
“周冬奕，总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没有。”
蒋蒋盯着饭盒呆在了那里，眼珠直直的发愣。
“总监？人事行政部？难道真的是他把我搞进来的？那入职考试又是什么鬼？”
蒋蒋觉得自己更加的理亏了，可能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关系户。
算了，关系户就关系户吧。也不用急着去证明自己了，当然自己也没啥好证明的。吃饭吧。他暗暗叫屈。
大口大口的塞着米饭，眼神空洞。
不过话说回来，他又是怎么知道我没去吃午饭的，难道他依旧在关注着我？
茶水间也必定不是偶遇了。
蒋蒋想着想着，不禁笑出声来，呛得干咳了一阵，米饭里喷了一桌子。
门口的周冬奕瞧着笨笨的蒋蒋，嘴角上扬，幸福得像是要生出蜜来。
自己敲定了关系户的命运，蒋蒋在研讨会上一言不发。罗素递了好几个眼色，蒋蒋都装做没瞧见。
倒是尤丽丽在会上给自己挣足了面子。
最后关于影视广告的文案的最终敲定阶段，蒋蒋依旧沉默。
罗素不再去看他，周冬奕也是无奈的摇头，羌楷倒是自始至终连一眼都不曾瞧过他。
他自己倒不心慌，听得挺入神。
“影视公司要求，把2小时的电影作品缩短在三分钟之内，大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吧。”罗素说完，又示意了一下蒋蒋。
蒋蒋报以微笑，保持缄默。
“我觉得可以针对目标群体分类，然后根据分类来划分每个人的文案风格。毕竟各有各的写作特点跟文风，对症下药效果更好。”尤丽丽满是自信的阐述。
“我倒觉得，一部片子不仅仅只有一种分类标签，也就是影片风格的多重性。它有可能涵盖恐怖、□□、伦理、爆笑等多面特性。我们倒不如总览全部电影的题材，制定几个更具体的标签，然后根据标签写文案，观众也能根据标签选择需要观看的电影。”唐果虽有意扳倒尤丽丽，却也是言辞温厚，不急不躁地陈述着。
“归根结底，还是个人对电影的把握和掌控。况且，我觉得擅长的风格不一样，效果出来也不一样，同样是平铺直述，有些人写得很精彩，有些便是赘余。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为了吸引观众，仅此而已。”尤丽丽补充到。
“那么关于视角把握呢？”羌楷问。
“尊重导演，按照电影的风格定视角。”
“忘记导演。”蒋蒋的插话，吓了周冬奕一跳。
“既然是要我们将电影浓缩成3分钟，那么们必须得重新定义这部电影，力求用最精彩的表现手法展示电影的精髓。那么你必须摒弃导演的蒙太奇镜头，从新的视角重新演绎，而且提醒自己，拿到那篇文案，你就是导演。”
没有人插嘴，罗素示意他继续。
蒋蒋砸吧了下嘴，继续讲到“每个电影必定有一个故事线。没错，我们拿到一部电影首先要做的就是发现这条赋予电影灵魂和*的线，他必定是一句囊括了主题与立意的简短的话。有了这条线，我们便能抓住片子精髓，然后根据大家以上提到的方法，来完成一部3分钟的快捷影片。”
“而且，我们要注意的，不是导演的辜负问题，而是，对影片的忠贞问题……”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蒋蒋用几近完美的慷慨陈词打压得尤丽丽接不上一句话，最后她也不得不跟着大家鼓掌。
“这很难办到。”尤丽丽说。
“很难办到不代表不能办到。”
尤丽丽红着脸，觉得再多言语也是自讨苦吃。大学期间的辩论会上，她便是败在了蒋蒋的手中，“他虽粗笨，但惯于诡辩。”尤丽丽想。
“我需要明天看到样稿，然后敲定最终由谁来担任这批影片的总负责。”罗素打破了两人抛出的尴尬局面。
“所以，我们大家都要努力加油。综合考虑一下蒋蒋和尤丽丽的方案，采用你觉得较为可行的一种，编写大约千子的样稿。我想明天八点就能瞧见它们乖乖地躺在我的邮箱里。”
蒋蒋的一番慷慨陈词，并没有帮自己在同事中重塑形象。很显然大家都是奔着尤丽丽去了。
一伙人围在一起，饶有兴味的谈论着。
尤丽丽得意地瞥了一眼蒋蒋，想着，谁成王谁败寇，早就已经是尘埃落定的事了。